安紅豆塞了一根木柴到竈裡,然後從竈臺後走了出來,見鍋底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便端過案板上裝油的盆往鍋裡放油,邊放邊道:“放在案板上的,不是做吃的還能是什麼,今晚小豆的生辰,我打算給做個脆皮炸雞。”
安小豆一聽,這可高興壞了,今天他姐一天都沒有提,他還以爲她已經忘了他生辰的事了,本來還有點失落的但現在一聽他姐不但沒有忘記而且還張羅着給他做好吃的,真的是,真的是太高興了!
“脆皮……炸雞?那是什麼?”柳葉有些不解地把案板上的盆端起來左右看了會兒,不過始終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安紅豆也不知道怎麼給她解釋,直接便從她手裡接過去盆,走到竈臺前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罷又讓安小豆守着火。
待鍋裡的油燒得有七八分熟的時候便用筷子放下了第一個雞塊,已經燒燙的油在遇上其他東西的時候立即就發出了“茲拉茲拉”的聲音,緊接着那淡淡的香味也就飄了出來。
六個雞腿切成雞塊炸了兩鍋纔給炸完,柳葉一邊聞着她從未聞見過的那種香味一邊眼睜睜看着剛纔還不成型的雞塊變成一個個顏se誘人的黃金雞塊,眼睛瞪得都快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安小豆也站在竈臺邊上神色和柳葉無異。
安紅豆在一邊看着覺得甚是好笑,於是便從已經炸好的雞塊裡面夾了兩塊給他們,道:“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安小豆和柳葉迫不及待地從她手裡接了過去,吹了吹便咬了上去,脆脆的聲音同時從兩人口中發出,外面的雞蛋和麪粉經油鍋這麼一炸酥脆得都快掉渣了,和着花椒和辣椒粉那淡淡的又麻又辣的味道讓兩人根本就顧不得和安紅豆說話了,尤其是裡面已經融了些許蒜味和洋蔥味道的肉,咬一口后里面還冒着熱氣兒,嫩嫩的雞肉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安小豆和柳葉兩人直到吃完了手裡的雞塊才捨得開口說話,一來便是衝安紅豆豎起了大拇指。
“紅豆,就兩字兒,”柳葉豎着大拇指舔了舔嘴脣回味了一下,繼續道:“好吃!”安小豆跟着連連點頭,就差把眼珠子粘到那裝雞塊的盆裡了。
安紅豆笑了笑沒有說話,把最後一個雞塊夾出來後便把鍋裡的油舀了些起來,然後又拿了個小碗挑出了四塊,轉身把盆遞到了安小豆麪前,道:“先和柳姐去吃吧,我煮麪了。”
“長壽麪,”她補充道。
聞言,安小豆端着盆看着她,繼而咧着嘴笑了,長壽麪呢,他是多久沒有吃過了。
記憶中也曾有個模糊的身影也會在他生辰這一天給他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麪,然後摸着他的頭,溫柔地說:“咱們小豆又長大一歲了……”
但後來,後來的好些年他都沒有再聽到這樣溫柔的話,那個那麼溫柔對他的身影在他模糊的記憶中也消失了,後來也再沒有人記得他的生辰,包括他以爲最親的姐姐。
可現在,他姐就站在他面前,說要給他做長壽麪,還給他做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他該說什麼?他該做什麼?
原來,她不曾忘記他,心被觸動的時候眼前竟是一片模糊,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爲了掩飾,他匆匆地抹了把眼睛說了聲“好”便抱着那盆雞塊快步往吃飯那屋走。
安紅豆正在轉身忙着,她沒有看到小孩動容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他紅了的眼睛,但柳葉看到了,柳葉想,窮人家的孩子實屬不易,生辰吶……
這一晚,安紅豆和柳葉一起陪着安小豆吃了長壽麪,小孩高興得整個晚上都笑着,拿着他姐挑給他的脆皮雞塊竟也捨不得吃,說要留着過年吃,被安紅豆佯怒地瞪了一眼,安紅豆說:“你要想吃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做。”
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
柳葉看着眼前的姐弟倆,很久不曾想起從前的她忽然有種悲從中來,十多年前,她也還有姐姐在的時候,那個只比她早出生半刻鐘的人也會在她們生辰這一天偷偷地給她煮一個雞蛋,然後對她說生辰快樂,可是後來呢?
後來,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刻,柳葉又生出了想要回去的想法,她只是想去看看,她姐……還好好的活着嗎?
……
晚上,回屋後安紅豆依舊看到了已經在牀上窩着的雪狼,只是看樣子好像已經睡着了,安紅豆輕手輕腳地進屋關門走到牀邊坐下,她想要不要把它叫醒,不叫吧雞塊就冷了不好吃了,叫吧這傢伙脾氣又彆扭,若是怪她打擾了它睡覺豈不又要一頓哄?
所以安紅豆有些糾結,但她的糾結沒有持續多久,因爲牀上的小狼已經自己醒了。
安紅豆看着它先是動了動那小小的鼻頭,然後對着空氣中輕嗅了兩下,嘴邊小小的雪白鬍子隨着它的動作輕輕動着,然後它動了動毛茸茸的尾巴,蓬鬆的尾不經意間劃過安紅豆的手背,讓她原本就柔軟的心爲之化成了水,她想,她的雪兒就是如此的可愛。
“雪兒,”安紅豆試探性的喚了一聲,雪狼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緩緩睜開了漂亮的眼,睡眼惺忪的模樣看着有些懶散,安紅豆笑了笑把裝着雞塊的碗端到了它面前,這個碗是專門給它準備的。
愛美食更愛肉的郎宸北在聞到這明顯帶着肉味的香味後立馬就從牀上站了起來,和平常一樣他先是湊到碗邊聞了聞,而後在確定了是他所愛後纔開始一口一口地品嚐起來。
他吃東西的動作向來不似別的動物那樣粗魯,他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動作很慢很斯文甚至讓人覺得優雅,安紅豆第一次見他吃東西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如今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她也就漸漸習慣了,本來她的雪兒就是與衆不同的,這吃東西自然就要比一般動物來得斯文得多。
“怎麼樣?味道還行吧?”安紅豆低頭問。
聞言,郎宸北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擡頭看了她一會兒,雖說他平時不怎麼誇讚人,但這次也衝安紅豆幾不可見地點了點他的狼頭。
還別說,雖說吃蠢豆子做的東西次數不多,但每次卻是都合他的胃口,甚至於這一次的他在宮中還不曾吃到,甚好甚好……
狼陛下滿意了,安紅豆也高興了,她看見狼陛下點頭了,當即開心地便想把看上去小小可愛的狼陛下抱進懷裡揉捏一番,但想到碗裡還有兩塊沒有吃完的雞塊便放棄了心底的打算,更何況她可不想這個時候惹得小傢伙鬧彆扭,所以安紅豆硬是等到狼陛下把碗裡的東西慢條斯理地吃完才伸手抱到懷裡親了又親。
嗯哼!這人果然是誇不得的,你看他才稍微誇讚了那麼一下,這蠢豆子就把尾巴翹天上去了!哼,看他以後還稱讚於她纔怪了!
郎宸北在心底哼哼了兩聲,然後也不管安紅豆在他身上蹭啊蹭的,轉身一跳就從她懷裡走了下來到剛纔的位置,臥下,閉眼。
安紅豆哭笑不得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懷裡,又看了看已經閉上眼睛的雪狼,最後只得嘆口氣搖了搖頭把碗收拾了熄燈睡覺。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二十九一過就已經到了大年三十了,這一天柳葉比平時起得還早,早早的安紅豆就聽到了她在外面說話的聲音,起來一看原來安小豆也早就起來了。
安紅豆出來關上門揉了揉眼,看着兩個已經忙上了的身影,道:“柳姐,小豆,你們怎麼起得這麼早?”看看天色纔剛過卯時不久,天都還沒有怎麼亮這兩人就起來開始折騰了,她就想三個人過年用得着這麼忙嗎?
“誒,這不是今天過年嘛,高興得睡不着,乾脆就起來了,”柳葉一邊讓安小豆幫她扶着對聯一邊回答安紅豆的話。
“嘿嘿,姐,我也高興得睡不着,”安小豆扭頭看向還打着哈欠的安紅豆嘿嘿地笑着。
安紅豆這才注意到原來兩人在貼春聯,安小豆扶着柳葉往上面刷麪糊,安紅豆見了也過去幫忙。
喜居寶地千年旺,福照家門萬事興,橫批,喜迎新春。
“嘖嘖嘖,你看看你看看,這對聯兒這麼一貼,多喜慶啊!”柳葉看着這貼好的院子裡的最後一扇門忍不住笑着感嘆道。
“是啊是啊,姐你看,咱這院子就跟新的一樣,”安小豆扯着安紅豆的袖子高興地說。
聞言,安紅豆笑着點了點頭,又是新的一年了,不知不覺她已經到這個地方兩個多月了,離開吉祥村也有一個多月了,安紅豆突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在青城的時候看到的趙天齊。
她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他們姐弟倆不過是趙家花錢買進他們家的,他倆走了按理說不應該讓趙家大少親自出來尋的,然而事實卻是趙家大少不但親自出來找他們而且還露出那麼讓人看不透的表情,她是真的不懂了,也不知道在沒有找到他們的情況下趙家會不會找安家的麻煩,說具體點是找安德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