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襲擊,楊雲戈也有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
然後就伸手抓了一下,把她從背後搶進懷裡,捧着臉細細地吻了下去。
說實話,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進城,他也有幾分後怕。
之前不過是稍稍分了神,她便出了事。他現在只恨不得把她綁在身邊,走到那裡都帶上纔好。
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獨佔欲,保護欲。那是他心中刻骨銘心的東西。
可他只想不動聲色,想要蠻蠻活得快活,而不是想讓她痛苦難過。
所以他必須自己去適應,自己去調節。
但心裡想的百般好,鄭蠻蠻這軟綿綿的一個吻,幾乎就將他的意志力吻得崩潰。
他忍不住就抱着她往屏風後走,沉沉地壓在了榻上,突然就覺得不想讓她離開了。
一步也不許走!
他的手細細地撫摸過她的長腿,又親了親她的眼睛。
目中滿是眷戀不捨。
弄的鄭蠻蠻也有些情動,有意外。
他那個眼神,怎麼像是要生死離別似的……不是進城轉悠一圈,吃點好吃的,(再給他打包一點),然後就回來了嗎?
那樣的眼神,讓她心疼。
她忍不住就把他摟在了懷裡。
世人只看到他殺戮橫行,滿身冤孽債。可是在鄭蠻蠻心裡,他倒愈發像個孩子。
“別這樣了,來不及的。”她紅着臉道。
楊雲戈把頭埋在她懷裡,聞言倒是清醒了一些,微微一哂:“我只是想抱抱你。”
不是想做什麼。
鄭蠻蠻又去親他的臉,低聲道:“我覺得……”
“嗯?”
“我覺得很高興。”她笑道。
楊雲戈詫異地擡起頭,繼而促狹地笑道:“你還沒吃過苦頭呢。”
他正想跟她分析一下接下來她要吃的苦頭。
鄭蠻蠻笑道:“我知道,我一向會想,會未雨綢繆,你忘了?”
楊雲戈愣了愣。
是啊,鄭蠻蠻一向是個細緻的人,也有些偏激。她總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當初他們倆剛好上,八字都沒一撇呢,他要納她,她就開始成天想着自己會死在後院裡了。不然就想想他厭倦了她什麼的。
如今說這樣的話,不可能是不經過深思熟慮的。她是認真地覺得,在這嚴酷的黃沙之中,沒有將軍府的安逸,千刃谷的富庶,她也是高興的。
鄭蠻蠻捧着他的手親了親,輕聲道:“你再抱抱我,待會兒我就要走了。”
楊雲戈依言又把她抱了起來塞進懷裡。
明明是昨晚還膩歪在一起的人,明明不過是分開一天半天的,哪裡就這麼捨不得了呢?
穆炎王子剃了一把大鬍子找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分開了。
可是連楊雲戈的臉色都有些微妙,好像有些紅,似乎有些尷尬。
鄭蠻蠻臉已經紅得要滴出血來。過了半天,才發現眼前的穆炎王子颳了鬍子,收拾乾淨了,竟然是個濃眉大眼英姿勃發的大帥哥?!
她傻眼了!
穆炎王子自然注意到了她的震驚,嘿嘿笑了一聲,道:“夫人可覺得還行?”
行啊!相當行啊!
鄭蠻蠻忍不住道:“你那鬍子早怎麼不剃了!人都老了幾歲!”
她的反應有些大,楊雲戈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目中有些警告。
穆炎王子憨憨一笑,道:“從前也沒在意過自己的容貌。”
楊雲戈涼涼道:“你以爲我妹子是貪圖美色的人?”
“貪圖美色”這四個字莫名就戳中了鄭蠻蠻的笑點。
穆炎王子似乎也有些尷尬,道:“那乾淨好看些,總是好的。”
他又摸了摸腦袋,有些不自在的樣子。
再墨跡下去也是不行了。
鄭蠻蠻把他趕出去,道:“我馬上來。”
然後收了自己的小匣子,又衝過去在楊雲戈臉上用力親了一口,這才奔出了門。
楊雲戈摸了摸自己的臉,竟也是傻笑了半天!
這趟進城,他們用的是駱駝隊伍。
鄭蠻蠻也沒有坐車,自己把自己裹了裹,騎了匹駱駝就上了路。
起初還擔心她會拖累隊伍,可沒想到她騎得十分不錯。許是在京城也經常騎馬的緣故。
漫天黃沙之中,縱着駱駝奔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穆炎王子趕上她,笑道:“沒想到夫人的馬騎得不錯。”
鄭蠻蠻回頭瞥了他一眼。雖說是個帥哥吧,可是她的立場還是很堅定的。絕對不能因爲“美色誤事”,就出賣了燕妙言。
穆炎王子又好聲好氣地道:“您爲什麼這麼生我的氣啊?”
鄭蠻蠻只得回了一句,道:“我沒有生你的氣。”
孰料這位王子殿下卻是要同她談心的,他誠懇地道:“我知道你和郡主是極要好的。她不喜歡我,你纔要和她一起討厭我。”
穆炎王子見過無數女人,也知道這些女娃之間的小把戲的。
越是這樣,他對鄭蠻蠻倒是愈發耐心,希望她可以幫自己多說幾句好話。
鄭蠻蠻卻是鐵石心腸的人,絲毫不爲他的態度所動,只看了他一眼,道:“是啊,你知道她不喜歡你,你還纏着她做什麼?你千萬不要跟着我,免得她生我的氣。”
她想了想,道:“你若是非要跟着,那我也不去見她了。你們自去鬧,我不摻合。”
穆炎王子目中閃過一絲寂寥,眼底黃沙滾滾,更有些蒼涼。
他吶吶地道:“您別生氣。我不跟着您就是了。”
鄭蠻蠻到底是個女人,母愛爆棚什麼也是有的。
可她立場堅定,還是狠下了心。
平心而論,燕妙言說的對,這世上哪裡來這麼多一見鍾情?
這穆炎王子也太作假!便是燕妙言被他哄騙了,她也是要在旁邊提醒她的,怎麼可以自己先着了道?
穆炎王子吶吶道:“她一個孤身女子,在關水住着,必定十分孤單……”
鄭蠻蠻受不了了,翹腳呼喝了一聲,跑到了前面去。
穆炎王子望着她的背影,不是不失落的。
他的前二十多年都在爲了王儲之位而鬥爭,活在無盡的陰謀詭計裡。
女人他見了太多。他也的確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好人。胡地民風開放,他甚至是有些放浪形骸的。
府裡那些女子,多得他是記都記不清楚了。
只是燕妙言是不一樣的。
他這樣的人,從小什麼不知道?
那些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是貪婪,是卑微,是迷惑,是討好。不過都是要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罷了。平時裝作軟弱,柔順,其實卻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要他稍稍給一些特別的,她們立刻就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平心而論,他是看不起女人的。
可燕妙言真的不一樣。
當初的確是,人家說那是遼南王的嫡郡主,他纔多看了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他一見鍾情了。
他永遠忘不了燕妙言的眼神。她談笑風生,她落落大方。他這輩子也沒有看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似乎非常自信,非常平靜,對任何人無所求,對任何人又是一片赤誠。
也就只有她這樣,從小什麼都有,充滿了安全感,又被教養得宜的小姑娘,纔會有那種眼神。
遼南王夫婦真真是會養孩子,這孩子養得一片赤子之心。宛如最純真,最清冽的山泉,他看一眼,就覺得渾身都冰涼舒坦了。
只可惜,他當她是不同的,卻還是犯了老毛病,用對付旁的女人的手段去對付她。果然撫了她的逆鱗,傷害了她的驕傲,弄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
也不知道現在悔改還來不來得及。
鄭蠻蠻哪裡知道這大熊心中千迴百轉。
她跑到了前面,才覺得長出了一口氣。這隻屎熊一種就種了那麼多年,恐怕是閱盡千帆的人物了。女人都不知道見了多少了。果然手段高超。
好在她能按捺得住,沒有被他表象欺騙了去。
不然真是沒臉見妙言了!
一邊這麼想着,那穆炎王子卻又追了上來,眼中有些焦急。
“夫人請莫跑得太快,擔心離了隊。”
鄭蠻蠻知道他是好心,倒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多謝。”
穆炎王子咧開嘴笑了笑。
那口大白牙鄭蠻蠻卻是不陌生。他是極喜歡笑的。
而當初他留着大鬍子的時候,就只覺得那叢大鬍子中間,露出白森森的大牙……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駝鈴叮叮噹噹地響着,這黃沙之路,雖然漫長,但也不算難走。
她想到楊雲戈的通商計劃,便又和穆炎王子討論起這沙漠中詭異的氣候來。
“沒有想過治沙嗎?”
“倒是想的。也有不少老祖宗留下來的辦法。可惜就是沙漠太大,散落着諸多小國,近年來又頻頻戰亂,所以顧不太上。”
鄭蠻蠻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急着想蕩平西域?”
穆炎王子一笑,道:“其實這沙漠之中,每年都要被流沙吞掉一兩個小國部落。如今真正能挨下來的,都是有些規模的國家。可也岌岌可危。我只是不希望看着這地方徹底成爲一片荒蕪之地。”
他是想建立起一個秩序來管理這片沙漠。
鄭蠻蠻有些驚訝,道:“你的眼光倒是長遠。”
“哪裡,都是託了元帥的福,才能讓我一展抱負。”說到胸中的志向,穆炎王子又是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