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十月,彤雲密佈,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今年的雪,一場接着一場地下個不停,前一場大雪剛下過還沒過幾天,緊跟着又是一場暴風雪,好像天公下了狠心,不凍死百八十個人是絕不肯善罷甘休似的。
前日已經被沿途驛站組織民兵百姓清掃乾淨的帝國驛道,今晨又已經是積雪盈尺,深可沒膝,真是惡劣得無以復加的鬼天氣,也不知道這場暴風雪什麼時候能停歇,何時天氣才能放晴。
冰天雪地,行人絕跡,但就在通往塞西邊境的帝國驛道上,六條身影,正牽着坐騎,冒着大雪,向前緊趕。驛道上積雪太深,馬匹已經無法自如奔馳,還不如步行來得方便,坐騎馬匹也都包上了防寒保暖的裹腿、裹肚、和氈毯,顯見得主人都是愛惜馬匹之人。
這六個人,踏雪而行,腳下仍然非常利落,若非馬匹拖累,也許他們的行動會更加快捷吧!
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羊皮襖,棉布夾褲之外還套着關東人士常用的套褲,不過卻是以少見的狼皮製成,足蹬水牛皮面的氈靴,頭上戴的狗皮風帽掩耳,外罩的羊毛氈大斗篷一裹,全身包得嚴嚴實實,看不見臉面,只露出精光四射的眼睛,大概是已經趕了不少路,六個人身上,還有牽行的坐騎鞍韉上都掛了一層白花花的雪片片,嘴裡呵出的白色霧氣被風一吹即散。
要說這六個人的打扮除了狼皮套褲比較值錢一點,其餘的都是平頭百姓的裝扮,但他們牽着的馬匹雄健高大,鞍韉做工精細,卻又暴露了他們不同尋常的身份,明眼人只要打眼一瞧,就看得出這裡面的不協調。
因爲帝國中只有官方驛站供役的馬匹、軍方使用的軍馬以及一些權貴、富賈纔有可能擁有上佳的好馬,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怎麼可能選擇在這暴風雪肆虐的鬼日子趕路?
最近的驛站也在十五里之外,這六個人深一腳,淺一腳,這六個人牽着馬奮力前行緊趕,希望早點趕到驛站打尖休息。
寒風席捲,雪花片片,就在剎那間,在六人六騎的周圍雪地裡,無聲無息地突然冒出四十多人,人影閃動間,徹底封死六個人的進退之路。
清一式的灰白色勁裝,白羊皮大襖,白狐狸風帽,白駱駝氈斗篷,刀鞘也套着白綢布套,這些人打扮完全一樣,在雪地出沒,這渾身與白雪同色的服飾,很利於藏匿身形,休說埋在雪地裡,就是走到面前也未必能發現他們。
雪深至膝,舉步艱難,這些白衣刀客居然步伐靈活,氣勢懾人,完全在剎那間把六個人六匹馬包圍在當中,列陣待命。來人沉穩、陰森、剽悍、詭異的氣勢,比暴風雪更加凌厲可怕!
僅僅沉默了剎那,隨着其中一名身材高削的中年漢子一聲厲喝:“殺!”雙方刀劍齊出,兇狠絕倫的拼殺作了一處,殺氣若驚濤裂岸!
這一下兔起鶻落,人影交錯,血光四濺,不及思索的瞬間,從白衣刀客的包圍圈中,只有一條人影鬼魅般騰空升起,凌空倒翻一個筋斗破圍而出,腳尖在雪地上微微一蹭,身形如大鳥般拔地而起,意欲落荒而逃,雪地上灑落血花朵朵,顯然受傷不輕。
這些白衣刀客並沒有打算放過他的意思,數把飛刀和暗箭如雪片翻飛般閃電追至,如影隨形貫入那飛奔出十餘丈外之人後心。後者無力的從空中栽倒下來,一個踉蹌,已滾倒在雪地裡不動了。
完全一邊倒的冷酷殺戮,在幾個照面內就結束了,這六個冒雪趕路的人死得稀裡糊塗,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而死、又死在何人之手?
一個白衣少年刀客上前輕輕用刀撩開其中一人的斗篷,刀尖微微一挑,一面黃色的象牙腰牌飛起,落到了白衣中年漢子寬大的掌心中,這是一面巴掌大的八角橢圓形金牌,其上端浮雕雲紋花飾,鑽有用以穿系的圓孔,牌正面鏤刻着一個“馬”字,翻轉過來看時,背面中間橫排淺刻“天依商盟”四字。
“七哥,是商盟八大總管之一的快刀小馬!難怪有這麼好的身手-----”白衣少年望向白衣中年漢子,微微吃了一驚道。
“天依商盟金牙先生和銀瓶婆婆兩大長老一死一叛之後,數得着的高手就是這安、艾、宋、冷、賈、陶、闞、馬八大總管最爲出頭,小馬排名最末就有如此身手,其他幾位就更可想而知了。”白衣中年漢子“七哥”沉聲道。
“七哥,要不要向總部請求支援?”白衣少年問道。
“暫時不必驚動四哥,將屍體一起帶走,爭取在六爺、九爺之前找到那個姓闞的。”中年白衣男子目光陰冷的掃了一眼年輕的下屬,下令道。
片刻之後,神秘人馬全部消失在漫漫風雪中,所有的打鬥痕跡都在很短的時間內被積雪掩蓋,再也看不出剛剛纔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驚魂兇殺,有六個商盟好手已經死於非命。
雪地上只留下朵朵殷紅,不知道是雪?是血?
暴風雪終於在肆虐了十天之後停了。
久雪初晴,紅妝素裹,烈馬長嘶,蹄聲雷動,武皇安東野與隨行的數百薔薇親衛女軍宛如狂飆一般從狼殿歸來。
最後的西征塞上終極軍事部署,在半個時辰前的帝國高級機密軍事會議上通過決議。根據帝國“統帥部”作戰局敲定的最終戰略方針路線,帝國以行營爲單位,兵分五路,西征塞上。
東路:以大阿哥安惜淚東方行營第2集團軍第21軍、第23軍,計八個整編師十五萬戰力,出塞東,進擊“皓月聯盟”態度最強硬、以矮人狂戰士爲主體的主戰派“天雷部”、並通過“暗黑騎士團”聖射手成員月靈女祭司暗中聯絡與“天雷部”有世仇的“精靈部”月魂女王,爭取聯合夾擊“天雷部”,消滅塞西巨孽雷暴;
南路:以二阿哥安瑾涼南方行營第3集團軍第31軍、第35軍及第34軍一部,計七個整編師十三萬戰力,出塞南,正面向“斯林大公國”發起攻擊,在帝國五路大軍合圍之前,擇機而戰,儘可能摧毀和消耗公國外圍防禦與有生戰力;
西路:以三阿哥安妖翊西方行營第4集團軍第第41軍、第42軍,計七個整編師十三萬戰力,出塞西,除分出一部分兵力有效威懾“中山王國”、“沃克公國”及“查爾斯王國”外,主力經略“蒙金汗國”、“青原帝國”、並“赫連部”,徐圖“苗巫十八洞”;
北路:以四阿哥安子軒北方行營第51軍、第53軍、第52軍及第54軍各一部,計九個整編師十六萬戰力,出塞北,征討最忠於“斯林大公國”的四大附屬部族“東胡”、“南蠻”、“西羌”、“北戎”四部,循序漸進,分兵制之;
中路:武皇親統第111師、第121師、第181師、第14軍,計八個整編師(含第1111小野少年獨立教導旅,師建制)十六萬戰力,總攬四路中樞,經“皓月女國”與“樓蘭古國”,進取斯林。
帝國狼羣五路大軍三十九個整編師七十三萬人,號稱百萬,四大主力王牌軍與帝國第一師團禁衛師全員參戰,不可謂不是精銳盡出了!
抵達“狼堡”前的小校閱場,許多宮女和近衛們正忙碌的準備主人出塞前的行裝,淺野結衣皇妃抱着一團毛裘、包裹嚴實的小阿哥大頭寶寶安小野,遠遠的站在陽光下看熱鬧。
帝國的新聞媒介機構,對外宣稱的官方消息是,武皇陛下本着悲天憫人之心,率衆出塞,賑濟草原災民,以慰邊境生靈。當然這樣的官方鬼話,都是騙人的;賑災放糧雖說也算是大事,但也不用武皇帶同皇朝九大阿哥率領八十萬狼羣大軍一同出動吧,如此興師動衆,自然是有更大的圖謀和行動,這也使得“狼堡”內不知情的宮女和近衛們感到不解,經常偷偷的小聲議論。
唯一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賑災行文裡出現了“着九大阿哥扈從”的字樣,這不外乎向帝國臣民傳遞了一個早在朝野意料之中、越發明顯的信號。
——武皇先後收養認領了十二位義子,加上尚在襁褓中、經常以發屁和嚎啕大哭刷存在感的親子大頭寶寶安小野,被帝國統稱爲“十三阿哥”。
“滅天”之亂,被牽連其中的十阿哥安傲顏和十一阿哥安殤顏,在武皇的盛怒之下,被關進“宗人府”囚禁,武皇登基之後,天下大赦,兩位獲罪皇子也在赦免之列,責其回府中圈禁反省,已無實權;在相當一段時間裡,皇朝兄弟姐妹都悲觀的認爲,即使父皇念在父子之情不痛下殺手,這兩個小傢伙也要在各自王府裡軟禁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