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武皇安東野與拓拔野也互相有了更深的瞭解,拓拔野窺知了他想要知道的隱微,武皇安東野何嘗不是對斯林公國有了全新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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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盟也好,或者說把斯林人徹底綁在帝國的戰車上也好,對雙方來講,確實是存在着許多傳統和現實的利益基礎,雙方的利益結合點也不止一點兩點,尤其是大方向上的利益接合點相當之接近。立足關東的帝國,其未來的方略,進軍中原是必然的選擇,起碼在帝國向西控制“望月城”一線,向北控制“營州”一線之前,帝國的後方形勢難說安全,同時在東西兩線作戰,對於任何一個明智的霸主都不是可以容忍的事情;而作爲塞上實力最強大的“斯林大公國”,更是在心裡深藏着有朝一日逐鹿中原的夢想,而如果有機會讓他們佔領中原的花花世界也沒有不願意的。
笑眯眯的看着兩個蠻力驚人的斯林小子扭打在一起,難分難解,武皇安東野仍然在心裡盤算着大棋局中每一顆棋子的走勢佈局,欲求得最後決戰中原之大勢殊非易事,現在每走一步都得仔細掂量,希望每一個關鍵步驟都是算路精密的妙手,而不是導致失敗的敗着。
“哎呀,他們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大的力氣?”五公主安沐希看了好一會,吃驚於這兩個斯林少年不但蠻力驚人,韌勁和耐心也是十足,糾纏這麼久,一身的蠻力居然還沒有明顯的衰竭跡象。
“呵呵,小小年紀?小五,難道你很大了嗎?哈哈。斯林的小孩兒,尤其是男孩,還在地上爬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就會縫上兩個羊皮口袋,裡面裝上炒米或者明沙,讓小孩子每天當玩具玩,當摔跤的摔打練習對象,隨着一天天的長大,羊皮口袋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沉,口袋可以比一個人還要高,裝的炒米或明沙隨便就有兩三百斤,多的四五百斤,這樣沉重的口袋他們每天就當玩具一樣搬來扛去,拳打腳踢,抱着摔,扛着摔,變着花樣摔,十幾年下來那還不練就一身的蠻力?這種玩具要等成年以後,纔會不再玩。所以許多斯林騎士能開強弓,某些神射手更是力氣非凡,甚至能把發狂的野牛生生掀翻在地。這是一生下來就是把孩子當狼當戰士來養的民族啊。”
五公主安沐希微搖臻首,道:“小孩子就開始練,還真是殘酷啊。”
“殘酷?”武皇安東野眨眨眼,隨口笑道:“呵呵,強者生存,向來如此。”
“那倒也是哎!和斯林宮廷衛隊的比試親爸爸打算怎麼應付?”五公主安沐希微微點頭。
“怎麼應付?刀槍無眼,上了陣讓孩子們只管往死裡殺就是了,反正是死傷無怨兩方情願的比試,誰被殺死都只能怪他們自己學藝不精了。最多,我給他們死傷的兵士多加點撫卹,再多買牧民一些馬牛牲畜就是了。活人總是比死人重要吧?”
微微喟嘆一聲,武皇安東野繼續說道:“斯林人人只尊重實力和才幹,有隻有把他們真正打服了,纔會讓他們這些塞上精英心服口服的俯首稱臣。”
說罷,攙了五公主安沐希踏雪回帳,不再看兩個斯林少年還沒有結束的扭打惡仗。
太陽東昇。
雪原遼闊而靜謐,白皚皚一片,已經是冬季雪原難得的好天氣。
日上三竿時分,嗚嗚的牛角號,隆隆的戰鼓聲,響徹了雪原。旗幟招展,馬蹄如雷,瞬息之間,空曠雪原上便是千軍萬馬。又一陣鼓角轟鳴,旗幟翻飛間,馬隊迅速列陣。
斯林各部牧民紛紛從四面趕來,要看這場兇險的比試,生死的搏殺。
陣勢列成,武皇安東野、斯林國主拓拔野等人相繼登上大纛旁的高臺。
這一場比試原本不在雙方的議程中,但是在會談的過程中,東胡王等部主不滿帝國的強硬態度,尤其帝國方面要求斯林諸部隨時聽命從徵,很是讓他們不舒服,有意要和帝國狼羣別別苗頭,遂提出雙方各出三百精騎對陣廝殺一番,見個高低。
他們反而對帝國不要朝貢,而是偏要費力費時的在斯林公國各部徵收“牲畜稅課”一事無動於衷,因爲每戶牧民滿五百頭只牲畜,帝國才抽取一頭作爲帝國的稅賦,若牲畜不足五百頭只則一律免徵,比起諸部主向牧民徵收的“牲畜稅課”可以說相當之低,對部主貴族們的利益影響微乎其微,似乎沒有反對的必要。
但這一點,拓拔野卻是有苦說不出,如果拓拔野就此同意了帝國“牲畜稅課”的提議,那既是在無形中承認了帝國就是權威的代表,而且等到三十年之後,公國上下都在潛移默化中習慣了帝國徵稅的現實,人心歸安,情勢就更是要脫出掌握,難以控制了。
但是帝國方面似乎有意要在雙方的會談中聲東擊西,總是在從徵作戰的問題上大做文章,而在徵收稅賦上卻輕描淡寫,給人造成的印象是帝國只重視從徵作戰的問題,甚至連軍法、軍令、軍紀、戰功以及戰利品的分配,傷亡撫卹等事項都鉅細無遺的加以商談議定。
東胡王那些個王公部主眼窩子淺,即使提到了徵稅之事,又如何能是那些精於算計的三阿哥安妖翊和五公主安沐希的對手,三兩句話就被沐希把事情繞到了從徵作戰的事情上。
而剛剛掌握斯林大權的拓拔野,則也不好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況且三十年時間,那還長着呢。
如此一來,拓拔野也不反對和帝國騎兵來一次比試,以便摸摸清楚帝國近衛的真正實力。如果勝了,正好壓壓帝國方面的氣焰;輸了,不過三百騎而已,於實力絲毫無損,再說怎麼輸,也不可能慘敗收場的局面。
蹄聲驟響,一隊鐵騎如狂飆一般衝過雪原,卷地而來!
當先兩面迎風舒捲的黑色戰旗,帶着雀尾,旗面之上,一是飛虎,一是靈蛇,旗槍閃爍生光,正是調撥給三阿哥安妖翊等先遣談判的的幕僚和部屬,擔負隨行護衛任務的帝國騎兵所用的戰旗。
他們都是從各大軍團和兩大行營中臨時抽調出來的騎兵,旗幟各異,從認軍旗上虎和蛇的徽記來看,是從狼羣的妖虎軍團和靈蛇軍團中抽調來的兩個騎兵排。
看這三百騎兵,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清一色的黑色鐵甲,在滿是積雪的草原上奔馳,其聲勢竟恍若千軍萬馬!
四面萬千人衆肅然寂靜,竟是忘記了喝彩。
頃刻之間,這三百騎的馬隊便已經飛馳到中央高臺下列陣。
從拓拔野往下的諸位王公部主臉色都不好看,原本還以爲這次比試,武皇安東野會動用隨他而來的近衛騎軍,在斯林公國的諸王公貴族心目中,帝國最強悍的騎兵就是武皇安東野的近衛騎兵,但沒有想到竟然只是隨行護衛三阿哥安妖翊先遣隊那一幫人的帝國騎兵出陣比試。
這些帝國騎兵雖然騎射看起來雖然不錯,但怎麼看都不象是殺伐兇悍的騎兵,應該不如他們的斯林塞騎強韌善戰,但今天比試卻與平日大不相同,突然露出獰惡獠牙的聲勢來,實在超出諸位王公貴族的預料。
拓拔野瞥了一眼妻子斯言和斯諾姐妹,她們眼中也流露出憂慮的眼神。
不過,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號角嗚嗚,鼓聲雷動,兩個斯林宮廷衛隊隊正率領各自的騎隊從遠處雪原飛出,眨眼便到了正對高臺的雪原中心。
彎刀閃亮,裝束齊整,亦是斯林公國的精銳驍騎。
這些騎士氣焰驕橫,壓根兒就沒有將帝國騎士放在眼裡,他們可不象高臺上的這些個王公貴族那般有敏銳的洞察力。
這些天的相處,他們自認爲對帝國騎兵完全瞭解了,在人數相等一對一的情況下,帝國騎兵絕不是他們斯林塞騎的對手。
他們不知道,這些帝國騎兵事先都被三阿哥安妖翊告誡過,不許惹事,違令者軍法從事;帝國騎兵都在竭力收斂着呢,所以給人的印象,就是戰力並不是特別強悍。
現在這些斯林宮廷衛隊騎士人人心中冰寒無比的殺意不可遏止,決意一陣衝殺將這些帝國騎兵剁成肉醬!
帝國沒有派遣“最強”的近衛騎兵出陣,已經激怒了這些驕橫的斯林宮廷衛隊騎士,他們身上涌動着狂猛好戰的熱血,暗自發誓道:豈能讓這些狼兒在斯林大雪原上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