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外不遠處的半空之中,保持着體內生體魔導迴路中風屬性魔力的最大化輸出,風系人造魔法師伍德用藉助風系魔法得來的驚人速度疾馳着。
而在他的身周——不,是以他爲中心周邊的這半徑估摸長達十幾米的球型空域之內,無法計數的魔能光線以他的運動爲中心,編制出了一層層具有着驚人封鎖度的彈幕領域。
“該死!該死!”
充滿了憤恨的咒罵,不斷地從伍德的嘴中冒出,然而唯一的作用,卻只是令他一次次地加深意識到自己對於現狀除了咒罵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有效反轉方式的無奈與惱火。
在契露絲六人進入莊園去塔菲爾之處的同時,留在莊園門口的灰風娜諾哈以及塞卡莉婭三人也和塔菲爾的三名手下開始了交戰。因爲對於他們這些實力已經到達一定境界的人來說,如果不是彼此配合真的很默契的話,貿然進行團體戰反而會讓戰鬥多出很多他們無法掌握也沒法預防的變數,因此很快戰場就被自動劃分成了三處,變成了兩兩一對一的局面。
秩序守護者這邊實力和戰力都數最強的灰風小姐姐毫無疑問地對上了死神之手,塞卡莉婭的對手則是萊森,而伍德和娜諾哈,這兩名兩邊最擅長空戰的成員,則是理所當然地升上了半空之中,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戰鬥。
萊森和死神之手是怎麼想的,伍德並不太清楚,就伍德自身而言,他一開始其實並沒有太瞧得起灰風她們。
這也是當然的,雖然能夠從身上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上實現判斷出三人的實力比起大約兩個月前在月亮山谷相遇的時候有所增長,但畢竟在月亮山谷的時候,伍德可是一個人就在空中戰中將娜諾哈和灰風兩個人擊敗,而且並不誇大的說過程卻是還是十分輕鬆的那種,儘管如今狀況有變,但這份勝利經驗毫無疑問地還是化作了自信,令伍德在面對灰風她們的時候從一開始就自認爲有了先天的心理優勢。
就比如說將他引到半空中來明擺着要一對一的慄發少女,他在月亮山谷和這個叫做娜諾哈的女孩交過手,不過由於那場戰鬥中伍德最主要的對手還是契露絲以及後來的灰風,而娜諾哈始終都扮演着在兩人後方提供遠程火力支援的角色,因此伍德對於娜諾哈的印象,也僅僅止於這個小姑娘似乎是一個空戰技巧還不錯的遠程炮臺式魔法師這樣的程度。
伍德承認,娜諾哈的實力單純從魔力量上來說似乎確實是比月亮山谷時有了長足進步,可只要她那充滿了傳統魔法師“拉開距離遠程開火”感覺的戰鬥方式沒變,那麼對上伍德這個身爲魔法師卻因爲獨有的魔力武技技巧因此戰鬥方式更傾向於鬥氣士的風系人造魔法師就絕對沒有任何勝算。在伍德看來,恐怕只要幾個回合他就能夠憑藉速度優勢近身,完成對娜諾哈的近距離絕殺取得勝利。不僅僅是娜諾哈,另外兩名少女,就算是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了長足進步,伍德也不覺得她們會是萊森和死神之手的對手。
因此,伍德一開始是懷着一半輕視一半惱怒的心情來迎戰的,儘管並不至於到了完全輕敵的程度,可說實話,眼前的戰鬥伍德確實是只放了一半心思在上面,另一半心思,則是仍舊承載着伍德對於眼前這些人竟然敢來對主人塔菲爾不利,以及法蘭那個小丫頭居然膽敢背叛這些事情所產生的惱怒。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死神之手和萊森那邊的情況如何伍德並不知道,因爲在戰鬥開始之後,當他發現事情不太對頭之後,他赫然已經失去了能夠在戰鬥中分神去關心別人的餘裕。
從戰鬥一開始到現在,作爲伍德對手的娜諾哈只做了兩件事,一件事是利用穿在腳上的魔導長靴配合老練的空戰經驗,如同伍德所想的那樣盡力保證着她與伍德之間的安全距離;而另一件事,則是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之下,用她手中那柄形狀有些奇怪彷彿長槍一般的魔導武器,以驚人的頻率釋放出威力驚人的壓縮魔能炮擊彈幕。
如果只是一般的濃縮魔能炮擊彈幕,伍德根本不會被搞得如此狼狽。作爲風元素人造魔法師,他雖然沒有一般的魔法師那種經過學習獲得的體系化魔法知識,但卻依靠着人造元素核心給他帶來的超凡風元素親和力,作弊式地獲得了一般魔法師必須要經過長年累月對於魔法與元素本質的理解和感悟才能夠獲得的對風元素魔能的直接操控能力。藉助這種對於魔法師來說堪稱夢幻般的最強施法技巧,以及生體魔導迴路的高速魔能運作處理能力,他所釋放出來的魔法或許在威力和術式結構上算不上最強最有效率,但卻是絕對能夠將風元素所具有的那些本質特徵屬性——例如“速度”——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誇口地說,在塔菲爾的手下即使是算上死神之手和光魔他們這幾號貨真價實的七階高階強者,伍德在戰鬥中的機動性也絕對是最強的,在這一點上或許也只有那個被他看不起的前任風系人造魔法師西萊爾能夠與他抗衡。
擁有這樣的速度,想要避開直來直往的魔能炮擊彈幕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對方也可以爲了確實命中伍德而增加彈幕密度,但與之相應的,組成彈幕的單體攻擊威力勢必就會下降,到了那個時候伍德甚至都用不着去刻意避開彈幕,直接用魔力武技正面突破就可以了。
嗯,沒錯,無論怎麼想,伍德應該是都不會輸給只在戰鬥中邊躲避邊放彈幕的娜諾哈纔對……前提是,那些炮擊彈幕真的就像他想得那樣是“直來直往”的。
呼——
伍德剛剛朝着娜諾哈所在方向的加速衝刺,沒有衝出多遠就被從側面莫名其妙的方向飛射過來的數道魔導炮擊截斷,緊接着,爲了不被從他背後追上來的炮擊擊中,伍德不得不放棄對娜諾哈的直線攻擊,改朝側面橫移閃避。
可是,他卻並沒有真正地躲過這些纏人的“追擊”,只見從側面飛射過來阻止他前進和從後面追上來被他讓過去的炮擊能量,在錯失目標之後僅僅只是向前多飛行了一小點,緊接着就彷彿是撞到了某些突然出現在它們的前進方向上的肉眼看不到的反射鏡面上一樣,炮擊能量體化成的流光直接突兀地產生了各自角度不一的折角,然後朝着全新的方向飛射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伍德下意識地想要咂舌,然而就在這時,來自正面方面慄發少女所在的位置,被娜諾哈用手中的魔導長槍穩健地完成魔能積蓄然後出射的新一批魔能炮擊化作數道流光,朝着他的方向飛衝了過來。
而當他再一次以風系人造魔法師引以爲自傲的速度讓過這些炮擊之後,和之前一樣,這些新被出射的炮擊也並沒有沿着原定的軌跡越飛越遠,而是在飛出一段距離之後彷彿撞到了一面牆壁,突兀地轉折了前進方向,分散成了幾組朝着幾個不同的方向拐折了過去。
這是伍德在戰鬥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光景,也是令他在開戰之後纔過去短短的一段時間很快就從原本的信心滿滿變得被動起來的原因。
爲了保證每一發魔能炮擊所具有的威力能夠確實地對伍德造成威脅,娜諾哈釋放的魔法彈幕並沒有徒然追求數量,而是利用精妙的廣域魔能操作技巧,從開戰到現在,娜諾哈幾乎將她所釋放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魔能炮擊全部通過彎折路徑的方式留在了她和伍德交戰的這片空中區域之中。
而且更加驚人的是,這些被娜諾哈通過魔能操作留在交戰區域的炮擊能量團,並非是單純地每次被伍德躲開之後立刻就轉折向伍德新的所在位置,而是沿着很明顯經過了嚴密計劃測算的路徑在區域內不停地轉移行進,或者用來追擊伍德,或者用來封鎖路徑,分工目的明確,配合時機也把握得極其精準,簡直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一開始只是幾發十幾發炮擊能量的時候還並不明顯,然而等到被娜諾哈操縱拘束在交戰領域的魔炮能量團上升到了六七十發之後,遠遠看去這些沿着各自的路線圍繞着伍德和他的行動路線一刻都不停歇地進行圍追堵截的炮擊能量體,簡直就像是一道初步成型的巨網,將伍德一點點地封殺在了其中。
聽起來過程似乎並沒有太多複雜性,可實際上,在如今的亞勒斯大陸上,這幾乎是只有娜諾哈能夠做到的絕技。
要知道,構成一個魔法的要素之中,即使是最簡單的魔法出射方向,以及魔法中蘊含的魔力多寡,這些都是需要通過比想象中還要精密的推算得出相應的術式部分,然後嵌入到最終成型的魔法術式之中的。想要對已經成型並且釋放出去的魔法中的某項屬性進行修改,這其實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因爲這等同於是要在已經建好了的樓房之中,在保證樓房不塌的前提下抽出其中的某一部分外牆框架或者內部支柱進行重新構建組裝一樣。
當然,比喻是誇張了一些,事實上對於技藝高超的魔法師們來說,將別人釋放出來的魔法進行這樣的二次改造這種高深的技能姑且不論,對於自己釋放出來的魔法進行二次操作,例如將釋放出來的火球從原本的直線運動拐個彎,又或者把釋放出來的水牆變化成水箭然後放出去攻擊敵人,這種事在高手魔法師的戰鬥中還是很常見的。
不過,事實上這也是因爲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魔法師們是隻針對一個剛從他們手中成型脫手的魔法進行二次操作,因此難度儘管高,但因爲腦海潛意識中還保留着剛剛施法時的精神力流動術式細節等等各種信息,令對魔法的二次操作難度略微有所降低罷了。
而像此時此刻的娜諾哈這樣,對於複數(實際上威力堪比準單體奧術的魔炮能量彈數目已經達到幾十甚至接近上百,說是“複數”似乎從不同的意義上來說有些微妙)的大威力魔法進行這樣精細的二次——不,因爲每一次對魔炮能量團的方向變換都算得上是“二次操作”所以應當已經算是“無限制再操作”,而且還能夠用這樣的技巧對伍德這種級別的速度型強者進行區域封鎖,這樣的事情對於正常的魔法師而言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畢竟,魔法師,不,生靈的專注能力是有限度的。對於魔法的“二次操作”,這樣精細的工作之於魔法師,就幾乎可以類似於專業級別的高等數學題之於數學家一樣,或許解開幾十道高等數學題對於有真才實學的數學家來說只要有時間就能夠做到,但若是要讓他同時開始解答這幾十道問題,這無異於是找茬一般的強人所難。並非數學家的腦力不夠,而是人類根本沒有那麼強悍的集中力,能夠將自己的腦力完全調動起來毫無一絲浪費地全部應用到計算當中。
不過,很多時候人類做不到的事情,機器卻能夠做到——正常的魔法師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從作爲異界的地球上獲得了超越亞勒斯大陸的魔導文明級別的現代邏輯算法學知識之後,成功地進化爲魔導版本的集成計算機的娜諾哈做不到。
一邊準確無誤地同時對幾十道魔炮能量團進行確保術式不會崩潰前提下針對於魔法釋放方向的“二次操控”,一邊通過對伍德的即時運動狀態測算其行動傾向,並藉助測算結果準確無誤地安排好每一發魔炮下一次的方向轉折讓其承擔好“攻擊”或者“掩護”的任務……這正是經由契露絲之手在這幾天時間裡完成了終極蛻變的,超級魔導計算“姬”娜諾哈的全新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