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靈魂附在人造元素核心上,然後解放魔能毀滅肉體成爲僞元素生物,將這作爲最終搏命絕招告訴伍德他們這些人造魔法師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主人塔菲爾。
然而,塔菲爾並沒有告訴過他們,沒有任何強大之處僅僅只是普通人的他們的靈魂,在肉體毀滅的過程中經歷的痛苦,極有可能會讓他們根本無法專注於依附人造元素核心,即使是依附成功了,被那種痛苦折磨得無比虛弱的靈魂也不可能會壓制得住人造元素核心那龐大的魔力,而只會落得立刻被反噬的下場。
很難說,塔菲爾到底是出於某種想法故意沒有告訴他們,還是隻是單純地根本就沒有設身處地地爲這些人造魔法師考慮,所以纔會忽略了他們的靈魂無法承受那種痛苦的事情。無論如何,因爲塔菲爾的這點疏忽,人造魔法師之一的伍德,就這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選擇了一條自毀的道路。
“呀啊啊啊啊——!!”
伴隨着慘烈的叫聲,伍德的身體在暴走的風系魔力之中一點點地被肢解成了血肉碎塊,靈魂也隨着這劇烈的痛苦而失去了全部的控制力,瞬間就被人造元素核心分解成了無意識的魔能,化爲了彙集在元素核心周圍狂亂的風元素魔能領域的一小部分。
不過這一切,娜諾哈卻是並不知道得那麼詳細。
她只看到被她困在了魔能飛彈的彈幕網之中的伍德先是露出了要拿出最後的本金進行豪賭的賭徒神情,然後突然間他的身周風系魔力就暴走了起來,將他整個人都撕碎成了慘不忍睹的碎塊。
那個場面,即使是對於血腥和戰鬥已經很熟悉的娜諾哈也爲之心悸,也多虧了伍德的身體分解過程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連那些猙獰醜陋的碎塊一起都被烈風再次撕裂成了肉眼不可見的細碎粉末不知道被吹散到了何方。也令娜諾哈並沒有因爲涌上心頭的惡感而影響到正常的思緒。
儘管娜諾哈並不知道到底伍德做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但對方如今的形態毫無疑問是變得更加危險。娜諾哈能夠看出伍德正在“變成”純粹的風元素生物,先不論他的實力會有什麼樣的增長,單純只是風元素生物那沒有實體,身軀完全是由濃縮彙集的風元素魔能形成的這點特質,就足以令娜諾哈感到頭疼。
沒有實體,也就是說除了針對於它身體中心的那個人造元素核心的攻擊之外,以娜諾哈擁有的攻擊手段根本沒法對它造成任何有效傷害。
一旦讓風元素生物完全甦醒過來,那對於娜諾哈來說將是一場在對戰伍德之上的苦戰,不,如果這隻風元素生物的實力再強一些,說不定會是娜諾哈根本無法對付的敵人。
想到這裡,娜諾哈不再猶豫,立刻開始了行動。
圍繞着人造元素核心,將伍德自內而外地撕碎了的暴亂風元素確實可怕,然而娜諾哈也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這隻預計實力不可小覷的風元素生物此刻卻並沒有真正甦醒而是正處於構型階段,而這,正是她的機會。
說來也算是潛在的因果報應,如果伍德的獨立意識沒有因爲痛苦而失去專注力,並毫無抵抗地被人造元素核心吸納轉化爲純粹的魔能的話,有伍德的靈魂作爲主導,在風元素領域法則構成的純風元素身軀成型的那一刻他就能夠作爲一個完整的風元素生物存在。然而現在,伍德的靈魂煙消雲散,雖然人造元素核心依靠自身的特質吸納構築了堪比高等風元素生物的身軀,可它卻缺失了作爲一個獨立生物最重要的靈魂與獨立意識。
當然,參考那些高等元素生命的自然誕生過程,即使是沒有外來的靈魂入駐,只要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由於魔能聚集濃度過高以及元素核心自帶的法則之力,自我意志還是會被催生出來,令這團暴亂的風元素聚集體成爲真正的元素生物。不過現在,在這裡的僅僅只是一團因爲元素核心的作用而聚集起來的,沒有任何獨立意志可言的高濃度風元素集團,比起生物,更像是某種因爲特殊原因成型的天災一樣。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對一戰鬥,那麼到了這一步娜諾哈其實大可以把它扔到這裡。因爲伍德的意識已經消散,即使是這裡圍繞着伍德留下的風元素核心新誕生了高等風元素生物,它也是一個全新的獨立個體而不會和伍德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存在任何伍德的記憶,只要不去招惹它或者刺激它,那麼這個新的元素生物根本就不會成爲敵人。
可惜的是,如今在娜諾哈他們的下方,正好就是灰風和死神之手,以及塞卡莉婭和萊森兩邊的戰場。戰鬥的餘波並不比之前娜諾哈她們的聲勢要小,不遠處的山莊內部所傳出來的疑似是契露絲她們和塔菲爾之間戰鬥釋放出來的威勢更是無比驚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新誕生出來的元素生物不可能會不受到刺激安安分分地退走,而一旦它大鬧起來,對戰局造成的影響是完全不可控的,娜諾哈不能拿同伴們的生命冒險。
沒關係,現在風元素生物還沒有形成自己完整的獨立意識,只要趁着現在擊破風元素生物所賴以成型的風元素核心,那麼一切就都能夠解決了。
原本圍繞在伍德周邊廣域範圍內的那些魔能飛彈彈幕,在這一刻都突然間改變了巡弋模式,開始按照娜諾哈的操縱引導朝着某一個方向彙集集中起來。
僅僅只是幾秒鐘的事件,所有的近百枚魔能飛彈就都被彙集到了一個方向,緊接着下一秒,所有的飛彈軌跡同時發生了轉折,從原本散亂地朝着四面八法出射的狀態整齊劃一地轉向了風元素核心所在位置的方向。
百發魔能炮擊所構成的洪流動了起來彷彿一陣小型的流星雨一般朝着正在成型的風元素生物的方向飛闖了過去,而與此同時,娜諾哈本人也終於完成了對這些魔能飛彈最後的操控指令,顧不得緩解因爲聯繫的高速運算帶來的疲勞感,架起手中的長槍瞄準風元素人造核心,開始了快速的魔能蓄積。
這些魔能炮擊原本都是娜諾哈用來困住伍德的,爲了能夠確實對伍德造成威脅而有着每發都達到了準單體奧術的威力。白髮齊射,確實威力已然超越了一般的奧法術,不過爲了謹慎起見,娜諾哈還是決定自己再單獨醞釀一記遠距離的真正奧法術等級的魔能炮擊。
果然下一秒,戰鬥的變化印證了娜諾哈的先見之明。儘管仍舊沒有完全成型,但藉由人造元素核心所構成的風元素生物似乎也已經有了最基本的個體生存意識,本能地察覺到了威脅,環繞在人造元素核心的風元素領域身軀開始了動作。
彷彿一隻浮在半空中的水母一般,透明的風元素領域身軀突然之間舒張開來延伸出去的風元素“觸.手”尖端化作無數大小不一的旋轉風刃構成了規模龐大的風刃大陣,開始對飛射過來的魔能飛彈羣進行迎擊。
爆炸聲不絕於耳,雖然剛剛誕生不久,但畢竟是高等元素生物,因此儘管面對娜諾哈積攢出來的超級彈幕處於下風,可最終經過了“流星雨”的洗禮之後,風元素生物還是“倖存”了下來。
只是,還沒等元素身軀明顯萎縮了一大圈的風元素生物緩過勁來,一道比之前的彈幕中的單體飛彈要強大數倍的真正的奧法級別魔能炮擊,拖長熾白色的能量軌跡直接貫穿了它的身軀。
咔!
彷彿就像是玻璃珠開裂的聲音一樣的脆響,娜諾哈清楚地看到,在那一團暴亂風魔力的中央,閃爍着青色光輝的原型人造核心上,被她魔能炮擊正面命中之後儘管沒有被貫穿,但大量的裂紋迅速地爬滿了整個球身。
成功了嗎?
娜諾哈並沒有立刻趕到喜悅,因爲儘管核心開裂,可在她的感知之中,環繞在那周邊的風魔力不僅沒有開始消散,反而似乎是越發地激盪了起來。
雖然因爲娜諾哈的應對即時,這隻風元素生物最終並沒有能夠形成完整的自我意識,但正如之前下意識的出手抵擋攻擊的舉動那樣,儘管高等的智能還沒有演化出來,但最基礎的本能,這隻生物卻已經具備。
自己就要死了,是被眼前那個慄發少女殺死的,不具備智能只具備本能的元素生物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緊接着,就在人造元素核心裂開——也是對於元素生命來說的死亡——的瞬前,聚集在覈心周邊的風元素化作了一陣恐怖的巨型疾風衝擊波,朝着娜諾哈涌了過去。
儘管意識到了有些不妥,可娜諾哈最終還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做出“臨死前的絕地報復”這種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具有人性特徵的事情來。疾風衝擊的速度太快,而且攻擊面又意外地廣,娜諾哈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自己利用魔導學的魔導飛行功能恐怕也很難躲得開的結論。
毫不遲疑,娜諾哈手中的魔導長槍橫過來,與此同時身上的魔導戰袍上的迴路開始亮起了魔力輸送光芒,一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圓形防禦結界立刻浮現在她的身周。
幾乎就在下一刻,風元素生物臨死之前的含恨一擊,風屬性的魔能衝擊就狠狠是撞在了娜諾哈的結界上。
不妙!結界要碎開了!
明明看起來是以衝擊力爲主的攻擊,可真正開始了接觸之後,娜諾哈才頭疼地發覺這道氣勢洶洶的風魔力衝擊其實居然和契露絲的拿手奧術「解離流風」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在猛烈的衝擊力的掩飾下,無數細碎的風元素魔力亂流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對娜諾哈張開的魔導結界進行滲透。
就像是看起來平整的桌面,可實際上如果放大到微米,納米,甚至是原子規格的圍觀尺寸,就會發現桌面其實根本就不如肉眼看起來那麼平整,而是有着衆多的微觀結構缺陷在其中,只不過因爲這些缺陷都實在是太過微小,因此放到肉眼尺寸的宏觀視角,纔會是一副十分平整的樣子。
而魔法也是如此,從理論上來說,由於魔能和靈能不同,是天生就具有不穩定活性的能量,因此儘管魔法師說是能夠依靠魔法術式來完全控制魔法現象,但實際上即使是傳說中的八階魔神,用出來的魔法如果真的要吹毛求疵一番的話,在一些真的是相當相當細微的地方的魔能流轉也會確實地出現和魔法術式規劃的魔能運轉軌跡不太相符的缺陷所在。
契露絲的解離流風也好,如今正在攻擊娜諾哈的風魔力衝擊也好,正是利用這些理論上是魔法就會存在的微觀的不完美缺陷,將同樣是微觀尺寸的風魔力滲透進去,利用這些外來風魔力的無拘束特性來自內而外地破壞對方的魔法結構。
如果換成是普通的魔法師,哪怕魔法結界實力夠強,但在不瞭解這種滲透特性的情況下經受這一擊恐怕也會落得最後結界破碎被打成重傷的下場,不過好在娜諾哈因爲在契露絲身邊時間不短,自然是很清楚如何應對這種和「解離流風」有着同樣屬性的攻擊。
利用超速的魔導計算來不斷地搭構對魔導結界進行局域修復或者局域補強的術式,以娜諾哈張開的魔導結界爲主戰場,一場破壞與重建爲核心主旨的論及兇險並不比之前娜諾哈和伍德之間的戰鬥差多少的激戰,再一次開始了。
事實上應該是攻防速率極快的戰鬥,可由於娜諾哈的計算速度也同樣驚人,因此在娜諾哈的主觀感官之中這場戰鬥所經過的時間並無法被確切感知,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終於,結界外的狂亂暴風開始逐漸地平息,而娜諾哈也終於能夠從緊張的快速計算中略微緩過氣來,看到了在她不遠處的半空中,人造風元素核心早已因爲破碎消失而不見了蹤影。
這回是真的贏了呢。
這樣想着,一陣被壓制了很久的疲憊感涌了上來,即使是擁有了來自異世界的高階文明的算法技術,這樣長時間地維持高速運算,精神上也確實是吃不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