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慣例都是要燒上一燒的,哪怕沒有什麼事做,也得做做樣子,以示自已的存在。不過謹慎的人要想幹出點成績,絕不會莽莽撞撞就出手。
尤其是血玫瑰騎士團目前的情形,表面上看起來還能和光明聖教抗衡,其實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再加上一根稻草,這副駱駝架子大概就要倒了。
由於希望女神教原來是國教,過度依賴於王國的補助,現如今一朝失勢,種種問題立即暴露出來,現如今已是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由於被取消了國教的地位,再加上布坦尼大公連續征戰,大量抽稅,血玫瑰騎士團的經費狀況尤其不容樂觀,一個組織龐大的宗教沒有經費,那是根本無法運作的。
許多鄉村雖然有血玫瑰騎士團的分支組織,不過那些預備騎士組織十分鬆散,事實上只是掛了個名頭而已。就是許多城市的分部,由於缺乏經費,平素也沒有什麼宗教活動,他們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小。
傑迪在巴蒂斯特城有過傳教的經驗,不過那時具體的實施者主要是杜維和海倫,他們現在還在達吉女神殿接受女神的調教,單靠一個傑迪在這方面就不行了,他並不是搞宗教的行家。
一大清早,傑迪會見了幾個因爲一時好奇,趕回來拜見新任團長、探看騎士團今後動向的一級騎士,剛剛回到辦公間,畢加索就臭着一張臉踱了進來,後邊居然還跟着莎莉絲特。
傑迪早就料到他會和妹妹商議,他心中巴不得把這個聰慧的女子也拉進來助自已一臂之力,一見二人走進來,他就不禁會心地一笑。
他把筆一丟,十指交叉輕鬆地彈着,微笑道:“怎麼了,畢加索團長,好象心情不太好?我要的可行性報告呢?”
畢加索沒有理他,他徑直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然後猛地一拍大腿道:“血玫瑰騎士團乃至整個希望女神教是一窮二白啊,這活沒法幹了。
我查了一下他們的帳目,現在希望神教和血玫瑰騎士團完全是靠着幾個在教內擔任重要職務的大貴族在拿錢貼補,這麼一副爛攤子怎麼和人家爭呀?這活我沒法幹了。”
“錢?”傑迪想了想:“錢麼,我倒是可以拿得出來,你說說看,需要多少?”
“不行,不能用咱的錢!”
莎莉絲特剛剛很淑女地在哥哥旁邊坐下,一聽這話立刻火燒屁股地跳了起來。
她一口一個咱,傑迪心裡也有點寒,不過他實在不好糾正,只好問道:“不然怎麼辦?要讓血玫瑰騎士團變成一個真正能與布坦尼公國抗衡的組織,必須先讓它強大起來。否則它根本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莎莉絲特不好意思說不捨得讓他往裡搭錢,於是口風一轉道:“傑迪,你知道血玫瑰騎士團爲什麼一旦失去國教地位立刻變的這麼不堪一擊麼?就是因爲這個組織靠施捨補助靠的太久了。
你看看光明聖教,他們不依附於任何政治團體,相反,許多政權反過來要依靠他們,無論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這纔是他們長久不衰的原因。
常言道救急不救窮,如果你花錢來支撐這個騎士團的運作,這個無窮洞你是填不滿的。而且,對於改善它的狀況,讓它能適應這個世界繼續存在下去完全沒有幫助,更遑論讓他們達到你需要的狀態了。”
畢加索聽着妹妹說話,隨意地向沙發上一靠。但他立即彈起了身子,小心地向後看了看,又試了試沙發不會翻過去,這才放心地又靠上去,懶洋洋地道:“妹妹說的對,這正是血玫瑰騎士團不思進取、無法與人競爭的原因。用這種方式解決,毫無益處。
不管是宗教也好、政治也好,說到底是它們附着的利益的競爭,要讓血玫瑰騎士團的成員擁有一顆貪婪的心,共同爲了一個事業去做一些事,他們纔會產生一股強大的向心力和進取精神,同時鍛鍊他們的種種能力。”
傑迪目光一閃,笑問道:“那麼你們說說看,可有什麼好主意?”
莎莉絲特甜甜地笑道:“咱們不能養蠢蟲,得把他們養成豺狼猛虎才行。由於阿匹亞王國的特殊情形,要讓血玫瑰騎士團強大起來,首先得讓希望女神教強大起來。要讓希望女神教強大起來,首先我們就要分析一下阿匹亞和布坦尼的政治形勢。”
傑迪饒有興趣地道:“你說說看,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莎莉絲特道:“首先來分析一下布坦尼的情況。布坦尼的政治勢力主要分爲三派,一派是以克里斯托夫主教、吉斯伯爵爲首的光明聖教陣營,他們集中了布坦尼公國的許多貴族入教,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勢力。
第二派就是布坦尼大公和公國政要組成的一股勢力,他們一向主張政教分離,反對宗教干涉政權;
第三派是保守派,由軍方一些重要將領和守舊的貴族、官員組成,他們既不滿意光明聖教對布坦尼公國的指手劃腳,同樣不滿意布坦尼大公的窮兵黷武。
而阿匹亞王國,現在事實上是加菲爾德大祭祀在掌權,他絕不會拖血玫瑰騎士團的後腿,所以我們無需擔心。”。
傑迪若有所思地道:“嗯,這麼一分析,倒是一目瞭然。在政治上,我們可以依託阿匹亞,團結布坦尼守舊派、力促布坦尼大公保持中立,打擊以克里斯托夫爲首的光明聖教派。”
莎莉絲特忘形地打了個響指,柳眉一挑,眉飛色舞地道:“聰明!比那個白癡聰明多了。”
“哪個?”傑迪瞠目問道。
“那個!”莎莉絲特往沙發上的畢加索一指,隨即道:“阿匹亞國內,加菲爾德是執政官,這裡有他在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布坦尼公國那邊,就得說服伊麗莎白女王,由她去解決了。
她在布坦尼公國享有極高的聲譽,尤其是不久前馮赫爾將軍入侵的時候,她以監國女王的身份號召全國發起抵抗和反擊,贏得了布坦尼軍民和朝中相當一部分官員的敬仰和信服,我想她會有相當號召力的。而我們,就要專心於壯大血玫瑰騎士團。”
“很好!”傑迪擊節讚賞:“你們可有什麼具體的打算?”
“咳,經過我一夜認真思索、反覆推敲、引經據典、再三論證……”,畢加索還沒說完,莎莉絲特就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打了一夜的呼嚕!”
畢加索立即閉緊了嘴巴。
“莎莉!”傑迪微微皺眉,莎莉絲特對她的哥哥一向就是這種態度,或許是從小被家人和兄長寵溺慣了,莎莉絲特一向對大哥揮來喝去的,其實兩兄妹的感情非常好,這些傑迪都瞭解。
可是不知怎的,現在他對莎莉絲特這種驕縱的態度卻不甚滿意,在兄妹二人面前,他是個外人,怎麼也輪不到他去管教的,可是他竟自然而然地表示了不滿。
奇怪的是,莎莉絲特似乎也沒覺的他這種態度有何不對,她立即綻開一副笑臉,對畢加索甜甜地道:“哥哥,麻煩你把我想出的計劃和傑迪詳細談談。”
她的態度雖然改變了,可是仍然象是在老師面前炫耀成績的小孩子,不放過一點表現自已的機會,傑迪無奈地一笑,轉首望向畢加索。
畢加索一本正經地道:“我……妹妹考慮的計劃是……,咳,是這樣的。玫瑰騎士團要壯大就得有錢,不會賺錢就無法壯大,所以我……妹妹的計劃是,訓練他們,讓他們一邊賺錢、一邊壯大,在賺錢中壯大,在壯大中賺更多的錢。讓他們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傑迪呻吟一聲,轉向莎莉絲特道:“還是你來說吧,畢加索大哥的思維實非常人所能理解。”
莎莉絲特莞爾一笑,說道:“我的看法是,首先要修改希望女神教的教義。光明聖教的教義因時俱變,爲了適應需要,千年來早就變的面目全非了。而希望女神教呢,昨天他們搬來的教典還是千年以前印製的,早就成了一堆古董,可是他們現在仍奉行不渝。
我們不但要變,而且要比光明聖教變的更徹底,更接近廣大信徒的需要,因爲在和他們的爭奪中,我們已經落了下風,所以教義必須得比他們更受歡迎,才能吸引廣大的信徒。
比如說,光明聖教認爲靈魂的救贖是至高神的榮光,只有對教會絕對的服從,由神父代傳天意,才能與神溝通、聆聽神音。正是因爲這一條,他們牢牢把持了與天神溝通的權利,凌架於政權之上。
在羅斯帝國那種極度信仰的國家,神權高於皇權,因爲教皇代表着天神,正規的晉見中,就是羅斯大帝見了高高在上的教皇都必須行吻足禮。而我們要吸引更多的信徒,就得修改教義:
信徒只要絕對的虔誠,就可以直接聆聽神音,讓他的靈魂得到救贖。這就使神和人更接近了一步,沒有那種高不可攀的感覺,減輕了教會對人的絕對控制力。
傑迪,請不要小看這些教義的修改,這對那些大貴族和掌握着極大權力的官員來說,更具有吸引力。我們將因爲招攬極多的信徒,而且都是有權有勢的人。”
兄妹二人研究了一夜,果然搞出了很詳盡的一套扭轉玫瑰騎士團現狀的方法,其實簡單地說,和畢加索剛纔那堆不知所云的話差不多,那就是一切向錢看。
這對騙子兄妹的斂財方式五花八門,令人歎爲觀止。
他們認爲應該由希望女神教確立“募捐”和饋贈制度。募捐和饋贈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門,並不都是直接捐款。比如他們倡議修繕自由女神聖蹟,並在附近修建一些公寓,當然,這些事全由各地的貴族信徒自由捐資修繕。
然後在這些建築上銘刻上他們的名字,每年來朝覲的時候,這些貴族可以免費入住他們由其修建的房屋,但是房產的產權和使用權歸教會所會。而教會則把周圍改成旅遊聖地,平素有遊客來時,自然會入住這些建好的房間。
這樣住宿呀、飲食呀、娛樂呀,一切配套措施都可以建起來。莎莉小姐特意提示說,這是爲了吸引尚未皈依希望女神教的人,讓他們多多接觸和感受希望神教的教義和文化,他們能受到感召入教最好,如果不能,起碼也賺了他們的錢。
說到饋贈,饋贈人的名字會鐫刻在聖碑上,立於希望女神的身前,讓他們生前與死後皆沐浴在女神的靈光內,讓靈魂得入極樂天境。
其三就是經營商業,玫瑰騎士團有大量的人手,有自已的車隊、船隊,平素完全放置不用,卻坐吃山空地等着施捨,這是罪無可恕的行爲。今後不但要他們參加貿易,還可以收取高額費用幫助別的商人運送東西。
傑迪聽的滿頭大汗,莎莉絲特卻越說越是開心:“當然,如果行商們一時週轉不開,我們騎士團還可以慷慨地借給他們急需的貨幣。”
傑迪讚許道:“這個法子不錯,出於感激,想必他們會因此皈依希望女神教”。
“你在說什麼呀,我說的是高利貸啦。”
“……”,傑迪偷偷拭了把冷汗。
莎莉絲特又道:“這可是兩相情願的事,如果不願意借貸,也可以拿值錢的東西抵押給我們,獲得更廉價的借款”。
這回,她主動解釋道:“就是當鋪!”
莎莉絲特越說越是興奮,對傑迪好心遞過來的茶水視而不見,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同,種種斂財的手段被她說的樁樁都有着神聖無比的目的和悲天憫人的心思。無所事事的畢加索大哥在打了第八個哈欠之後,終於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而傑迪一直聽着,除了點頭還是點頭,他已經無法想象經過這位姑娘的天才想法改造之後,擁有千年歷史的血玫瑰騎士團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去一趟東部軍團,現在軍方讓我操碎了心。當初我剛剛繼承大公之位時,第一件事就應該把那些老而不死的混蛋全部免職!”
布坦尼大公伸手輕輕一按馬鞍,便騰身躍了上去,英姿勃發,儘管已年逾三旬,南國金童的風采仍然不減分毫。
“大約只需要我五天,我就會趕回來!”布坦尼大公騎在馬上說道。
大公夫人伊麗莎白嫣然笑道:“不必太過操心,那些將軍對您還是忠心耿耿的,他們只是必需考慮到部下的感受罷了,一路小心,親愛的大公!”
布坦尼大公點點頭,縱馬一鞭揚長而去,那猩紅的披風猶如一朵火雲般揚起。
伊麗莎白素素就象任何一個伉儷情深的妻子一樣,仍然癡癡地站在府邸門口,遙望着布坦尼大公遠去的身影。
在公開場合,她一向完美地配合着大公,人人都知道他們是多麼完美的一對夫妻。
直到布坦尼大公的整支衛隊都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伊麗莎白才轉身向大公府內走去。當她轉回身時,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夫人,阿匹亞執政官加菲爾德大人的私人信使肯尼斯先生求見!”
伊麗莎白剛剛進了二門,一位俏麗的侍女就追上來輕聲稟道。
“哦,是肯尼斯嗎?叫他到我的書房來。”伊麗莎白女王聽到自已的故鄉來人,臉上不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肯尼斯穿着一身黑色的禮服,風度翩翩猶如參加晚宴的貴族,那一塵不染的打扮完全看不出剛剛風塵僕僕自阿匹亞趕來。他已年過三旬,做爲加菲爾德的私人助手,他參予阿匹亞王國許多重要政事的處理,性格已經磨練的非常沉穩凝重。
他同女王陛下並不是頭一次見面,但是再次見到素素女王那優雅的風姿,仍是忍不住怦然心動。女王一身素妝,周身上下沒有任何珠寶裝飾,可是那素袍內裹着的,分明就是一顆傾國傾城的明珠。
優雅的身段、精緻至極的五官……,僅僅是那一抹雪白而豐盈地胸肌,就足以勾起人足夠的誘惑了。
“請坐吧,肯尼斯,很高興你來看來。你爲我帶來了什麼消息?我的子女們生活的還好麼?”女王淺笑着在椅上坐了,優雅地做着手勢讓他就坐,同時柔聲問道。
“尊敬的女王,國內一切都好。只是由於這場糟糕的戰爭,人民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就連我的家庭,有時都不得不吃黑麪包了”,肯尼斯欠欠身,在對面坐了下來。
素素女王聽了,黛眉不由一蹙,秀美的臉上剎那間流露出的神情,帶着一絲歉疚、一絲柔弱,讓她美的就象籠在淡淡輕煙中的一枝芍藥,就算以肯尼斯這樣的定力,也不禁產生了片刻的迷醉。
“唉!是我把阿匹亞的人民帶上了一條岐路!”伊麗莎白幽幽一嘆,又問道:“加菲爾德大人着你來見我,是想……讓我給我的子民一些幫助嗎?”
肯尼斯欠欠身道:“卑下這次覲見女王陛下,的確是有一件大事請您從中斡旋,不過並不是國內的經濟窘狀。”
他介紹了阿匹亞最近發生的事情,迴歸的虔誠信徒、傑迪的劍客畢加索,與諾曼公國原第一投資銀行行長傑迪薩克爾的接洽,以及血玫瑰騎士團的整頓等等。
伊麗莎白女王聽說通過傑迪薩克爾,以物產和其他財富抵押,換回了大批的黃金,已經解決了國內的流通窘境,不禁露出了欣然的笑意,那份由衷的喜悅給她完美無暇的臉鍍上了一層誘人的光輝。
“請回復大祭祀。”女王臉上帶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儘量按傑迪薩克爾的意思辦。我聽說過這個人的傳奇,本來按照我們的預計,完全來得及從容佈置對諾曼公國的戰爭。
就是這個人,是他解決了馮赫爾的後顧之憂,纔打亂了我們的行動部署,被迫提前宣戰,造成目前這種惡果。他是一個能夠點鐵成金的奇才,我們古老的王國太過因循守舊,是該讓這樣富有創造性思維的人來幫助我們改變一下了。”
“遵命,陛下,我會將您的意思完整地回覆執政官閣下!”
伊麗莎白微微頷首,說道:“我這邊就儘管放心好了,我會馬上行動,利用我的影響力,在這裡爲他們營造一種寬鬆的氛圍,儘量減小來自布坦尼的威壓。”
“我想,如果任用得當,這個傑迪薩克爾對我們阿匹亞的幫助,將不僅僅是振興希望女神教和血玫瑰騎士團!這樣很好,是時候做些改變了,接受現實的人才能活的更好,阿匹亞不再是一個童話王國。”
她站起身來,“遵從您的命令,陛下!”肯尼斯隨之起身,深深地彎下腰去。
伊莉莎白女王伸出了好的柔荑,肯尼亞輕輕握住,在脣邊輕輕一吻。
“方便的時候,安排我們的聖騎士傑迪團長見見我,我對他很感興趣。”
在肯尼斯恭敬地退向門口的時候,女王忽然補充了一句。
團長辦公室外邊的大房間,現在改成了一個大會議室。現在裡邊坐着希望女神教的高級祭祀人員和血玫瑰騎士團的三位團長、三位聖騎士以及地位較高的二十多位一級騎士。
會議的氣氛異常凝重,爭吵從一開始就成了整個會議的主題。祭祀們執掌着教務,不過伊麗莎白女王的話已經傳了回來,再加上加菲爾德大祭祀雖然性情古怪,可是這種人一旦信任某人時,會有種偏執的感情。
而且他本人負責着神教的運作,深知神教的存在已岌岌可危,的確需要做一些大的革新,以讓這個古老的宗教重新煥發青春的活力。所以對傑迪、畢加索提出的一攬子改革計劃,他抱着一種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反正情形不會更糟了。
年輕的騎士們早就對現狀不滿了,團長小加菲又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傑迪本來估計畢加索兄妹的改革計劃很容易就獲得通過,想不到阻力卻來自三位聖騎士。
三位聖騎士,除了卡尼瑞,還有甘蒂斯和多洛雷斯。三個人都是貴族出身的高貴騎士,一身武技超凡脫俗。他們崇高的地位,使他們在騎士團內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這三人中,卡尼瑞同加菲爾德大祭祀一樣,傾向於試試看的態度。而甘蒂斯對於讓高貴的騎士從事這種牟利性的舉動深惡痛絕,尤其讓他不能容忍的是,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甚至要篡改教義。
傑迪萬萬沒想到,聖騎士對於騎士團的重大行動居然有一票否決制,甘蒂斯的堅決反對,使整項計劃完全無法實施。
他和畢加索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說的口乾舌燥,從血玫瑰騎士團的歷史、目前存在的種種弊端,同光明聖教競爭屢屢落於下風的緣由,直到改進教義對騎士團的生存發展存在的重大意義,把兩人說的火冒三丈。
甘蒂斯這個默守陳規的騎士根本不聽他們的任何理由,他只堅持一點:祖宗之法不可變。希望女神教必須維持古老的教義,不得做任何更改,哪怕因此而滅亡,那也亡的悲壯、亡的神聖。改變就是背叛,就是背離了女神的信仰,就是他甘蒂斯的仇人!
甘蒂斯在三位聖騎士中地位最爲崇高,這不僅是他的武技在三人中最爲精湛,還因爲他嚴於律已的表現和崇高品格。
他是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儘管家財萬貫,可是他幾乎是用一種苦行僧式的方式在進行修練。一生不近女色、默守最苛刻的教義。在女神聖誕前後的兩個月裡,他每天都只吃麪包蘸鹽和清水。
他不貪財,他的家族本來是是阿匹亞王國的第一豪富,可是這麼多年來爲了維持希望女神教和血玫瑰騎士團的存在,他每年都拿出大筆的捐助,現在他的資產已經縮水了一半。
這樣一個人,無論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在尊敬中都帶着些敬畏。
他太完美了,幾乎是一個聖人,質疑他的話,會讓人有種無法承受的壓力感。沒有一個祭祀或者騎士敢去質疑他的話,與他站在對立面,幾乎就是站在教義和道德之法庭的審判臺上。
會議就此僵住,完全沒有任何進展。加菲爾德大祭祀被迫宣休會,改日再議。他本想會後同這個老夥計好好商量商量,不料甘蒂斯不滿意他的暖昧態度,加菲爾德剛剛向他走過去,老頭子就板着臉,袖子一拂揚長而去。
“如果我們的計劃不能通過,會怎麼樣?”傑迪悄聲問畢加索。
“那就放棄他們吧!”畢加索聳聳肩,回答道:“不能重塑他們的靈魂、修正他們的行爲,那麼你再填再多的錢進去,都無法把它扶起來。”
“它的軀體其實很強壯,只是控制它的大腦裡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罷了!也許,我們可以試試說服他。”傑迪對他低語道。
畢加索皺皺眉:“那是一個比驢還倔的老頭子!”
“一個優秀的騙子能讓頑石開口說話!”
“呵呵,你擊中我的軟肋了。我畢生的志向,就是做一個偉大的騙子!”
畢加索眉開眼笑地道:“你真的認爲我比我妹妹更具備做騙子的潛質?”
傑迪笑道:“那當然,你纔是最優秀的騙子。如果我說不是,那我就是騙了你,可是我能騙得了你嗎?”
“當然不能!謝謝你對我坦率地說出你的看法!”畢加索沾沾自喜,他把手擡起來做雞爪狀,扒拉了幾下頭髮,然後瀟灑地一甩頭:“好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等我的好消息!”
畢加索說罷,匆匆地追出了會議大廳。
傑迪和大祭禮加菲爾德以及聖騎士卡尼瑞先生交換了一番看法,對於說服聖徒般的甘蒂斯,兩個人都沒有絲毫把握。
這時會場上的人已經走空了,三人討論了一陣,傑迪把兩位長輩送出門外,愁眉微鎖地剛剛返回大廳,畢加索大哥就灰溜溜地走進來了。
他那張英俊的臉蛋上五指宛然,好大一個巴掌。
“這是怎麼了?你現在好歹是一團之長,莎莉絲特又爲了什麼揍你一頓?”傑迪一看,不禁氣憤地道。
畢加索一呆,解釋道:“你說莎莉?哦,妹妹揍我不會這麼溫柔的。這是甘蒂斯大人的手跡。”
“甘蒂斯?就算他是聖騎士,也不該這麼無禮,真是太不象話了!你的遊說失敗了?”
“哦不,我追上去直斥他因循守舊,將葬送希望女神教的未來。這番話如白刃交前、當頭棒喝、疾雷破山、醍醐貫頂,甘蒂斯大人深受觸動,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我想他現在一定正在反思我的意見。”
“…………”。
黃昏,清風徐拂。
甘蒂斯一襲布袍,肋下佩劍,漫步在聖碑林中。
這裡是例代先賢們安息的地方,最深處的聖壇據說就是希望女神曾經降臨人間的地方。做爲一名虔誠的信徒和苦修者,每天傍晚在聖壇前膜拜祈禱是甘蒂斯必修的功課。
這是他數十年來風雨不輟的功課,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象他這麼虔誠。這條路,他已經走的太熟悉了,哪怕路邊的一草一木,他都瞭如指掌。
聖碑林中非常安靜,拐過一棵斜斜探出的大樹,甘蒂斯忽然站住了腳步。風吹着他的袍子飄飄蕩蕩,那身子枯瘦的象一根竹竿,但是他表露出來的氣勢,卻壯如山嶽,沉重地向前壓迫過去。
無形的精神力,竟然壓得草木如同被風吹着似的向前躺伏下去,顫抖着直不起來。
“是誰在那兒?出來!”聖徒甘蒂斯一聲斷喝,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前方一塊聖碑後踱了出來。
他穿着一襲雪白的武士服,劍斜插於腰間,臉上還蒙着一塊白帕,連頭都包了起來,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面對着聖騎士甘蒂斯,他悠悠然的似乎毫不在乎。從那雙澄澈明亮的眸子可以看得出,這個人很年輕。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躲在聖林裡?”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甘蒂斯指了指,然後轉過來又一指自已的鼻子,隨即微微側身,慢慢拔出了那柄森然雪亮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