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祭看向琉墨屋前發須花白的師父,喉嚨一澀,七年不見,任師父會推演星辰之變,料事如神,恐怕也萬萬想不到,她已經在另一個時空經歷一番生死劫。
“回來了。”谷星子淡淡地掃兩人一眼,轉身進屋,白衣衣襬在檻上曳過,“正好我有事跟你們說。”
屋內氤氳着茶香,各自的矮几上,一杯清茗緩緩冒着溫氣。
洛九歌坐下,像以往一樣,姿態謙卑。
谷星子語重心長地道,“朝惜王飛鴿傳書,要你三日內趕回凰城,清穹王世子早已經開始各方部署,太晚了恐怕會錯失許多良機啊。”
藍鳳祭神色微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轉瞬即逝。
洛九歌表情染上了兩分凝重,“是該回去了,父親老了,這一場亂世,就讓九歌來淌罷。”
谷星子點頭,看向藍鳳祭,語氣一沉,“鳳祭你,要回去嗎?”
藍鳳祭知道師傅在顧慮什麼,她小時候遭受的炎涼世態,身上的傷痕,都是抹不開的證據,可若在陌桃洲終老此生,她就是一個身懷絕技卻一無用處的女子。
“不。”
吐出一個字,她對上師父的目光,堅決,不悔,“鳳祭願意輔佐師兄。”
洛九歌送到脣邊的杯盞停住,看着那張清媚逼人的臉,眸子浮起星辰之芒,嘴角彎了彎。
谷星子捋須,霍孤星才一出世,便是四面楚歌,必須憑藉它星之芒方能臨照一方天域,鳳祭年紀雖小,可冥冥之中,已經步入了命運的安排。
歸來的這個夜晚,藍鳳祭在七年未進的房中燃起了紅燭,燭淚緩緩滑下,堆成燭花,那一襲封后的大紅嫁衣浮現腦海,她望着窗外一派溟濛的夜,神色幽悵,眸子久遠。
“嗒嗒嗒。”
檀門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
“進來。”
藍鳳祭聲音清寂。
門被推開,落九歌怔了一下。
藍鳳祭尋常半挽的頭髮盡數散下,仿若絲滑無瑕的綢子,裡衣裹着纖柔卻有致的身子,肩頭半裸,膚若凝脂,白皙勝雪,淡淡的燭光中,月華籠罩之下,一對未卸下的明月鐺在修美的脖頸上投下清冷的輝光,美得不似人間人,不似人間物。
體內像被什麼點燃,一陣燥熱,飛快蔓延全身,他張了張嘴,“鳳祭,你……”
“我怎麼了?”藍鳳祭莞爾,頗爲欣賞他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內心蒼老的她,有機會看到他青澀的情動,也許是一種福分。
洛九歌被那樣的笑容晃了晃神,倉促將目光移開一些,“你怎麼燃起紅燭了?”
“紅燭暖人。”
藍鳳祭淡淡勾脣,“找我什麼事?”
洛九歌好不容易將起伏的情緒平復下來,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走過去,交到她手上,“師父說你一個女兒家,雖然有我照料,但未必周全,這是一個計囊,你需要的時候,可以拆開來看。”
錦囊隱約散發着一股乾燥的竹香味,這樣的場景在那一段記憶中似乎有過,藍鳳祭皺了皺眉,記不清了,許多事情即便想到頭疼也記不起來,只似乎有個白衣在腦海中一掠而過,眉眼清淡如風,笑容淺卻柔,他是誰,又將怎樣進入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