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將鄭鏢頭接回府中,讓人好生伺候將息,又去請來京城名醫,對他進行調養醫治。天賜從鄭大哥的眼裡看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後來他想起了,以前也曾從布濟道長眼裡看到過類似的眼神,這說明鄭大哥並非真正的瘋傻了,而是一時受到某種刺激,才導致他出現這種情況。
兩天過後,天賜派人去刑部調取來了龍家滅門案的案宗。上面顯示,慘遭屠門的這家人姓龍,是一家鏢局的老闆。當日被殺的有龍老闆夫婦二口,龍老闆的長女及長女婿二口,龍家次女(十六歲),還有住在偏房的母子三人(身份不明),分別是一名年長婦人,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和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另外兩名年輕婢女和一名中年老媽子被殺後院平房中。被殺者總共十一人。
由於鏢局跟社會上三教九流都有來往,上至名門貴族,下至強盜土匪都有些交涉,仇家也有很多,而現場線索甚少,導致追查無果,可能成爲一莊懸案。
案宗裡還記錄了一些事後調查的情況。有一名本是住在該院中的青年人,由於當夜外出,徹夜未歸,僥倖地躲過了此劫。此人叫季長明,是在龍家作長工的吳媽的兒子。據他說,吳媽在龍家是給小少爺作奶孃的,但大半年前小少爺被送走了,吳媽被暫時留在家中作些雜活。他另外還交待,偏房裡住的是標局的總鏢頭鄭成盛一家人,被殺的三口人是他的老婆和一雙兒女,但鄭鏢頭沒在其中。最後案宗還把鄭成盛鏢頭標註爲重點嫌疑人。
看完案宗,天賜明白了鄭鏢頭受到了什麼樣的刺激了。看來,這個龍老闆就是鄭鏢師當差的酉京隆盛鏢局的老闆。天賜想起了數月前在曲陽縣發生的失鏢案,當時鄭鏢頭告訴過他,因接了此鏢,老闆的小兒子被委託人接走當了人質。此案件肯定與那次失鏢案有關聯,那委託方是誰?龍老闆的小兒子被接到哪裡去了?因當事人已經被殺,一切都無從知曉,只有等鄭鏢師好轉了,纔能有所發現。
幾天以後,鄭鏢師在一干人的精心照料下,已經逐漸有了好轉,雙眼也漸漸有了一些神彩,只是整個人似乎軟弱無力,仍只能躺在牀上,無法動彈。一天天賜去看望他時,他突然兩眼放光,很是激動,欲言又止,雙脣蠕動了幾下,兩行熱淚從眼裡溢出。天賜知道他的意識已經恢復了,急忙上去安撫他不要着急,只需慢慢調養,好好調養就行,一切以後再說。
天賜又向郎中問了鄭大哥的病情,郎中說,病人的精神狀況和神智都調養得差不多了,但他發現病者似乎還在很嚴重的內傷,這不是他所善長的,還需另請神醫妙手才能醫治好。
送走郎中後,天賜將鄭鏢頭身上的衣服全部除去,在他身上仔細查驗,果然在其背心上發現一處暗紅的印記,形似掌印。這不是硃砂掌嗎?天賜見識過這種掌法,是出自武當派的功夫,他的師傅曾經師從武當,因此他對此功夫有所涉獵和了解。這種讓江湖人士談掌色變的掌法,是武當派的秘傳內家功法。練成此功以後,以掌擊敵,其掌力可透其體膚,傷及內臟,被此掌所傷者,即便沒有當場斃命,數日之後,身上會出現一個紅掌印,內臟開始潰爛,也是命不久已。
好在天賜有定坤神丹,這可是專治內傷,迅速恢復元氣的神丹妙藥。只給鄭大哥服下了一粒丹丸後,其病情就日見好轉,幾日之後,就已經完全恢復如初了。
鄭鏢頭恢復以後,就向天賜講了他那天晚上遭遇的情況。原來,鄭師傅已經在隆盛鏢局已經當差二十多年了,龍老闆一直把他當作心腹,鏢局大小事務都交由他來打理,更是把鄭鏢頭的一家人都安排在他的宅院中同住,兩家人親如一家。當天他因外出辦事,深夜纔回到龍家大院,剛一進院,他就發現情況有些異常,正在遲疑間,背後突然被人一掌擊中,這一掌,勢大力沉,穿心透骨,一口熱血差點就奪口而出。
好在鄭鏢頭有深厚的功底,纔沒有被立時斃命,他當場暈了過去,等他甦醒過來,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恍惚間看見幾個人從院牆之上越出而去,他感到大事不妙,踉踉蹌蹌地奔回自己家中一看,眼前的慘景讓他當場噴出一口鮮血,差點再次暈到。他勉強支撐着自己向院門外追去,他神智恍惚地追到街對面的小巷裡時,眼前一黑就載到在地,不醒人事。
天賜再次安慰了鄭大哥一番後,問起了龍家小少爺的事。鄭大哥又露出一臉悔恨的神情,說到:“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龍老闆啊。”
“不急,鄭大哥,你慢慢說。”天賜安慰他道。
“上次失鏢以後,龍老闆帶着我多次到委託護鏢的蘇老爺家去賠罪,不僅退還了當時蘇家之前所付的全部鏢金,還賠上了龍家的幾乎所有的家當,只想求得蘇老爺的原諒,將龍家三少爺歸還我們。雖然好話說盡,可是蘇家總是不放人,不是推脫說老爺不在,就是少爺不在,三番五次過後,乾脆閉門不見了,把龍老闆急得人都快瘋了。”
鄭鏢頭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後又繼續說到:“我們龍老闆是三世單傳,自己頭裡又只生了兩女兒,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得了這個又聰明又乖巧的兒子,自然是寶貝得不得了,真是捧在懷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次蘇家付重金託鏢,還提出要將少爺接走一段時間,龍老闆本是不願意的,但後來看到所託鏢物不過是一些文書帳冊之類的東西,並不是什麼稀世珍寶,料想不會有賊人會對此鏢有興趣,再加之是由我親自押鏢,自是萬無一失,所以才同意他們將少爺接去了。唉,不曾想,我,我,居然。。。”說着,鄭鏢頭又泣不成聲了。
天賜聽到此處,也有些於心不忍。上次鄭鏢頭在曲陽縣失鏢之後,他不僅沒有能幫着破案,後來還放走了奪鏢之人,多少他也是有些責任的。
“鄭大哥,你不要太過悲傷,也不必自責,現在看來這倒成了一件好事啊。”天賜說到。
“此話怎講?”鄭鏢頭有些疑惑地問到。
“你想想看,如果當時把人要回來了,這次不是跟着龍老闆一同遇害了嗎?如此陰差陽錯,你到反而爲龍家保留住了一條血脈,龍老闆在天有靈,也會感激你的啊。”
聽了天賜的話,鄭鏢頭心中也是立馬豁然開朗,儘管雙眼還噙滿淚水,臉上卻露出了安慰的笑容,似乎已經忘卻了失去家人的痛苦。
“鄭大哥,那我們現在就去蘇家要人吧,龍家僅剩這麼一條血脈了,他們總不至於還扣着人不還吧。”天賜說罷站了起來,他看到鄭大哥有些興奮的樣子,心中卻有種不祥的感覺,天賜一直隱約覺得龍家的命案多半跟蘇家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