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個時候,他不說,她也不說,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芥蒂種在彼此的心裡。
“坦白什麼?”雷諾的聲音沙啞難聽,帶着高燒之後的缺水感覺。
是啊!坦白什麼?簡心若的面上露出了絲絲的苦澀,可是如今這根定刺不拔,只怕會夫妻生嫌隙吧!“就說說我爲什麼不願意讓你去動段成勳吧!”
“我聽見了。”
“你沒有聽見我親口對你說。”簡心若一下變得強勢起來,她走到了雷諾的面前,硬是把他按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准他動,“從何說起呢?就從我知道段成勳是我的哥哥開始說吧!那一刻,我幾乎要羞愧死掉,你知道嗎?因爲他是那樣的惡毒那樣的壞,他毀掉了你曾經的信任,也毀掉了聶啓峰的人生,只是我卻不能去咒罵他一分,因爲他就是我媽媽拋棄我的原因。”
“小時候,從我記事起,我就只有爸爸,可是我們一直過得很貧窮,窮到什麼程度你知道嗎?窮到我爸爸一天只給我吃兩頓飯,我老是問他,你的錢呢?是啊!他每天十六個小時的上班,錢呢?後來我才知道錢全部打給了蕭鈴,讓她去找孩子去了。爸爸之所以沒有跟着去找,是因爲我!可是,蕭鈴卻恨上了爸爸,說他無情無義,冷血自私。可是她依舊拿着爸爸的錢,每一個月都拿。”
“別說了……”雷諾的心有些微微的疼。
“每一個月,我和爸爸只能留下吃飯的錢,可是人總會生病的,有一個月爸爸沒有給蕭鈴匯錢過去,她回來了,可是她連我的面都沒見,只是約了爸爸在外面。當時爸爸因爲救了聶百川受了傷,被聶百川請回家去當司機。你知道蕭鈴有多自以爲是嗎?她以爲爸爸能到聶宅工作,是因爲她的緣故,是因爲她曾經和聶百川有一段情,所以她對爸爸更加的理所當然,更加的索取!”
“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不需要媽媽了呢?大約是在進了聶宅之後吧!我才發現原來媽媽不過是一個名詞,我沒有媽媽也可以很幸福,當時的夫人疼愛我,聶啓峰寵着我,後來你來了,我又多了一個人疼愛,我的童年又開始有了顏色。”簡心若的聲音裡揚起了一點點的笑意,這是她曾經最美的回憶,也是她回想起自己是安紫雨唯一的安慰。
可是,“十七歲那年,一切都變了,啓峰哥哥變得怪怪的,而你也成天忙碌着,根本看不見人。後來我才知道,聶伯伯死了留給你很多錢,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出來這有多不尋常,可是這些都不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你二十一歲生日那晚,蘭溪雯神神秘秘找到我,給我看了一張紙,是一張DNA鑑定書,我清清楚楚的看見上面寫着你和聶伯伯是親子關係,你是聶伯伯的私生子!當時我就傻眼了,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件事情千萬不能給聶啓峰知道,因爲他不會原諒!”
“蘭溪雯說的很清楚,她要我離開,這樣她纔不會亂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去找你,可是你已經喝得大醉,嘴裡一直在說着你的幸福,你作爲聶家養子的幸運。我不能破壞你的幸福,我就在賭蘭溪雯的良心,我走了只希望她能對這件事情守口如瓶,只是這樣的願望也不過是奢望,聶啓峰也知道了,他怎麼會讓這件事情粉飾過去?這就有了後來的簡心若。”
“我作爲一張白紙,成爲了聶啓峰的畫板,他把我改造成他喜歡的樣子,可是當我再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終究還是愛上了你,雖然一路兜兜轉轉卻始終不曾後悔,當我能爲你孕育孩子的時候,我是多麼的欣喜,因爲我們的心從來就不曾分開過,從來就不曾改變過!”
“我知道我知道。”雷諾被簡心若說的心痛,這樣的過往有的是他參與過的,卻從來不曾真正去了解過。他總是以爲自己給心若這世上最好的,這就是幸福,可是,他竟然從來都不懂她,不懂她小小的心靈是這樣急需安全感,是這樣急需他的呵護。“心若,別說了,你這是在挖我的心呀!我不要聽。”
不要聽?那就不聽。簡心若生生的嚥下了到了嘴邊的話,把雷諾的頭摟在懷中,“我們是要白頭的,所以,我一定要和你說,我不是怪你,只是怕你被牽連。而聶啓峰已經被段成勳害的夠慘了,我不願意他由受害者變成加害者,他的人生已經不完整了,我不希望他再和牢獄沾邊。”
門外,傳來了什麼東西撞擊到牆壁上的聲音,簡心若開門一看,是聶啓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就這樣默默的站在門邊,兩隻深潭一樣的黑眸悠悠地瞅着心若,好半晌才張了張嘴,“就算你是爲了我好,我也不後悔弄了段成勳!只有他死,我們纔會安全,你纔會安全!”
就算知道聶啓峰大半原因是爲了自己,簡心若還是不能接受。她本想再和雷諾說一些心裡話,可是聶啓峰來了就不大方便了。她攙扶起了雷諾,在走過聶啓峰身邊的時候,輕輕地說了句,“以後好好的,別折騰了!”
這是什麼意思?聶啓峰蹙眉,“是想反悔的意思?”
反悔?簡心若的眼神閃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之前說和你一起生活,對!我反悔了,因爲我已經是人妻人母,我不能不考慮家人的感受。不過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
“會幹嘛?會過來陪我?”聶啓峰英俊的臉上帶了抹冷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說過的話?”
“可是……”簡心若躊躇了一會才囁嚅道,“我的心裡還有點不舒服,我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聶啓峰一聽就是託詞,他也就不客氣了,“你還是怪我?”
“聶啓峰,你也不看看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算計着心若?你還好意思說。”雷諾看不得心若的爲難,直接開口斥責他,“走開!自己什麼鳥還敢妄想心若心無芥蒂的接受你?做夢。”
聽到雷諾提到了之前的事情,聶啓峰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提醒他們,“之前的事情我和心若早就抹平了,不信你問她?她已經原諒我了,她親口說的。”
“呃……”簡心若此刻是說對還是不對呢?她深深地爲難。
聶啓峰一看她這慫樣就知道雷諾在旁,她不敢說了。好,你不說我幫你說!聶啓峰噙着冷笑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放了出來,裡面儼然就是在B市西山療養院裡,簡心若那又哭又求的癲狂樣。
“簡小姐,你耍無賴也沒用,你難道要一直和一具屍體在一起?”這是鍾新元的聲音。
“我不讓我不讓!聶啓峰,我不想你死的,從你拉住我的手的那一刻,我就不想讓你死了,真的,我不想讓你死……”
“有多少恨,都在他救我的時候消散了,我不恨了不恨了……”
一句一句高清還原的錄音讓雷諾臉色烏黑,而簡心若的表情可以用精彩來概括,因爲她已經石化了,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羞愧再到擡不起頭,然後就變成呆滯樣了。
“咔!”一聲,錄音被關掉,聶啓峰湊上前去,陰森森的說,“你想反悔嗎?或者,你還想聽聽其他的?告訴你,我有很多很多……”
“不想了!”簡心若飛快的擺手,一臉的哀求,“聶啓峰!你夠狠啊!”
“換一句好聽的。”聶啓峰好整以暇的挑釁般的瞟了雷諾一眼,“別以爲你得了心若的心,就能把我踢開!從你拿我聶家35%股份的時候,你就註定了甩不開我。”
還敢提這35%的股份?要不是那死老頭臨終的時候苦苦哀求,他稀罕的?這話說的雷諾氣出了一聲冷汗,“聶啓峰,別以爲你耍賴就能巴上心若,有我在,沒門!”
“有沒有門得心若說了算!”聶啓峰當然早就想到了雷諾的反彈,這一點小小的爲難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你以爲我稀罕和你一起生活?要不是心若離不了你,我TM的早就踹你遠遠地了!”
說到踹,這可是雷諾的 強項,說時遲那時快,簡心若連他出腿的速度都沒看清,就看見聶啓峰貼到了牆上,一動不動的慢慢地滑了下來。
“大叔!”簡心若想要過去看一下,卻被雷諾狠狠拽住,“死了正好!走!回病房。”
簡心若偷偷瞟了那可憐的聶啓峰一眼,誰知道正好和他那黝黑的眼珠子對了個正着,他絲毫不以爲醜,反倒微眯起了眼睛眨了一下,嚇得她趕緊躲開,把雷諾攙扶回了屋裡。
簡心若到衛生間去擰了毛巾過來,就這一點時間沒看見她,雷諾已經是滿臉的陰鬱,一看見她進來就吼道,“你去了哪裡?是不是去看聶啓峰了?”
簡心若靜靜地給了他一個眼神,就像是安撫壞脾氣的孩子一樣包容,“我沒有,你剛纔出汗了,對傷口不好,我已經讓護士去請榮院長過來了。還有,你真的不能接受聶啓峰和我們一起生活嗎?自從周姨醒不過來以後,他的身邊沒個人照看,你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