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菲菲因爲結婚,又請了一週的假,但幸福的時候,時間混起來總是特別快,轉眼間,她的假期還有三天就要結束了。
她急不可耐地催許英豪去和安如玉談他的身世。
許英豪知道她對他的身世有很強的好奇心,這天晚上,兩個人來到安如玉的房間,說想和她談談。
安如玉以爲他們是要說歸部隊的事,說:“你們不是還有幾天才走嗎?放心走吧,現在有你表弟照顧我們,比以前好多了,你們什麼也不用擔心。”
許英豪說:“我很感謝媽把我撫養大,也感謝如意媽媽把我撿回來,但我想知道當年如意媽媽撿我的具體情況,媽能告訴我嗎?”
“爲什麼現在突然問這事?”安如玉問:“你是不是也像洛家俊一樣,盼望回到你的親生父母身邊?”
“不是,”許英豪解釋說:“我想知道我父母當年爲什麼要拋棄我。”
安如玉嘆了一聲,說:“他們可能是有什麼難處纔會不要你,已經這麼多年了,你也沒必要再去追究原因。”
許英豪說:“我不追究原因,只是他們既然給了我生命,我還是想找到他們,向他們道一聲謝。”
他是當兵的人,心胸比普通人開闊,就算父母當年拋棄了他,他也不會怨恨父母,因爲他覺得,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沒有父母捨得扔掉自己的孩子。
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數次在生死之間遊走,每一次陷入絕境以爲自己不能生還的時候,他都會想,誰纔是他的親生父母?他們現在又在哪裡?想過他嗎?
只是怕安如玉傷心,他才從來不提。
現在他懷疑自己不是安如意從街上撿回來的,而是安如玉從外地偷或者領養的,就更想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了。
安如玉沉吟半晌,說:“小男,我說過,你如意媽媽是在患有抑鬱症的時候撿的你,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或者你可以去問問她。”
她起身說:“我們一起去問她吧。”
於是三個人來到安如意的房間說明來意。
安如意回答:“是我撿的小男,就在我父母租的房子小區外面的圍欄邊,如果你父母把你放在街邊,我就看不見你,因爲我當時毀了容自卑,出去都不想走人多的地方,所以最多在小區的圍欄邊走一走。”
安如玉解釋:“以前的舊小區,圍欄的外面是綠化帶,綠化帶外面是人行道,圍欄和綠化帶之間有一條很窄的路,只夠一個人行走,一般是清潔工去撿綠化帶裡的垃圾才走。”
“嗯,”安如意說:“我那時候不喜歡出門,但每天晚上天要黑了的時候,姐姐就強行拉我出去走,讓我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她知道我怕碰見人,就帶我在圍欄邊走。”
安如玉又解釋:“圍欄邊的路很窄,只夠一個人行走,所以如意走前面,我走後面。”
周菲菲聽到這裡,眼裡露出一絲疑惑,看了許英豪一眼,說:“那時候如意媽媽很自卑,按說應該是如玉媽媽走前面吧?”
大凡自卑的人,都喜歡躲在人背後,安如意又是臉上毀容,她本來不想出門,被姐姐強行帶出來,自然也會躲在姐姐背後。
“嗯,”安如玉面不改色地說:“我剛纔說錯了,平時是我走前面,如意走後面,但那天我在小賣部買了點東西,就落在如意後面了。”
“是的,”安如意接着說:“有一天晚上我走到那裡時,看見綠化帶邊上躺着一個嬰兒,用紅毯包着,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孩子不哭也不鬧,在路燈光下顯得非常可愛,我低頭看見他胸前的衣服上用別針彆着一張紙,我取下來,只見上面有幾個潦草的字:‘請好心人收養這個孩子。’
“我知道這個孩子是被遺棄的,不由感到很同情,這時他突然哭起來,可能是因爲他不認識我,感到害怕,或者是餓了。
“我趕緊把他抱起來,一邊拍着一邊轉身告訴姐姐,說我撿了個孩子。
“姐姐抱過去說:‘孩子可能餓了,我們抱回去給他弄點吃的好不好?’
“孩子在姐姐懷裡,用頭在她胸前亂拱,好象在找奶,因爲找不着,更大聲地哭起來。
“這麼小的孩子,誰也不忍心讓他在外面挨餓受凍,我自然答應。
“我們把孩子抱回來後,姐姐趕緊熬了粥,熬得不稠不稀,再把米湯舀起來,晾得不冷不熱後慢慢給孩子喂,他香香地吃起來。
“我覺得孩子很可愛,對姐姐說:‘姐,我們留下這個孩子好不好?’
“姐姐說:‘好啊,他是你撿的,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我說:‘我也不會取什麼名字,他是個男孩,我們就叫他小男吧。’
“說來也怪,小男雖然是我撿回來的,可他打小就和姐姐親,我抱着的時候,他會哭,姐姐一抱,本來哭着的他也不哭了。
“當然姐姐也比我會帶孩子,她知道孩子什麼時候餓了,什麼時候要尿尿,什麼時候要睡覺,所以孩子親她也是正常的。”
安如意說完了,許英豪和周菲菲面面相覷。
周菲菲說:“如意媽媽,那這麼說,小男沒辦法找到他的親生父母了?”
安如意點頭:“如果他的親生父母想找他,就不會把他扔在路邊,如果他們後來想找回他,那早就來我們小區打聽了,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出現,我想恐怕不容易找到。”
許英豪說:“實在找不到就算了,我反正有兩個媽,也滿足了。菲菲,不打擾媽休息了,我們上樓吧。”
從安如意的房裡出來,兩個人上了三樓,周菲菲說:“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有疑點,爲什麼如意媽媽撿的你,你卻更親如玉媽媽?”
許英豪說:“如玉媽媽對我照顧得好一些,小孩子都很敏感。”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周菲菲說:“按說兩個媽媽同時撿的你,她們每天和你呆在一起的時間也會差不多,如玉媽媽還要上班,那如意媽媽帶你的時間反倒更多,你不是應該和如意媽媽更親熱嗎?”
許英豪說:“也許我小時候親如意媽媽,她到美國找洛世勳後,我就親如玉媽媽了。”
“不是這樣,如意媽媽剛纔說了,你從小就更親如玉媽媽,我感覺如意媽媽可能就是覺得你親如玉媽媽,她纔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也纔去找洛世勳。”
許英豪沉吟起來,雖然他是特戰隊的優秀教官,但在女人和感情方面,周菲菲的分析能力比他強得多。
“我覺得,”周菲菲又說:“我們應該去兩個媽媽以前住的小區查查。”
許英豪說:“三十多年了,以前的小區早就拆了。”
“拆了也可以打聽人啊,”周菲菲說:“我們只要找到以前小區的門衛打聽一下就能明白。”
許英豪說:“三十年前的小區門衛,不是專業的保安,一般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大爺,現在他們七、八十歲了,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還可以找居委會主任,”周菲菲說:“撿孩子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
“那就只能靠你了,以你國際刑警的面子,查這點事應該易如反掌。”
周菲菲好笑地說:“讓我一個國際刑警來查這種小案子,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別小看了這個小案子,按照我這兩個媽的智商,我感覺你要查出真相不太容易。”
這話激將了周菲菲,她豪氣地說:“好,那我明天就去查。”
周菲菲請雲川市的警察幫忙,花了兩天時間,找到了一個知情人——那個小區原來的居委會主任的妻子。
周菲菲興奮地對許英豪說:“居委會主任的妻子比主任厲害,可以說無所不知,我們一定能打聽到有價值的東西。”
許英豪問:“你爲什麼這麼肯定?”
“直覺,”周菲菲說:“女人天生愛八卦,主任有什麼事,他不對外人講,還能不對他妻子講?我們如果直接找居委會主任,可能什麼都問不出來,但找到他妻子,就未必問不出來了。”
“那我們現在去見她?”
“當然啊,趁我還沒有歸隊,我們趕緊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兩個人見到了老主任的妻子,許英豪自我介紹:“奶奶好,我是安如玉的兒子,我姨媽叫安如意……”
老太太馬上想起來了,說:“哦,那對雙胞胎啊,她們很漂亮啊,我們那小區的都記得她們,你是她們的兒子?你叫什麼來着?”
“我叫小男。”
“對,對,你是叫小男,這名字還是如意取的。”
“是的,奶奶,”許英豪說:“我來找您,是想請問一下,您知不知道如意媽媽當年撿我的情況?”
“知道,那是三十年前了……”老太太說的和安如意講的大同小異。
許英豪聽完很失望,說:“看來如意媽媽沒有撒謊,我是找不到我的親生父母了。”
老主任的妻子看着他臉上的失望,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兩個人都看出老太太似乎有話要說,周菲菲向許英豪遞了一個眼色,說:“實在找不到也沒辦法,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站起來,向老太太道謝後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