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我這一次把槍架起,當然不是還想着要等那鬼子坦克手出現的時候。
鬼子離着我們的陣地已還有不到百米的距離,因着敵我之間存在的人數差距,我們只有在鬼子還沒有登上我方陣地之前先打掉他們一部分的戰力,纔能有足夠的可能在接下來的肉搏戰裡堅持下來。
否則到時候鬼子分出兩三個人來圍毆我方一名戰士,就算戰士們手上的大刀再怎麼鋒利,到時候想要在和鬼子的拼刺裡佔據上峰,戰士們將要面臨的難度怕也不會比炸坦克小到哪裡去。
現在還只盯着鬼子的區區一名坦克手去打,也就未免帶了些因小失大的味道。
這樣的錯誤,在看到老刀子的眼神提示後,我就已絕不會再犯了。
雖然我的目光依然總是若有若無的在那輛打頭的,裡面只剩了一名鬼子坦克手在操作的坦克觀察窗附近掃過。
心裡也還在念着等那鬼子坦克手下一次冒頭出來的時候一定要一槍打爆他的腦袋,叫他明白戲耍我這個“神槍手”以後會有怎麼可怕的後果。
但我的主要心力,這個時候已經放到了緊隨在鬼子坦克之後,藉助鬼子坦克的掩護幾乎已要突入到我軍陣前的鬼子步兵身上。
他們的機槍手、擲彈筒手、前線指揮官、甚至於旗手通訊員,都在我的重點瞄準範圍內。
像這樣頗有幾分戰略意義的目標,我又怎麼能讓他們從我的槍口下溜走呢?
在和連裡其他幾名槍法精準的老兵們相互配合下,藏在敵人裡的這些目標被我們一一敲掉,以至於到了後來,學乖了的鬼子再不敢大膽的排起隊列衝鋒,只是藏在坦克的裝甲後面,等着坦克車衝上我軍陣地以後隨在坦克車後面再一道兒衝上來。
鬼子打得主意的確不錯。
如果我們沒有足夠好的運氣也確實無法解決掉攔在我們眼前的這樣三個鋼鐵怪物。
組織敢死隊去扔炸藥包,也得要突破坦克車後面鬼子步兵們手中槍械構成的密集火力網才成。
不派敢死隊出去,只挑了神槍手出來像我一樣瞄着坦克的觀察窗去打,對槍手的槍法也有着極爲嚴厲的要求。
必須做到一擊斃敵,如果在發現敵人的那一瞬間無法開槍將其打掉,便已要失去再一次開槍的機會。
對於這一點,我可以說是有着最爲深刻體會的。
而隨着機會的一次次失去,鬼子的坦克車只會距離我軍陣地越來越近,到了後來當鬼子坦克突進到我軍陣地上時,也就只能依靠戰士們的血肉之軀去搏了。
可是那個時候,鬼子的機槍手、鬼子的坦克炮,又是否會給戰士們這個以命相搏的機會呢?
我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我只將自己此時該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打出眼前最大的戰果來,卻也就夠了……
我身上帶着的彈藥不多。打了整整半天的仗,又完全的和後方斷了聯繫,手裡有再多彈藥也不夠咱們去打的,何況我們手裡的彈藥量本來就算不上富裕。
不過幸運的是,我今天的手氣不錯。
以前自己的這身槍法還會時不時的就要不靈,並因此給我找一些麻煩。
但在打了這麼久的仗以後,雖然有的時候依然會無法準確的打中自己原定瞄準的目標,卻再沒有出現跑靶之類有礙我神槍手名頭的尷尬來。
今天我說的手氣不錯,那可當真是手氣不錯的很!
在狙殺鬼子坦克手失誤以後,徹底沉下心來的我槍槍都沒有偏離過目標。
好幾次正中目標眉心,乾淨利落的動作做出來,更使得在我身邊的幾名戰士開始將注意力分出大半放在我的身上,併發出連連的驚歎來喝彩。
鬼子的兵鋒依舊在穩健的一步一步朝着我軍陣地推進,這一點是戰士們即便有心阻止,卻也沒有多大力氣去做的事情。
但在鬼子突進的這段路上,被我和戰士們打死打傷的鬼子士兵,竟然也不再少數。
原因嘛,我大概能猜出個一二來。
鬼子的槍法雖說不弱,他們也大多都是關東軍裡訓練有素的精兵。
但就算是精兵強將,被我專挑個大跳得歡實的幾個往眉心賞了幾顆花生米去吃以後,鬼子的心態就開始極大的轉變。
就算自己的本事再怎麼了不得,那也怕在衝鋒的時候被敵人一槍打中眉心玩個爆頭的把戲啊。
相比於打中胸口下腹,打中腦袋所能對敵人士氣造成的衝擊,那是顯而易見的。
而當我在發覺其他兩輛坦克車裡的鬼子坦克手沒有第一輛裡那位的狡猾以後,又挑了個角度從觀察窗裡送了幾枚子彈進去,結果了那兩輛坦克車裡的鬼子以後,對鬼子整體士氣的打擊可就更大了。
在戰士們的連連狙殺下,想這鬼子坦克車裡本來就沒剩幾個活着的,他們爲了給後面的步兵提供掩護衝擊我軍防線,又不得不尋找機會來瞧具體的行進路線。
我的槍法本來就能稱得上不俗了,又被前面的鬼子坦克手逼出了火氣,在狙殺鬼子步兵的過程裡打出了感覺,眼下我的狀態可以說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
打幾個鬼子,就算他們都躲在那碗口大小的觀察窗後面,對我來說又能算什麼難事?
兩輛失去駕駛員的坦克車就像是脫了繮的野馬,再也保持不了平衡,雙雙向着地面上隆起的土坡處栽了下去。
就有那緊緊隨在鬼子坦克後面,以爲被坦克擋着有多麼安全的倒黴蛋,竟就這樣子被生生壓死在了坦克下面,叫戰士們瞧得直大叫痛快!
鬼子士氣明顯的下降了許多,若不是有後面的軍官大聲呵斥,鬼子心裡又有自小培養的,那不容後退的武士道驕傲作祟,恐怕鬼子因此就直接被嚇退了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鬼子還在繼續堅持着向我軍陣地發起衝鋒,雙方手上各式槍械的交火聲也一直沒有停歇過。
就連那僅剩的一輛坦克,也在倔強的,孤零零地獨自爲身後的大隊鬼子提供着掩護。
那名鬼子坦克手,這會兒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慌亂?
定然是慌亂的。
汽油馬達的轟鳴聲都仿似不再像最早那樣歡快了呢。
當我的視線裡又隱隱從那扇觀察窗後面看到一抹亮光時,我的嘴角終於不受控制的翹了起來。
扣發,開槍。
“砰——”
一聲槍響,世界,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