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
不論心裡作何想法,即將以藍軍的身份參加這場對抗演習,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整場戰役的設計背景,並不像以往的演習一樣以陣地戰的方式展開。
以九連等三個連爲主組成的藍軍,由演習指揮部安排駐營於此處作訓場三個極爲隱秘的地方,並且手上掌握了由演習指揮部所提供的部分情報。
藍軍此時所處的形勢,是在對敵正面阻擊失利以後,憑藉情報員從敵後冒死傳來的情報深入敵防禦縱深,對敵方戰略目標進行定點打擊。
我們這三個連所扮演的身份,就是三支突入敵後的敢死隊。
在爲期兩天的演習時間裡,我們必須憑藉手中僅有的一點情報,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下破壞上峰所指定的戰略目標,進而爲整個戰局的最終扭轉提供希望。
雖然在這場略顯粗糙的演習行動中,我們所要尋找的只是在作訓場中模擬出的糧倉、軍火庫等物資倉庫,而對手的阻攔也不可能像真正的敵人一樣生死相搏。
但是以這樣的情境來模擬對抗,確實也是檢驗我們這樣小規模演習成果的最好方式了。
……
“孃的,這幫孫子敢情是屬狗的?不會是有人作弊吧!”蹲在臨時連部開會的我,黑着張臉,不懷好意的看向身邊的所謂觀察員,冷笑着道。
時近黃昏,這是一場有九連所有指戰員在場的臨時會議。
我之所以會發這樣的牢騷出來,實在是因爲在這整整一天的戰鬥過程中,我們幾乎是被人像攆兔子一樣一路追趕過來。要不是先前設計了幾個陷阱甩掉了身後的尾巴,此刻的我們怕是也沒有閒心聚在一起開什麼會了。
“咱們對面參演的部隊有大半都在這個作訓場裡訓練過,對這裡的地形熟的跟自家後花園似的。地利本來就不在咱們這邊,他們能以這樣快的速度圍追堵截過來,想必和這份熟悉脫不了關係。”
白天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實際上他的面色也不怎麼好看。
過家芳一邊盯着手上的地圖,一邊接上了白天的話頭,道,“何況演習指揮部給他們的情報,可要比給我們這邊的詳盡太多了。畢竟這場演習原本的設定,就是我們三支敢死隊在敵境進行的破壞作業,遇到圍堵,可以說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可就算是真的打仗,也沒有這麼憋屈的打法!”
唯有崔雲鵬似是對我的話起了共鳴,一直走來走去踱着步子的他忽然站定腳跟,狠狠對着身邊的樹幹砸了一拳上去。
演習戰鬥,從今天早上開始正式打響。
但在我們從隱蔽點出來後沒過多久,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行跡。
畢竟在一個並不算大的作訓場裡,雙方穿着顏色迥異的軍裝,敵方又能憑着地利優勢對此間的戰場情報有一個最爲準確的把握。
對於有着各種演習條例規範,無法將自己僞裝成對手的我們來說,能堅持整整三個小時才暴露行蹤,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更不用說,整個九連可是有着近兩百多名戰士……
從接敵的那一瞬間起,戰損就開始在九連戰士中出現。
雖然敵我雙方都是將槍朝着半空中亂放,打得子彈也都是隻能聽個響兒的空包彈,但止不住有身邊隨軍的觀察員在。
他們通過槍聲的密集程度進行判斷,在一定時間過後便會劃出一部分人來當做戰損,將這些人從演習的隊伍中排除出去。
這些“陣亡”的戰士即便心有不服,認爲如果是真正的戰鬥就算是重傷員也能有一拼之力,但他們的這些牢騷卻也只有回到後方營地裡去說給自己來聽了。
各種情況下的減員綜合起來,如今的九連只剩下了一半的兵力。
而且按照觀察員的描述,我們手上的彈藥也已所剩無幾,想要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取得較好的成績,不至在最後落個全軍覆沒的慘淡下場,就必須要對現有的作戰計劃進行修改。
然而就算是要變動如今的作戰計劃,我們又該走一條怎樣的道路呢?
略顯粗糙的演習並不像我所預想的那樣,只是將兩幫人聚在一起玩一出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在特定的戰場環境設計下,敵對雙方盡力模擬了戰場環境進行對抗,即便整個戰鬥的過程略顯兒戲,告訴着所有參演人員這並不是一場真正的戰爭。
但是在這兒戲般的演習背後,還是能看出上峰對“以劣勢兵力是否能扭轉戰爭局勢”這一命題的一種嘗試。
只是我們,真的能完成這個看似絕不可能完成的戰場任務嗎?
畢竟,這只是一場演習,我們無法去搏命,也不能去搏命。
各種條條框框的約束下,想要達成既定的作戰目標,我們所能採取的行動方式就只剩下了那有限的幾種。
而在對手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下,再對上敵方以炮兵步兵聯合構成的封鎖線,我們想要憑藉現有的兵力進行集團突破,無疑是太困難了些。
九連的人太少,與兩支友軍間的聯繫又只能依靠通訊員的一雙肉腳。
敵人完全可以採取合圍剿滅的方式,將我們一一找出殲滅。
除非……
“要不?咱可以試試化整爲零?”仔細的在腦海中推演了幾遍自己的想法,我終於還是對着衆人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這是一場包括我們整個陸大學員小組十四人、以及九連排以上所有幹部在內的全連臨時軍事會議。
追逃了幾乎一整天的我們,急需爲接下來的行動尋找一條出路。
若不然,如今的九連怕是連今天晚上都支撐不過去,更不用說完成自己炸燬敵方軍火庫的作戰計劃了。
只是,我的這個建議纔剛剛說出口,就迎來了厲聲的反駁。
原因當然很簡單,因爲這畢竟不是一場真正的戰爭,觀察員必須時刻跟隨在我們身邊記錄戰場情況。
以至於我們必須保持全連的集體行動,派出偵察兵進行對敵情的偵查尚在觀察員的接受範圍內,但是化整爲零這樣完全脫離了觀察員視線的作戰方式,會得到反駁也便是意想當中的事情了。
耳中聽着反駁的話語,還有崔雲鵬對我勸解的說辭,我的目光卻在打量着場內其他人的面色。
包括過家芳在內,他們的面色都有了些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