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大量的日軍僞滿兵精銳都被調去了盧家莊,城內的防禦就變的極其鬆懈。
楊毅扛着槍輕輕鬆鬆便進了城,幾乎沒受到什麼盤查阻撓。
大街上不少的百姓看到他過來,紛紛讓到一邊,頗有幾分老鼠見了貓的感覺。
楊毅知道,這些百姓自然不是怕他,而是怕他手裡的槍以及代表的日軍的身份,看着那些百姓躲閃畏縮的眼神,就不禁爲這些人感到悲哀,在自己家的地頭上,活到這般憋屈的田地,實在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直到現在,楊毅依舊不怎麼喜歡楊全林,因爲他一直覺得是這傢伙讓自己現在處處都得面臨這九死一生的情況,也是因爲這傢伙,讓楊寬和自己之間產生了很多裂痕。
可越是這樣,楊全林的某些話卻在他的腦海裡逐漸清晰。
他記的楊全林和他說過,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當然可以逃,甚至可以委曲求全,可萬一真的亡國了,中國人就真的成了日本人眼裡的劣等公民,處處被壓迫,被輕賤,被瞧不起,活的窩囊憋屈。
到時候,有些人會習以爲常,可有些人終究活的不痛快,而且是子子孫孫的都活的不痛快。
真到了那時候,那些活的窩囊憋屈的子子孫孫們受了委屈會問,爹啊爺啊,怎麼會搞成這樣?鬼子打過來的時候,你怎麼能就只是看着不管管呢?
那些做了縮頭烏龜的人,會無言以對,可那些努力過的人一定可以挺起胸膛驕傲的告訴他的子孫們,老子當年跟小鬼子拼過命了的,只是沒打贏——但拼過了!
楊全林說,只要這樣,看着兒孫們憋屈委屈,心裡雖然難過,但至少可以做到問心無愧了!
這一路過來,看到這些滿洲的百姓,楊毅會想,要是這些滿洲的百姓以後過的窩囊憋屈,他們那麼問他們的父母,爺爺,他們的父母爺爺能怎麼回答他們?會不會內疚羞愧?因爲他們的子孫現在的委屈憋屈,都是因爲他們在大敵當前之時軟了骨頭,當了縮頭烏龜!
心裡想着這些,楊毅便已看到了紅日道場。
和周圍的那些百姓的房屋相比,紅日道場奢華的如同皇宮。
楊毅吸了口氣,扛着槍小跑了過去。
“站住,道場重地,豈能亂闖!”
不等進門,兩名身着和服的黑龍會劍道弟子便用蹩腳的中文厲喝道,眼神陰鷙手扶刀柄,似乎隨時都準備將楊毅一刀給劈了一般。
“青木大師讓我過來給船越會長報信!”
楊毅點頭哈腰的道,那一臉的憨厚和卑微,如哈巴狗見了主人一般,只會讓人輕蔑鄙視,而不會懷疑。
“告訴我們就好了,船越會長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兩名劍道弟子不屑的道。
“青木大師說這消息,只能告訴船越會長一個人聽,不然他就要殺了我……”
楊毅道,青木洋橋的事,是在過來之時盧闊海告訴他的,這是他能順利見到船越龍戶的唯一方式。
“八嘎!”
兩名劍道弟子聞言厲喝,長刀半出,對他們來說,支那人的任何不順從,對他們來說都是忤逆和挑釁,如同家犬對着主人齜牙,往往迎來的不是一根肉骨頭,而是劈頭蓋臉的一腳那樣。
楊毅的表情便加倍卑微,卻很堅持。
“住手!”
從門內走出一名漢子,呱啦呱啦的詢問了兩句,兩名劍道弟子便躬身回答,然後衝着楊毅邪笑一聲,揮手讓他將步槍和揹包放下,跟着進去。
“支那豬,死啦死啦滴!”
兩名劍道弟子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獰笑出聲,他們知道剛剛他們之間的對話楊毅聽不懂,想要用這種方式讓楊毅知道——剛剛來的弟子可不是阻止他們殺人,只是告訴他們,殺個支那人隨時都可以殺,等他見完船越會長之後,出來再殺不遲。
毫不掩飾的冷血和殘忍,但楊毅只是衝着二人點頭哈腰的賠笑,那模樣似乎對方的話不是威脅,而是問好。
紅日道場不小,不過還是很快就來到了船越龍戶的房間之外,帶路的弟子敲門,哇啦哇啦的說了兩句,這才推開滑門,讓楊毅進去。
房間不大,典型的日式風格,除了小小的茶盤之外,便空無一物,倒是在牆邊刀架之上放置的一長一短兩柄倭刀,格外醒目。
船越龍戶頭髮雪白,卻如鋼針般根根直豎,雙眼大且有神,霸氣十足。
那氣勢,如同安臥的猛虎。
“青木讓你跟我說什麼?”
船越龍戶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便開口問道,一邊擡手吹着手中茶盞裡滾燙的茶水。
楊毅像是下意識的向船越龍戶靠攏,躬身縮腰,典型的小人物跟大人物談話的方式,帶着點卑微,帶着點諂媚。
但很明顯,帶路弟子不會給他太靠近船越龍戶的機會,八嘎一聲中,長刀一揮,雪亮的刀鋒便從楊毅的面前一刀斬落,眼裡帶着炫耀式的冷笑,似乎想要看到楊毅被嚇的屁滾尿流的樣子——畢竟,那一刀幾乎貼着楊毅的鼻尖斬落,稍稍偏差那那麼一分,估計都會將他的鼻子給一刀切下來!
楊毅鬼叫一聲,連步後退!
那弟子便笑的加倍得意,因爲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然後他便又勃然大怒,因爲楊毅在後退中似乎慌不擇路,直向他懷中撞來!
“八嘎!”
那弟子怒罵一聲,不及長刀已經不及收回了,他屈腕揮肘,一肘便向着楊毅劈頭蓋臉般的砸下!
在與此同時,他的心頭卻是猛然一驚,因爲他看到了楊毅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卑微諂媚畏縮,亮如刀鋒!
嘭的一聲巨響,這一肘雖然準確的砸中了楊毅的腦袋,卻不是他想要砸中的面門,而是腦袋上最堅硬的額頭——在那間不容髮之時,楊毅的脖子猛的一縮,迎上了那兇殘的一肘!
於此同時,刀鋒出鞘的清冷之音嗆然響起!
暴風般的突刺,在轉瞬之間便捅出了七八刀,在那弟子在慘叫出聲的同時,他便已經被捅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