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江山,到底靠譜不靠譜?這個點兒了還不回來。”程三魁像是丟了魂一樣,在一連的營地裡不住腳的轉來轉去。
“我說老程,咱停下歇會兒成不?你這和驢拉磨似的來回轉悠,你不累的慌啊?”一邊的指導員宋超說到。
“歇?我能歇的下來嗎?再有一個多小時就要發起進攻了,這個江山連影子都見不着。這不是耽誤事兒嗎?”程三魁解下腰間掛着的水壺,擰開蓋咕咚咕咚猛灌了兩口,抹了抹嘴角的水漬,“聽一排長說,這小子還和徐德利打賭。老宋,這事兒你可得管管啊,這成什麼樣子了?這還有八路軍戰士的樣子嗎?”
宋超耷拉着眼皮,頭也沒擡地甩出來一句話:“嘿,還真讓你說對了。你可別忘啦,人家江山市二十九路軍的,還真不是咱八路軍的人。”
眼看着程三魁一張棗紅臉隱隱有變黑的趨勢,他連忙打着哈哈:“行了行了,到時候我敲打敲打戰士們就是了。你抓緊歇會兒吧!”
“回來了回來了!”樑建斌從夜色中跑了過來,程三魁和宋超同時衝到他的身前,異口同聲地問到:“怎麼樣?舌頭抓回來了嗎?”
“抓是抓回來了,只不過..”樑建斌的臉色有些古怪。
“哎呀你個大老爺們兒,婆婆媽媽的成個啥樣子?只不過啥?你倒是說啊!真是急死我了!”眼看着樑建斌吞吞吐吐的樣子,脾氣火爆的程三魁大大咧咧地說到。
樑建斌撓撓頭,吭哧了好一會兒,才爲難的說到:“江山完成了任務,抓回俘虜來了。但是,他抓回來的是個日軍少尉。”
程三魁和宋超先是一陣狂喜,緊接着眉頭就皺了起來,這次一連就是整個軍分區的一枚棄子,整個行動,敵工部根本就沒有人來進行配合,整個一連沒有一個人懂日語。也就是說,江山抓的這個俘虜,看着挺光鮮的,實際上價值還不如一個僞軍士兵。
眼看着還有一小時就到進攻發起時間了,這個時候再去抓個僞軍問情報,顯然是來不及了。程三魁屁股上像着了火一樣又開始原地拉磨,宋超連忙拉住他,說到:“得得得,老程,你可別再轉悠了,轉的我眼暈。咱先過去看看,萬一這小鬼子會禿嚕中國話呢?咱不就賺着了?”一邊的樑建斌挺的直翻白眼,指導員不愧是老政工啊,這忽悠人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三個人急匆匆跑到三班營地的時候,江山正在一幫目瞪口呆的戰士的圍觀下,慢條斯理的用刺刀削着木棍。刀光飛舞間,簌簌而下的木屑飄落在地上一個捆紮的嚴嚴實實的日軍少尉身上。而他的身邊,是十來根七寸來長的小木棍,只不過兩頭已經削的尖利無比。打眼看了一眼江山的傑作,程三魁和樑建斌就不約而同的讚歎了一聲:“好俊的刀法!”
江山把刺刀收好,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笑呵呵的說到:“喲呵,連長和一排長來啦。我這就是雕蟲小技,二位忘啦,二十九路軍大刀隊,那可是玩刀的祖宗。”
程三魁嘿嘿一笑,有口無心的說到:“就是不知道二十九路軍的大刀碰上咱紅軍的大刀,到底誰厲害。”旁邊的宋超立刻小聲呵斥到:“老程,注意影響!現在可是國共合作,共同抗日!”
江山不以爲然的笑笑:“沒事兒,我就是個當兵的,說你個頭那些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咱不想管,也管不了。我現在就是想一門心思的打鬼子。”緊接着,他敏銳地發現了程三魁等人皺着的眉頭,問到:“怎麼?連長和指導員有心事兒?”
宋超嘆口氣,說到:“唉!江山,這次你抓來的俘虜,怕是派不上用場嘍。這次敵工部沒來人,咱們沒有人會日語啊。”
“哈哈,我以爲什麼大事兒呢。放心吧,交給我了。”江山不以爲然的一笑。緊接着,在程三魁等人驚愕的目光中,接過一個戰士遞來的一碗涼水,直接潑在了俘虜的臉上。
原野隆助悠悠的從黑暗中醒轉過來。今天他也夠倒黴了,生日面沒吃到不說,還要大晚上點燈熬油的出來查哨。他只記得自己和黑田抽完煙之後,剛剛轉過一個拐角,後腦就如同被大錘重擊一般一痛,眼前一黑,剩下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早春三月還帶着濃重的寒氣,原野隆助費力的擡起眼皮,卻發現眼前站滿了身穿灰色軍裝的軍人。
“醒了?醒了就行,真怕剛纔下手重了點兒,要了這小鬼子的命。”江山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戲謔地看着原野隆助,輕鬆地說。不過原野隆助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他用生澀的漢語大喊:“你的,背後偷襲的幹活,你們,統統軍人的不是!”
江山上來“啪啪”就是兩個耳光:“鬼叫什麼?中國老祖宗的話,你們就學了這麼個一知半解的,還想着到處顯擺。給我閉嘴!”
宋超連忙捅了捅江山的腰眼兒:“三班長,咱八路軍有政策..”
江山看了他一眼,說到:“指導員,要不,您先跟他慢慢的講講政策?把他感化過來?我們先去端了鬼子的據點兒?”
一句話說完,宋超就不說話了。再有一個多鐘頭就是進攻發起的時間了,現在講政策,時間不允許。他看了看程三魁,卻發現連長擡頭看着天,嘴裡說到:“哎呀,今兒個沒月亮啊,我咋啥都看不見呢?”宋超施施然轉過身,小聲附和:“是啊是啊,最近戰鬥太激烈了,整天介槍炮聲響個不停,我這耳朵怕是震壞了,啥都聽不清楚。”
看着瞬間變得裝聾作啞的連長和指導員,江山啞然一樂,說到:“行了二位,你倆啥都不知道,剩下的就交給我吧。”緊接着,他面色一整,換了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轉身對茫然的原野隆助說到:“行了行了,別鬼叫了,用日語說吧!”
話一出口,不管是程三魁、宋超、樑建斌和周圍的八路軍戰士,就連被捆的糉子一樣的原野隆助都傻眼了。江山說的,竟然是標準的日語!八路軍這邊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原野隆助可是聽的明明白白,他甚至還聽出了對方蹁句裡面,地道的九州口音!
看着周圍掉了一地的下巴,江山的心裡有點兒小得意。原來,早在大學的時候,他就敏銳的意識到,中日之間必然會有一場大戰,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則,江山就一直系統的學習着日語。正好在柏林軍事學院學習的時候,還有一批日本軍官也同時在進修,江山一方面明裡暗裡的和這幫未來的死對頭較勁,一方面又在源源不斷地學習着對方的優點。
驚愕的原野隆助結結巴巴地問到:“你..你是什麼人?”
江山微微一笑,用森然的口氣幽幽的說到:“中國軍人,不過對於你們來說,我是來自地獄的九幽閻羅!”在濃濃的夜色中,原野隆助看着這個詭異的笑容,身上竟然感到了森森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