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嘴的黑話讓江山愣了半晌,半天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德語日語英語他都駕輕就熟,可是這土匪黑話,實在是讓他有些抓瞎。
好在高雲鵬的東北軍裡面,有個士兵在當兵之前,在深山老林的綹子裡面當過幾天炮手,對這些黑話多少還算是知道一些,這會兒趕鴨子上架,臨時充當了翻譯,才讓江山弄明白了這些人是何方神聖。
原來,這些人是附近架子山上的山大王,大當家的姓劉,諢名叫做劉山,原來是個農夫出身,自己家有兩畝薄田,還有一個老婆和一個小女兒,後來本莊的地主老財看上了他的老婆,趁他下地幹活的時候,帶着人糟蹋了她,不僅如此,那惡霸地主自己發泄完之後,竟然還讓自己的幾個家丁一起做下了喪盡天良的事情。
等到劉山聽到消息急匆匆的趕回家的時候,自己的老婆早已經羞憤欲絕地掛在了房樑上,沒有了氣息。劉山的小女兒尚在襁褓之中,他一個大老爺們,粗人一個,哪裡照顧得了嬰兒,沒多久,這個沒孃的孩子也就夭折了。
家破人亡的劉山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一直訴狀告到了縣裡。誰知道那縣警察署長早已經收了地主的錢財,對這人間慘劇根本就不予理睬。不僅如此,他還話裡話外的透露出意思,對方家大業大,又有錢有勢,這事兒最多賠你點兒錢了事,你一個窮泥腿子還是見好就收,免得最後人財兩空不說,還給自己惹禍上身。
陷入絕望中的人往往是瘋狂的!滿腔悲憤的劉山終於明白,想要靠官老爺們爲自己報仇伸冤,無異於癡人說夢,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把火燒了自家的房子,然後趁着夜色摸到了仇人的家裡,一刀剁下了他的腦袋,然後跑到了架子山上,當起了打家劫舍的山大王。
亂世之中,和劉山有相似遭遇的窮苦人家不知道有多少。一來二去的,架子山上竟然聚集起了四五百人!不過這些綠林好漢們倒也講些江湖道義,學那宋公明扛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平日裡很少欺壓窮苦百姓,專撿那些爲富不仁的大戶下手。
一線天和架子山毗鄰而居,相隔不過五六裡,這邊獵鷹小隊和日軍乒乒乓乓打的熱火朝天,架子山上的山大王們怎麼會聽不見?槍聲剛響起來的時候,劉山還以爲又是官兵來圍剿自己,連忙派出手下的嘍囉前來探查,一看之下才明白,原來是一支國軍的小部隊和日軍在這裡交上了火。
劉山雖是一屆草莽,但也難得的明白事理。他上山落草爲寇,完全是迫不得已,但是在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看的分明的。他雖然大字不識的幾個,但是精忠報國的嶽武穆、浩氣長存的文天祥,卻也聽人常常提起,心中更是欽佩不已。再加上日軍的殘暴無仁早已經是世人皆知,劉山沒有多做考慮,就毅然決然地決定,派二當家的王長貴帶着弟兄們下山,抽冷子在日軍背後搞他一下子。若是能打疼了日軍最好,哪怕是傷不了對方的根本,也要牽扯一下對方的精力,讓那支中國軍隊能喘口氣。
明白了來龍去脈的江山和獵鷹的隊員們都沉默了。國難當頭,多少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挺身而出,慷慨赴國難。劉山本是令人唾棄的土匪,卻也知道抗戰禦敵,這讓那些一直鼓吹抗戰必亡論的達官顯貴們臉該往哪兒放?
看江山等人沉默不語,王長貴還以爲對方看不起自己這些土匪嘍囉們,連忙說到:“軍爺,我們也不要啥封賞,眼看着這些鬼子就快上來了,你們這點兒人手哪夠啊?我們這些弟兄打仗雖然不如你們,可是力氣還是有點兒的,實在不行就給你們修修陣地啥的。鬼子真要上來了,俺們這一百來斤還能替你們擋擋槍子兒。”
看到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江山連忙解釋道:“二當家的這是說的哪兒的話,不瞞您說,我們也已經是人困馬乏,左右支拙了,二當家的帶着弟兄們前來支援,無異於雪中送炭,這份情誼,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敢看不起各位。”
聽到江山這麼說,王長貴纔算是放下心來,對江山說到:“軍爺,這一線天雖說是易守難攻,可是你們人手太少,根本就守不過來。臨來之前,我們大當家的吩咐過了,打仗你們在行,我們這二百多號弟兄,就聽您調遣了。俺們都是粗人,兵法兵書啥的都沒看過,有啥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多擔待。”
看對方對自己坦誠相待,江山也不再做作。感謝的話留着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把對面的日軍收拾了,然後再決定往哪個方向撤退。
手底下一下子多了二百多號人,剛纔還爲兵力匱乏而煩惱的江山,幸福的差點兒冒泡。這二百多人雖說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戰鬥力或許連東北軍的那些弟兄們都不如。但是至少他們手裡拿的也是能要人命的武器,不是擺設一樣的燒火棍子,這二百多人往這兒一擺,日軍進攻的時候肯定也會有所顧忌。
對於王文貴帶來的這二百多人,江山並沒有將他們幾種安置在一個地方,而是中間穿插安排了東北軍的那些士兵,將他們擺在了第二道防線上。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是太低了,如果讓他們直接面對日軍的炮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消耗殆盡了。而且,日軍戰鬥經驗豐富,一旦會發現這些對手不過是烏合之衆,肯定會集中全力猛攻這一點。如果這一點兒被攻破了的話,到時候整個戰局就難以控制了。
至於精銳的獵鷹小隊,江山和樑建斌慎重考慮了之後,除了讓鷹眼和山狼靈活機動,其他人一字排開,擺在了戰線的最前端,直接承受日軍的衝擊。這樣最起碼能夠有效減緩日軍的衝擊勢頭,給第二道防線減輕一些壓力。要是連獵鷹小隊都承受不了日軍的衝擊的話,那這仗也就根本沒法打了。
陣型終於擺好了,“兵多將廣”的江山現在摩拳擦掌,就等着日軍上來送死了。也許是受了他的情緒感染,周圍的戰士們情緒都放鬆了下來,不再那麼緊張。王文貴手裡拿着江山剛給他的步槍,“噗”的一聲往手裡吐了口吐沫,兩隻手掌來回不停地摩挲着,情緒有些亢奮。看着下面衝上來的日軍,他恨恨地說到:“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俺們這些土匪的厲害!誰說土匪就不能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