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第二日消息在江湖上迅速傳開,人人驚歎第一殺手組織的雙剎盟竟然也會被人殺個精光,傳聞雙剎盟是個高手雲集的地方,現在看來傳聞終究是傳聞,若真是高手雲集也不會一夕的時間被別人一窩端了。

雙剎盟的事情讓整個江湖中的人都炸開了鍋,而人人口中的那位除奸揚善的主人公卻一身素衣帶着一位小姑娘,兩人云遊在世間四處。

碧波如鏡,他一身藍衣負手而立與湖邊,脣畔若隱若現一絲笑意遙望遠方天地的交接處。夕陽瑰麗,在湖面上灑下一片異色的波光。

一個白衣的小姑娘跑到他身邊,眸中亮如星辰,粉色的髮帶隨風而揚,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丸子頭,將她額前的一縷細發別在耳後。

微風徐徐,兩人相視一笑,剎那間,天地似乎爲這一刻失了顏色,最美的一道風景不在天涯海角,而是在眼前。

他問她“清羽,你喜歡這樣的景色嗎?”

“喜歡!”

“那你喜歡師傅陪你一起看嗎?”

“當然喜歡!”

“如果....師傅陪你看一輩子....你會不會覺得厭煩?”

她微微一愣,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緊緊的盯着他,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他剛剛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他笑着看她,沒有躲避她的眼神,靜靜的等着她的回答,在她出神的瞬間他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緊張,瞬時便消失不見了。

“不會....永遠不會....”

聽到答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藍色長袖中一直緊攥的手緩緩鬆開,在掌心中留下幾道深深的指甲印........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生怕....她會拒絕自己.........

萇蓐笑盈盈的嘆道“有情人終成眷屬,好事,好事!你....故事中的這對師徒可算是苦盡甘來,值得祝福!”

鈺清靠在牀邊眸中的笑意馬上就溢出來了,這時卻懊惱的閉眼搖頭道“她師傅前半生愚昧,一直不敢表達,也不敢接受。在她中毒昏睡的那段日子卻豁然開朗,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這些顧慮跟她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與其兩人一直逃避不如坦然相對,日子總歸要過,倒不如過的開心一些的好!”

萇蓐笑道“想明白了一切也就都通了,世間的人就是遲遲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讓自己過的這麼辛苦。不過是百年的時間而已,怎麼過不是過,開心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越是想不明白,越是被束縛其中。有些人啊!是日子到頭了纔想明白,而有些則是白費了百年的時光,卻沒有做過一天的明白人。她師傅雖然愚昧,好歹最後還是想明白了,不然真的就可惜了!她就是活過來了,還不如死了呢!”

鈺清笑着點了點頭,很是贊同萇蓐的話,萇蓐興致勃勃的問道“那這對師徒最後成親了嗎?”

鈺清的眼神微微一亮,很快的又暗淡了下來“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差一步....”就差那麼一步.......

紅漠是他們計劃中的最後一站,鳳棲臺上她問他“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

“回家。”

“啊!”她有些失望的喃喃道“爲什麼要回家啊!”

他聽到了笑着迴應道“因爲婚禮不是一向都在家中辦的嗎?沒有在外面舉辦的道理!”

“哦!”她還沒從失望中走出來低頭隨口迴應了一句,他笑着看她而不語,突然她猛地擡頭“婚禮?”現在才突然意識到剛剛他說的是.....婚禮....

“是。”

她羞澀的低下頭,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腳尖“爲什麼...突然...要舉辦婚禮....這樣....不挺好的嗎?”

她很少這樣子害羞,看的他心裡暖暖的。

“不是突然,從我們雲遊的那天開始,我就決定游完紅漠後咱們就回去成親。我們現在這樣確實很好,不過我想讓別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她驚訝的擡頭看他“師......”

她的話消失在他突如其來的吻中,夕陽在鳳棲臺上灑下一片瑰色,這一刻,時間彷彿都靜止了,兩顆心緊緊的纏在一起。

他們雲遊回到蓮池之後已是一年之後,蓮池裡冒出了嫩綠的花苞,池中的錦鯉都已經大了好幾圈,他們決定將成親的日子定在一個月後,那時池中的蓮花正好開放。

周圍的鄰居很快的收到了他們的喜帖,一開始清羽還擔心他們會不會不接受師徒相戀,後來才知道她師傅這麼多年在外面都是戴面具示人,左右鄰居並不知道他的真容,再加上他們住的偏僻又云遊了這麼久,街坊鄰居早就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短,她也越來越忙,每每做女紅到深夜,他明明記得之前自己定過一批備用女紅給她,可她卻不肯用,萬事都要自己親自動手。眼看她日漸消瘦卻不厭其煩的趕女紅,他又勸不動她,只好陪她身邊幫她拿針遞線,多少讓她休息一些。

按照規矩,成親的那天雙方男女是不可以見面的,所以那天他要穿着喜服從家出發,騎着馬在附近的山丘上轉一圈再回來纔可以。

婚禮當天他轉身而去,她站在門口脫口道“師傅小心些,早點回來!”話剛出口她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往日他持劍出門時她常常說的話,習慣讓她忘記了今日是他們的婚禮,他不是去持劍殺人,而是策馬來娶她。

她心中一陣懊惱又不知說什麼來彌補,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了,等我回來!”

她猛然擡頭,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恩!一定...要回來.......”

鈺清突然苦笑一聲,仰面長嘆“世上萬事瞬息萬變,一切都來的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他策馬奔跑在山丘上,心情無比舒暢,山丘上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遠遠看去像是一段華麗的錦繡一般,這個山丘他來了無數回,第一次覺得這裡的風景竟然如此美麗。

他下了馬挑了幾朵嬌豔欲滴的鮮花,用一根紅絲帶緊緊的綁了起來,他挑的花朵大多都是清羽喜歡的顏色,他怕一路騎馬回去花朵會被顛散,小心翼翼的護在胸前,驅着馬慢慢的往回走着。

突然空中無端的颳起了一陣狂風,馬兒不安的低鳴打轉,他不斷的安撫着它,待風過後一人竟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那人一身墨色長袍,大概有三十多歲,眉峰如刀,眼中充滿了喜色,不斷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見那人沒有惡意,本不想理會,但自己的眼前的去路卻被他擋個結結實實,無奈便問道“閣下突然出現不知可有事?”

那人道“鈺兒,爲父終於找到你了,快隨我回去吧!”

他微微一愣,笑道“閣下怕是認錯人了,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了。”說完便策馬前進從那人身邊繞了過去。剛走沒兩步只覺得後背一麻,兩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冥皇和冥後擔憂的面孔,他坐起身來巡視了一眼周圍,冰冷而又華麗的寢宮既陌生又熟悉,讓他總覺得似乎缺了些什麼,他癡癡的問冥皇“父王,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冥皇被問得莫名其妙“這是你的寢宮,你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寢宮?”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一些片段,他瞬間慌了“不...不....我應該在蓮池纔對,今天...今天是我成親的日子....蓮池...我..我要回去...”

他掙扎起來想往外衝,冥皇攔住他道“鈺兒,你這是怎麼了!沉睡了這麼久剛醒來就這樣鬧騰,你的身子現在還虛弱,經受不了任何折騰!”

“沉睡?”他緊緊的抓住冥皇的手問道“父皇,我沉睡了多久?”

“有五千多年了!”

冥皇的話讓他心中的某一根弦瞬間崩塌,他無力的跌坐在榻上喃喃自語道“五千年...五千年....”正念叨着只覺得喉嚨處被什麼東西噎的難受,剛一開口便噴出一口鮮血,冥皇和冥後被嚇壞了,一旁的醫娥忙上前幫他把脈。

他推開醫娥喃喃“我要回去...她還在等我...她還在等我....”

冥後紅着眼睛勸道“鈺兒,你只是怎麼了,有什麼事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可好?”

他像是溺在水中將死的人一般,緊緊的抓着冥後的手“母后,我一定要回去....她還在等我.....她還在等我...我要回去....”

“鈺兒!”冥皇正要發怒被自家媳婦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好不做聲。

冥後柔聲道“好,回去,一定要回去,你先把藥喝了然後讓你父皇帶你一起去。”

他像個孩童一樣乖巧的點了點頭“好,喝藥,喝藥,我現在就喝!”

醫娥端來了藥他一飲而盡,冥後攙扶着他上了雲攆,冥皇不情不願的坐在前面充當馭者,驅趕着天馬。

雲攆停下後冥皇將他扶了下來,他愣愣的指着腳下的汪洋道“這是何處?”

冥皇道“這裡就是我當初找到你的山丘,不過當初的桑田早就變成了碧海。”

眼前的大海無邊無際,絲毫找不到半點陸地的影子,藥力似乎漸漸的起了效果,他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不受控制,若不是冥皇抓他抓得緊,只怕是一個不留神他就扎進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