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趙衍身邊從不帶劍,一則悲憫蒼生,不忍奪人性命。二則也實在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兵器。但今天不同往日,眼前就是龍潭虎穴,絲毫大意不得。他回頭一看,一個挑扁擔買混沌的正準備在自家大門對面開攤,老闆剛勾了勾炭火,將長鐵鉤掛在扁擔架子邊上。那人手上沒停,眼睛賊溜溜的在趙衍身上亂瞄,趙衍衝着他大步走過去,那人微有些緊張的招呼道:“客官來碗混沌吧?”
“好。那就來一碗。”
“客官請坐,稍等片刻就得。”他指着牆邊的一張小桌兩把小凳說道,眼睛卻不敢與趙衍對視,趙衍已然看到他鼻尖上滲出的汗滴,和說話時微微發抖的雙脣。
“不必了,我就在這看看。”
“那,請便吧。”那人擦了擦汗,拉起了風箱。他的的手也顫抖着,坎肩外露出的兩條臂膀青筋暴起,可那風箱一拉一推的節奏卻時快時慢。
一眨眼的功夫,趙衍將勾炭用的鐵鉤子抄在手裡,由右向左向那老闆脖子處橫劈過去。這根本不是劍術中的招式,雖然他心中已經認定這些人都是來盯梢的武林高手,但心思細膩的他決定再試上一試。
那人下意識的伏下身子避讓,一手從風箱下面抽出一柄單刀。趙衍反手將鐵鉤往右一帶,那人不在伏身避讓,只見他手握大刀,以刀鋒阻擋鐵鉤,眼見就要撞在一起。
趙衍看他的刀刃露出藍綠色森森寒光,知道必是一把寶刀,如果硬碰硬自己這鐵鉤勢必斷成兩截。但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對方的兩個幫手也抽出兵器,準備過來幫忙,心知若不立刻解決掉一個,待三人聯手自己不但佔不到絲毫便宜可能還會吃虧。如果繼續纏鬥下去,於自己和清清都無益處。
於是他猛一提真氣,將內力逼入鐵鉤,不避反迎了上去。那人面露喜色,拉開架勢,揮刀就砍。“當”的一聲脆響之後,嗡嗡聲不絕於耳。趙衍稍稍撤回鐵鉤,藉此卸掉了對方的力量。那人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衝擊過來,不由的“噔噔噔”倒退了兩大步,身子仍然不由自主的要向後跌倒,他趕忙揮舞開雙臂勉強保持平衡,腳下使了個千斤墜,雙腳牢牢訂在地上,饒是如此,頭卻撞喪身後的一張方桌,那桌子立刻碎成幾片。
賣貨郎拿着一條扁擔,買豆腐的手握一柄從腰帶上抽出的軟劍,兩人一左一右向趙衍撲過來。
趙衍絲毫不理會兩人,他已經下定決心先解決掉眼前的一個。只見他一腳將混沌爐踢向前踢出,一鍋熱水立刻潑了那人一身,鐵鍋先是在擊中他的胸口,接着扣在那人頭上,只聽一聲慘叫,千斤墜卸了氣,那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中單刀跌落,他卻連扣在頭上的鍋都來不及摘掉,被燙的就地打滾,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使扁擔的漢子高高躍起,掄圓了一扁擔對準趙衍的腦袋一擊而下,趙衍踢出火爐身體向前已經來不及退後,唯有再向前一步避開,但那使軟劍的漢子早已料到他會如此,長劍也已經刺到!硬挨這一棍,必定**迸裂,當即斃命,若是向前一步,雖能避開扁擔,卻免不了一劍當腹穿過,腸穿肚爛!
好個趙衍,在這關鍵的一瞬間,他將至於鐵鉤的內力收回到腹部,外用真氣護體,剛剛向前滑出一步,扁擔“當”的一聲落在他身後地板上,青石磚被打的粉碎,金石清脆的撞擊之聲震的衆人耳朵好一陣嗡嗡迴響,趙衍知道,那條扁擔竟是精鐵所制。
可這時候容不得他細想,軟劍已經刺到小腹上,那人手腕向前一送,面露得意之色,原以爲趙衍必死無疑,沒想到劍身卻彎了!
雖說趙衍對自己的內功有相當的信心,但這樣的對抗還是第一次,他來不及將內力運至手上,見對方的劍無法傷到自己,他大步向前跨出兩步,已站到那人面前!
他們一時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愣了一瞬間,“啪”的一聲,軟劍應聲而斷,四五截碎片飛了出來。一截擦過那人的臉,立刻留下一條血痕,那人嚇的將要暈倒,卻發現自己站的穩穩的,原來趙衍近身時早已點了他三處穴道。
突然,背後“啊”的一聲叫喊,趙衍還來不及看清,立刻感到自己的後背火辣辣的疼,原來是使扁擔的趁其不備一招打在他後背上,趙衍耳聽風聲又到,蹲下身子避開,轉身,順勢踢向那人膝蓋。趙衍拳腳功夫很差,這一招全無章法,只是那人使的精鐵扁擔爲求剛猛,扁擔打造的也十分沉重,所以近身攻擊不甚靈巧,才讓趙衍佔了便宜,可這一腳踢下去,那人只是倒退了幾步,並沒有傷到哪裡,趙衍卻坐在了地下。
那人立刻亮出招式,準備再戰。趙衍一躍而起,將鐵鉤丟在地下,一邊呲牙咧嘴的搓着後背,一邊叫道:“少林派何時依附了朝廷?嘖嘖嘖,我看八成是你個這個和尚斷不了紅塵雜念偷偷做了朝廷的走狗。”
原來他亮出第一招“劈山救母”時,趙衍就看出他使得是少林棍法,感念當初自己中毒時少林派曾出手相救,因此才故意手下留情。
“你纔是和尚!廢話少說,看招!”
趙衍一試而知他的身份,便不再顧忌,眼見他使的扁擔又粗又重,心中早已想好了對策,雖然拳腳功夫他並不在行,但仍然沒拿兵刃欺身上前。
那人點出一棍,趙衍側身避開,順着棍邊兩個轉身欺到那人近前,對方唯有拖着扁擔退後兩步,然而當今天下論輕功趙衍若說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他如何避的開去?三兩招間,趙衍便點了他的穴道。
“我在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少林弟子?”
“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少說廢話!”
趙衍也來了脾氣,好吧,看你的嘴硬,還是你的骨頭硬!他用腳尖將鐵鉤輕輕一挑,那鐵鉤跳入他的手中,趙衍目不斜視的看着自家院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路過被點穴的兩人,他手腕輕輕一抖,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已經將兩人各打斷了一條腿,不需要用內力,只是手腕上的一點巧勁和準度。
兩人被點了穴道,絲毫感覺不到疼,還瞪着眼睛奇怪趙衍怎麼就這麼放過了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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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院前兩扇木門應聲而開。
盧清清坐的那張木凳仍然擺在堂前廊下,人和繡架都已不見蹤影。
“清清~,清清~?”趙衍擡聲高叫,沒有人應聲。雖然陽光照的這個院子亮堂堂的,可趙衍卻感覺到陰森森的殺氣。
他擡腳跨進院子,環視四周,這裡沒有任何異常。他凝神傾聽,除了院子裡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雞籠裡咯咯的雞叫,彷彿也沒有任何異常。
趙衍一步一步走向前廳,奇怪,爲什麼自己能感覺到危險就在身邊,卻聽不到有任何人的鼻息聲呢,他不敢掉以輕心,一隻腳邁上臺階,忽然,他聽到了一聲非常輕微的呼吸聲!在頭頂,他擡頭,屋檐下象壁虎一樣趴着四個人,都帶着面罩,只露出眼睛。
難怪聽不到聲音!趙衍無暇多想,腳一點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人刺出一劍,那人顯然沒想到會被趙衍發現,他一手抓着屋頂,一手還了一劍。趙衍忽然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張漁網從屋檐上落下。
原來屋檐上的四人奉命用漁網活捉趙衍,這人被迫反擊便鬆開了手上的繩索,漁網的一邊落下,扣在了趙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