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肖辰說的那樣,劉紫蘿已經不再是人類,她體內的魔種早已完全成形,當年如果肖辰不救那個小女孩兒,情況也是一樣的,甚至可能比這還要惡劣,劉紫蘿確實有一段不爲人知的經歷,她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
一個被龍皇侵佔了身體,並且懷上了龍族血脈的人類幾乎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但就是因爲魔種的存在,所以她不但還活着,並且擁有了不同尋常的能力。
肖辰自覺很難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對一個全無敵意的人出手,即便是一個魔種,畢竟他身體裡邊也有,如果有一天別人那樣對待他,那他又會是如何感想呢?
況且想深一層,他在這種狀態下出手,真能把那個戰鬥本能驚人的小女孩一擊而殺嗎?如果不能,反而是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這也是罕見的本事,似乎劉紫蘿的天賦直覺總能找到對手弱點,然後讓局勢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傾斜。
當劉紫蘿返回山谷的時候,劉宗賢正指揮着手下把海族的屍體壘到一起。
旁邊空地上,已經豎起幾根木樁,兩名被俘的海族被綁在上面,兩名劉家戰士正在他們身上切出一道道傷口,然後把銀液一滴滴倒進傷口。
看到劉紫蘿返回,劉宗賢連忙迎了上來,問:“紫蘿小姐,您的臉色很差,沒事吧?”
劉紫蘿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只是到處轉轉。怎麼樣,找到線索了沒有?”
劉宗賢迴應道:“還沒有,看來這兩個海族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還得繼續搜索。”
劉紫蘿道:“既然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多招待他們一會。另外我有些累了,今晚就在這裡紮營休息吧!”
劉宗賢立刻吩咐下屬給劉紫蘿先行搭起一個營帳,他和劉紫蘿已經同行了一段時間,這個小女孩的血腥手段讓久經沙場的他都深感畏懼。
就算女孩兒沒有和和劉家大小姐的那一層關係,劉宗賢也覺得這個小女孩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即使不巴結,也絕對不能得罪她。
劉紫蘿進入營帳拉上門簾,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
可是杯中的水面一點也不平靜,激盪不已,甚至不斷濺出杯沿,劉紫蘿還沒喝到水,胸口就先溼了一大片,怔怔地轉過目光,發現自己那隻已經不知刺穿過多少心臟的小手,此刻正在顫抖,無法控制的顫抖。
劉紫蘿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自己在害怕。
害怕並不是什麼奇怪的情緒,劉紫蘿從來都沒有一丁點的安全感。
正是對危險的恐懼,讓她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中一路走到了今天。
可是在少女的記憶中,此時那種害怕卻和以往不同,她把還在不斷灑出來的水杯放回桌上,爲了穩住它下意識地加了點力量,喀嚓一聲,鋼製的水杯一下就被捏扁了。
劉紫蘿用左手按住還在顫抖的右手,端正坐好,努力思索自己究竟是在害怕着什麼。
是那個人嗎?那個她第一眼看到就認出來的人。
從小到大的經歷讓劉紫蘿知道,惟有自己才最可靠,如果她突然浮起什麼念頭,那就是
真的,其它嚴密的邏輯,豐富的理由全是假的。
所以當直覺告訴她自己,那個人有致命的危險,她就追了上去。
整個應對過程充滿風險,雖然肖辰自始至終沒有露出殺機,但她卻知道只要一句話說得不對,剛剛在戰場上感覺到的背有芒刺會立刻化作利劍刺穿她的心臟。
不過劉紫蘿同樣認爲肖辰不會真正動手,因爲她異常瞭解人心,也知道自己還未成年的外貌對各類人等的殺傷力。可是她依然在害怕,而且怕得厲害。
現在想來,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有把握。
這是劉紫蘿第一次感到直覺不夠用,她開始思考,爲什麼第一眼就把那個使用五星合金狙擊槍的戰士和之前如同魔鬼般的男人聯繫到一起。
那特別的雙眼睛!
劉紫蘿腦海中突然如有閃電劈過,她同時發現了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居然是他的眼睛。
爲什麼會這樣?
劉紫蘿仔仔細細地看過肖辰的武器、手足和身體,那是判斷一名戰士實力的細節。
肖辰行動迅速,身體強悍,手和腿上都有異常強大的力量,那對短槍和合金戰刀更不是凡品,可沒讓她有多少強烈感覺。
肖辰的眼睛很普通,或許在其他人眼中會覺得十分漂亮,但對劉紫蘿來說,沒有異能的話就不值得注意。
如若一定要找出讓她感覺特別的地方,或許就是格外清澈剔透,彷彿一塊幾乎沒有瑕疵的水晶。
但劉紫蘿就是害怕這雙眼睛。是畏懼她的直覺也發現不了的異能,還是畏懼那平靜無波卻絕非荒蕪沒有生氣的眼神?
劉紫蘿根本記不清自己殺過多少人,對她來說吃飽和活着是最重要的,任何妨礙她的都要清除。
那些被清除掉的東西中,形形色色的人和海族都有,反應也是各不相同。
有驚訝的,有惡毒詛咒的,還有寧死不屈,以及和她血戰到底的。
劉紫蘿同樣見識過不只一個真正的硬漢,斷手斷腳依舊談笑風生,照常戰鬥,最終他們都死在了她的手下。
少女一直認爲,人類或者所有的生命,只分爲兩種,那就是現在能殺掉的,以及將來能殺掉的,所以對手是什麼狀態,有多麼堅定的意志,對她全無影響。
可這更加解釋不了,她爲何回想起一件那麼多年前的小事,並且還在害怕着那雙眼睛。
少女不知思索了多久,也找不到最終的答案。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當年的情形再發生一次,那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整個晚上,劉紫蘿一直沒有睡着。
在遠方的荒野上,肖辰蹲跪在一塊山石上,俯瞰着下方的峽谷,他也沒有睡意,心中殺機翻涌,說不出的煩燥不安。
在他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迴盪,立刻折返,殺掉劉紫蘿,以永絕後患。
肖辰平抑着自己的煩亂,自從被魔種入侵身體後,他就格外不喜歡無法控制的情緒,那會讓他有種失去神智,墮入黑暗的惶恐。
他也很奇怪,爲何在離開後纔對少女涌
起如此濃烈的殺機。
實際上,當年對方只是個孩子,而他們第二次見面時候並沒有衝突,如果非要找出惡意的話,反倒是他在戰場上數次瞄準了那個女孩。
仔細想來,那種殺機倒象是生命本能中烙印着的一種敵意。
殺機讓肖辰心浮氣燥,好不容易纔壓抑下回去獵殺劉紫蘿的衝動。
而且他有種很矛盾的感覺,以小女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天賦直覺,現在去的話一定會撲個空,但如果不去,那麼她就會在谷地裡原處不動。
肖辰在微涼的夜風中搖搖頭,甩開各種近乎荒謬的念頭,開始在山地間攀援、縱躍。既然睡不着,索姓到處走走,看是否會有哪個倒黴的海族戰士撞到他槍口上來。
倒黴的海族戰士沒有看到,倒是發現了兩隻倒黴的異族。
那是相鄰山樑處的一個峽谷,半山腰的陡壁上,有一個天然洞穴,裡面兩條巨蟒正在懶洋洋地遊動着。
一頭巨蟒背上居然生着三排水晶般的鱗片,每塊鱗片都有手掌大小,從蛇頭一直延伸到蛇尾,另一頭巨蟒則只長着一排晶鱗。
在夜幕下,巨蟒的晶鱗閃耀着淡淡瑩光,遊動之際恍若一道光帶在流轉,異常神秘美麗。
這是晶血蟒,這個時代進化出來的特有的一種兇獸,以毒霧著稱,長出三排晶鱗的成年巨蟒可是大地之力第十層的境界。
肖辰看着兩條晶血蟒,正在想要不要下去,結果那頭小些的晶血蟒先一步發現外面有人,蟒頭警惕地高高豎起,大口一張,頓時一團晶瑩閃爍的霧氣就噴了過來。
肖辰側身避過毒霧,不再猶豫,躍下山崖,剎那間已撲至晶血蟒的巢穴內。
空中閃過一道豔紅色的刀光,合金戰刀刺穿了那頭三排背鱗的晶血蟒腦袋。
肖辰幾乎用了八成力量,才把短刀插進頭骨的縫隙,可見這大傢伙的腦袋之硬,按照這種強度,就算是鷹擊也無法一次轟爆它的頭骨。
巨蟒生命力極度頑強,即使腦袋被刺穿,依然拼命翻滾,差點把肖辰拍到洞壁上。
這一刻肖辰終於找到了角力的對手,一手緊握合金戰刀,另一手牢牢勒緊晶血蟒不放,隨着蟒身的翻滾,不時在洞壁間縱躍,任晶血蟒如何甩擊都沒被拋下。
拉扯進行了許久,晶血蟒才趴下不動了。
旁邊另一頭單排背鱗的晶血蟒被翻騰的勁氣差點逼出洞穴外,這時才找到機會,倏然飛竄過來,向肖辰發起攻擊。
然而它的實力就差得遠了,纔是大地之力第六層的境界,轉眼間就死在合金戰刀下。
當夜色最深濃的時候,肖辰重新攀回崖頂,他的揹包鼓了許多,裝滿一片片手掌大小的晶鱗。
肖辰回到棲身的山洞,臉上忽然泛起一層濃濃的血色,呼吸之間都噴吐出一團團淡紅色霧氣。
方纔斬殺那頭三排背鱗的晶血蟒時,爲防止它瀕死反擊,肖辰把最後一刀直接刺進了它的心臟,頓時有海量內力從合金戰刀中涌入他體內,強度幾乎相當於海族八層的境界,只是質量很差,雜質極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