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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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池水、豁亮的場館,和像淘沙水的時間,漸漸地沉澱了過去所有烏煙瘴氣的苦難,淨化了落蓮的心,一些金子一樣光澤不變的記憶,再次顯露出來。真是奇怪,近期的一切都忘記了,卻無法忘記遠古的時候,那些在明灣利亞的所有人和事。連池水都會故意挑逗她的思念,在水裡浮現出銀靈鯨羣和那鯨王的幻影。

鯨王,這鬼魂一樣的兩個字又跑出來了,藍海·逸,親愛的鯨王,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忘記她了嗎?落蓮恨自己,恨自己是個懷舊的人,不能像頻頻換戀人的人一樣健忘和變幻角色。她自問,即便那人的拋棄,也不能阻止你的愛嗎?她無意間看到任何情景,都能拐千萬個彎去找到鯨王。他連對一條小魚都那麼有愛心,怎麼會不千方百計疼愛身邊的人?可是這麼有愛心的一個人,爲什麼偏偏對她如此絕情?就那麼拋棄她,連解釋也沒有,連招呼都不打。落蓮終於在夜半難以入眠,淚溼枕被,思念鯨王的心越來越重,她常常在夢裡見到他,從夢裡哭醒,有時,能把眼睛哭腫,腫得睜不開。

時代也已經不允許這份愛繼續下去了。她努力使自己相信,她的生命是一趟車,有的人從某一站上來,又從某一站下車,並且遠去,鯨王也一樣,只屬於特定的時代。而她能夠有這麼一個“時代”,成全了她的感性,成全了她的唯美,該知足了。時間一定會沖淡一切的,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淡化,只是時間還不夠多,所以,就儘管放手吧。

她努力使自己相信,但這不僅沒有讓她忘記鯨王,反而更加痛苦。如果對他的愛都能輕易消亡轉移了,那她還怎麼再容易相信真愛?春天,還有誰爲她採摘花果、編織花環?還有誰陪她踏浪?還有誰爲她大老遠揹回一袋子的石頭?還有誰能理解、能深知她那顆愛海、愛自由安逸的心?爲什麼所有人都能從失戀中走出來,唯獨你不行呢?“沉迷於過去而不能自拔”這句話是在說自己嗎?

她發現讓自己忘記是不可能的,那麼就盡情地想吧,反正她愛的也是個虛幻的影子,從一開始就是,從來都不是真實的。她願意相信自己並不是愛鯨王這個人,愛的根本就是那種生活,只要是那裡生活的一個人,她都會傾注感情的,因此,她放縱自己的思念也不會太委屈。

她便這樣日復一日地守着這份記憶,反過來、倒過去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越想越不明白。當初鯨王對她那麼好,可是臨到結婚,他突然消失了。落蓮回頭想他的各種反應,難道他從來就沒有想要和她結婚嗎?那他之前的各種好有作怎樣解釋?還有繁蕾,她爲什麼至始至終不肯說關於落凡塵和藍海·盟的一絲一毫?外公也在聽到落蓮提及他們時,竟猝死了。到底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落蓮痊癒的頭痛病又開始折磨她,她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