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個女孩子靜靜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邊不時走過的人都側目看着這個漂亮的短髮女生,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面色凝重。

不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藏匿在一棵大樹後,眉頭微皺。陽光從樹葉間穿透下來,成爲一塊塊很小的殘影,紛亂的投在他面前的地上。

太多糾纏繁複的事情讓她無法理清頭緒,所有的思緒如糾纏的絲線,理不出頭緒。原來,自己只是一個“野種”,是一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小孩,她好希望這只是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會結束,她還是原來那個簡單快樂的林子夏。

她擡起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着藍天,天那麼遠,那麼藍,白雲悠然的飄蕩在半空中。有人說。看看天空,眼淚就不會流下。樹陰和陽光進入她的眼睛變成凌亂的碎片,眼淚還是順着眼角滑落,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而透亮。悲傷還是在心底肆意的蔓延。

看着她眼角下的淚水,易澤心痛的閉上眼睛,可不可以不要難過,你難過的時候,我比你難過一百倍。手狠狠地抓着樹幹,手指似乎就要陷進去,指骨蒼白如骨灰色。

他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更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忘記這件事情。如果他沒有提議去查這件事該多好,他又何曾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應該阻止的,可是他非但沒有阻止還繼續問了下去。拳頭狠狠地落在樹幹上,幾片樹葉從樹上飄落,手被粗糙的樹皮扎破,鮮血一點點的凝聚成血珠,自手指緩緩的流下。

他正要擡腳走過去,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走去,他轉過身背對着他們靠在樹上,距離剛好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閉着眼睛的林子夏感到眼前的光線突然一暗,她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影,因爲他逆着光,所以他的臉有些模糊,可是儘管如此,眼前的人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側過眼不看他:“你來幹什麼?不是說過......”

“不出現在你的世界,”他輕輕的打斷她的話,“我知道的。”

“那你還出現。”聲音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我想你了。”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身體突然僵硬,他怎麼會知道?不是說好不說的嗎?

“子夏,你看着我,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他蹲下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

“不,我們不可以的,永遠不可以。”她大喊,眼淚更加洶涌,他是仇人的兒子,不可以愛他,不可以,她拼命的搖頭。

公園裡的人紛紛側目看向他們,小聲的猜測着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女孩子爲什麼哭的那麼傷心。

易澤靠在樹上,努力的穩住搖晃的身體。

“可以的,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就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藍子軒着急的說,他必須讓他相信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

林子夏突然平靜下來,不再顫抖,胸口的劇烈起伏明顯的表明她在極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

看着她的眼睛,藍子軒摔在地上,那雙眼睛裡全是憤怒和仇恨,似乎要把他殺掉。

“子夏......”

“你的媽媽薛琪不僅害死了我姐姐,就連我媽媽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而我......她該死!”

她的每一個字都充滿恨意,每個字都似一把尖刀狠狠地插進藍子軒的胸口,他從未見過她有過這樣的表情。

“你—都—知道了。”他顫抖的說。

“是,全都知道了。”她站起來狠狠地看着他:“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告訴我,你媽媽是騙我的,我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然後我們就會在一起,是嗎?”

她一步步的逼近他,令他心寒。

“子夏,你在恨我嗎?”他顫抖的幾乎站不住。

“是,我恨,我恨死你了。”

她轉身跑走,身影漸漸地消失在樹林深處,他僵硬的站着,她竟然已經知道了,那麼他們就真的沒有可能了嗎?這一切事她又該怎麼承受?

風越來越大,天突然暗了下來。

要變天了嗎?

他擡起頭看着昏黃的天空,連老天都在傷心難過嗎?他苦笑。

一陣悶雷轟響過後,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的打了下來,頃刻間,他的身體就被雨水淋溼,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雨水順着頭髮流下,蒼白的臉色並沒有減少的他的俊美。

易澤緩緩地走至他的背後,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說:“給她點時間讓她靜靜吧!”

“阿澤,你爲什麼不追上她?這個時候正是追到她的好時間不是嗎?”

易澤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臉龐:“我們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你,追,有用嗎?”

藍子軒靜靜地看着易澤,他不知道這個男孩子對子夏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可是他對她的關心絕不少於自己,那麼子夏交給他照顧應該可以放心吧!

頭髮溼溼的黏在臉上,遮住眼睛,兩個俊美的男孩子靜靜地站在大雨裡。

林子夏奔跑在大街上,雨水溼透衣服,黏黏的貼在身上,她不顧一切的一直跑一直跑,怎麼辦?還是忘不掉他,就是忘不掉,怎麼辦?怎麼辦?

踩過一個個的水坑,濺起朵朵的水花,灑在衣服上。終於她跑累了,停下來扶着膝蓋,劇烈的喘息,胸口的疼痛讓她無法呼吸。

她直起身子,擡起頭看着天空,雨水打在臉上,她竟然笑了,笑的撕心裂肺。

雨水中,她慢慢地轉着圈。

一圈又一圈的轉着,不知疲倦。

“老天,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啊?這樣的玩笑太大了,我玩不起的。”她朝着天空大喊,聲音有些嘶啞。

一道閃電將天空撕裂開一道口子,似乎在迴應她的話。

“你是在嘲笑我嗎?”她指着天空大聲的說,似是喝醉一樣的搖晃。

“告訴我,怎樣纔是最好的結果呢?你告訴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她哽咽着蹲在地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