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會勝利閉幕,雲浩始終躲在角落裡面當一名場內觀衆。他不明白,如此歷史性的會議,爲毛要叫自己過來。從會議進程上來看,似乎跟自己關係不大。
直到宣佈散會,各位大佬都忙着去造反。雲浩也一動沒有動,他知道李淵是什麼人。如果這次事情和自己無關,李淵絕對不會把自己叫來。此時此刻,雲浩很希望李淵忘記自己。這時候能讓李淵欽點的差事,定然不是什麼他孃的好活兒。
“你個鬼靈精,過來,有件事情要你去辦。”果然,見人走的差不多了。李淵忽然對着角落裡的雲浩招了招手!
看來這位老大沒有忘記自己,雲浩無奈的躬起身子,演示自己臉上的落寞。造反這種事情,需要拳頭上站人胳膊上跑馬的猛人。看看自己的胳膊,別說跑馬就算馬蹄子踩上去,必定就是個骨折的下場。
“不知道國……主公,有什麼事情要小子去做?”雲浩躬着身子,說到一半兒纔想起,現在還叫國公爺似乎有些不妥。只能隨大流,喊一聲主公。
“馬邑的事情辦得很好,所以這件事情必須你去做。柴紹和我兒秀寧還在長安,你帶着人前往長安,將二人平安接出來。本想着要到年根的時候才起事,不料想事起倉猝。如果不是武士彠報信,說不定就被王威和高君雅兩個小人給害了。現在我兒秀寧和柴紹危在旦夕,一旦訊息傳到長安,他們二人必死無疑。”李淵眼神悠遠,似乎要透過重重關山看到長安去。
難怪這麼重要的會議,居然沒有柴紹。原來這傢伙去了長安,保密功夫做的不錯,雲浩壓根就不知道信兒。
雲浩不明白,馬邑的事情辦得好。爲毛這件事情就必須得自己去做,可沒辦法,人家是老大。今後還得靠着李家混飯吃,想要榮華富貴的混個自然死亡,必須對這位大佬給予足夠的重視。
“起事就在今夜,所以你需要立刻出發。這樣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希望你能將我的秀寧兒帶回來。”李淵一揮手,便算是交代完了任務。剩下的事情都要雲浩自己解決,還真是一個簡單任務。
“國……主公!若想小子順利將小姐和姑爺帶回來,小子想要一個人隨行。”這事兒必需說明白,自己光桿一個去長安,那不是去救人那是去送死。
“誰?晉陽府裡的人隨便你挑選!就這樣吧!”李淵只是問了一句,便打消了繼續問下去的想法。今天晚上李淵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在這件事情上過多耽誤時間。
“諾!”雲浩樂的頭昏眼花,有李淵這句話就好。別管這差事成與不成,反正有了他活着回來不是問題。
出了書房,立刻去找李小三兒。幹這樣的勾當,沒有隋唐第一猛人跟着,雲浩心裡還真不踏實。反正李淵說了,晉陽府裡的人隨便雲浩挑選。
雲浩先去了一趟廚房,廚房的頭子看到雲浩好像看到親人似的。無他,這貨就是雲家莊子出來的人。原本酒樓裡面的一個八流廚子,經過雲浩的點撥,一下子成爲唐國公府首席掌勺兒。走到哪裡,胸脯挺得倍兒高。
扒拉開獻媚的廚子,雲浩翻出一隻肥雞。正要走,忽然抽動了一下鼻子。掀開籠屜,裡面居然有好大一塊滷牛肉。看起來,李淵家裡也沾染上了吃牛肉的惡習。
沒說的,切了好大一塊牛肉用荷葉包起來。雲浩便衝進了李小三和李小四住的院子裡,從今天開始恐怕沒幾天好飯可以吃,先祭一祭五臟廟再說。
李元霸和李元吉住在一個大院子裡,分東西跨院。東跨院住的是李元霸,西跨院住的是李元吉。由於尚未成年,今天晚上的行動李元吉沒有參加。可李元霸不一樣,無論是李二還是李淵,都不會放着這個武力超羣的傢伙。
一進跨院,就見到李元霸渾身黝黑鎧甲。背上插着短矛,腰間有橫刀。烏騅馬上,弓箭,鏈枷,還有那兩柄標誌性的大錘。
“你幹嘛去?”雲浩見到李小三,立刻拎起肥雞。
武林高手都是飯量堆出來的,這絕對是真理。體現在李元霸的身上尤其如此!這傢伙似乎就沒有吃飽過。明明看見他幹掉了一盆米飯。若是你再拿個豬蹄膀給他,這貨還是能塞進肚子裡去。最讓張妙柯嫉妒的是,無論怎麼吃這貨就是不見胖。那胳膊粗細跟雲浩沒有太大區別,卻能舞得動西瓜大的鐵錘。嚴重違反人類學常識!
“二哥說今天晚上要去攻打王威府邸,讓我去幫手。”
雲浩看了看那兩柄大錘,這兩柄大錘砸下去,別說府門。就算是城門,估計也會被砸個窟窿出來。李二還真是慧眼如炬!
“你三姐和姐夫都被困在長安了,想不想和我去長安救他們?”雲浩一邊說,一邊掏出牛肉大嚼。
“給我來一塊兒!你說讓我去長安,我爹答應了麼?上次偷偷溜去馬邑,結果害得兩天沒讓吃飯。”對於李元霸,打屁股這種原始的手段已經很難奏效。爲了管束兒子,李淵獨闢蹊徑。別人犯錯都是打板子,李元霸犯錯罰餓飯。
至今爲止效果良好!
“你爹不答應,你以爲我會去長安?知道長安現在是什麼地方麼?龍潭虎穴,鎮守長安的老將屈突通。手下精兵猛將無數,就算你去了,也未必能討得好。”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李小三兒強健的體魄,卻沒有給他相應的頭腦。也就是說,李元霸的智商有些欠費。少男好勇,少女好美。拙劣的激將法如果用在李二身上,將會被揍得沒幾塊好皮。可用在李小三身上,效果卻出奇的好。
“屈突通有什麼了不起,就不信比突厥人還厲害。突厥人那麼厲害,還不是窩囊廢一羣。長安我跟你去,倒是要看看長安的兵將厲害,還是我的大錘厲害。”
雲浩樂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人傻,能打,好忽悠。多麼完美的李小三啊!今後千萬可得看住了,絕對不能讓他打雷下雨天出去。這麼個貨被自己的大錘子砸死,真是暴殄天物。
“好,事不宜遲今天晚上咱們就動身。”雲浩立刻打蛇隨棍上,敲定跟腳!
回雲家莊子是不可能的了,好在楚家父子住在城中鋪子裡。雲浩派人叫上楚家父子,又拿着李淵給的令牌找到李二領了一百騎兵。
剛剛行到城門前,城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凌亂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兵刃的撞擊聲響成一團。雲浩知道,這是許世緒的府兵開始攻打王威和高君雅的府邸。作爲副留守,他們不但有自己的家將還有衛隊。對付起來並不容易!
沒時間欣賞這歷史性的一刻,城門官看到李淵的令牌,立刻方形。雲浩向城樓上望的時候,隱隱見到似乎是長孫無忌在向自己揮手。
一行人浩浩蕩蕩衝出了晉陽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而此時,晉陽城裡已經是喊殺聲震天。
江南,揚州!
楊廣在半夜之中驚醒,身邊美人依舊海棠春睡。可楊廣已經是渾身虛汗,剛纔的噩夢很可怕。十八個年幼的娃娃手持利刃向自己逼來,他們撕扯自己的龍袍。對着自己齜牙咧嘴,最兇悍的還在自己大腿上咬了一口。
那沾滿鮮血的小嘴紅嚶嚶的,還有那麼一絲鮮血順着嘴角流淌。當他驚醒的時候,四周一片寂靜。值夜的小宮人內侍在打瞌睡,牛油巨燭靜靜燃燒着。窗外偶爾有一兩聲蟲兒的鳴叫,雖然響卻不鬧人。一切似乎那麼安靜,帶着一絲祥和的氣息。
可在極度緊張狀態下的陽光,總覺得黑暗中有無數敵視的眼睛在盯着他。似乎自己隨時都有被謀殺的危險。
緩緩坐起身來,走下臥榻。沒有驚動身邊美人,也沒有驚動值夜的小內侍。他光着腳走到案几前面,拿起上面的龜甲。喝了一口酒,幾枚銅錢塞進空洞的龜甲中。
自從到了江南,楊廣時常自行占卜,或夜半置酒仰觀天文。希望能夠找到那些可能危害自己的潛在敵人。
占卜的結果並不好,楊廣落寞的走在宮殿之中。值夜的侍衛見了大驚,可他們不敢驚動這位陛下。最近陛下的脾氣壞的很,動輒處死冒犯自己的人。有些人或許只是說錯了一句話,辦錯了一件事。甚至有些人,只是不小心放了一個屁。可小命,就被這麼一個屁給蹦沒了。
楊廣光着腳信步走在自己的宮殿中,一手拿着佩劍一手拎着酒壺。走一步,喝一口。喝一口,走一步。這是他的宮殿,也是他的牢籠。人心思變,不但禁軍。就算是他私人招募,屬於他私兵的驍果,都開始有人逃走。
關中的那片黃土地,對冷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們的根在那裡,他們生就是冷娃,不屬於柔美的江南。
不知不覺,楊廣來到一處宮室前。讓人驚奇的是,宮中居然還有燈火。信步走進去才發現,這是蕭皇后的住所。燭火下銅鏡前,身穿素衣的蕭皇后長髮如瀑,斜披在肩頭。
“陛下!”蕭皇后在鏡中看到了醉醺醺的楊廣,立刻驚叫一聲站了起來。
楊廣大刺刺的坐在了蕭皇后剛剛坐過的位置上,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忽然他回過頭來,看着蕭皇后道:“這大好的頭顱,誰當斬之?”
“陛下!”蕭皇后大驚,身爲一個帝王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他心中是多麼灰暗,對前途是多麼的無奈。
楊廣閉上眼睛,想想自己剛剛登基的時候。年富力強意氣風發,滿腦子都是千古一帝的夢想。爲了對付突厥人,他徵發軍卒戍邊。爲了貫通南北,他徵集民夫修建大運河。高麗人不臣服,他便三次征剿。
他太心急了,本來百年內能完成的事情。他非要提前完成,富庶強大的大隋帝國開始崩壞。氏族勳貴們開始於他離心離德,當楊廣意識到情勢不好的時候。反叛的烈火已經成燎原之勢,再想撲滅已經是千難萬難。好在還有一個江南,能夠讓自己容身的江南。
“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爲長城公。卿不失爲沈後,且共樂飲爾。”楊廣說完,將壺中美酒盡數飲盡。
蕭皇后的臉色一下子灰敗下來,楊廣竟然想起了當年他親手擒獲的陳後主及沈皇后。還拿他們來比喻自己!蕭皇后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一樣,三十年前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可如今,年近五旬枯發斑白。眼角眉梢已經有了許多皺紋!
“陛下不用擔心,外面有忠勇的將士守護。您不是一向信任宇文家,現在掌管禁軍的就是宇文述的孫子宇文城都。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陛下的安全還是可以完全放心的。”蕭皇后試圖讓楊廣冷靜下來,雖然皇帝耍酒瘋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但被宮人內侍傳出去,終究還是好說不好聽。
“宇文城都,天寶大將軍!哈哈哈,他爹宇文化及可是蠢蠢欲動啊!今天咱們在這裡,就好像是籠中的鳥雀。”楊廣伸直了胳膊,似乎要自由飛翔。
蕭皇后趕忙拉住楊廣,以他的道行還飛不起來。可若是摔倒,腦袋磕在什麼東西上。那可是很有可能會駕鶴西遊!
“宇文家世代與我大隋皇室聯姻,別人有二心他們也不會有的。”蕭皇后一邊給楊廣捋後背,一邊輕聲說道。
“卿還記得當年此處爲潛抵的時候,那番景緻麼?”楊廣指着眼前的行宮,這裡作爲他的潛邸,楊廣和蕭皇后在這裡居住了整整十年。人生最爲美妙繁華的十年!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說到底,這景緻也變得差不多了。二十年,咱們二十年沒有回來過了。”蕭皇后看着眼前的美景,第一眼的時候,差點兒沒把腎切給大叔們。
“是啊!二十年,當初儂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