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仙大派閒雲宗,近段時間有兩件事情引起了新一代的弟子們之間的軒然大波。

第一件是一個無法證實的傳言——掌門師祖座下的嫡傳弟子寒銜是早已消失的藍炎族後人,身上有藍炎族的絕世秘籍和藍炎秘地的鑰匙。說起藍炎族,一是他們的知天命,二是他們財富法器。上古藍炎族多少年的底蘊,罕見的修仙法器秘籍必定比比皆是。宗門內有聽信傳言的眼紅之徒絡繹不絕找寒銜麻煩,皆被最近心情不好的寒銜一鞭子一把火整的衣不蔽體。直到動靜太大,才被掌門和長老們鎮壓。

第二件就是寒銜最近心情愈發糟糕的原因。萬年前北方某位渡劫期大能飛昇後,留下的洞府和秘地最近由於封印和結界逐漸變弱。修仙大派們決定派各自宗門新一代的佼佼者進入密地,尋求各自的機緣,並各派一位分神期長老同行,一爲保護,二爲鎮壓。

閒雲宗選擇的不外乎是如今金丹期的寒銜,藍玄,陽臨,樑涼,琦疏,以及幾位辟穀期弟子。

大能遺留的秘境裡,寒銜靠着樹,望着探路歸來的樑涼和陽臨卿卿我我、曖昧不明的拉扯小動作,面如春峭寒冰。

琦疏席地而坐,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撓撓臉頰,尷尬。

藍玄背琴站在寒銜身邊,一臉嚴肅,“既不爽,又何必去看。”

寒銜冷哼一聲,“我這是怕我們峰的白菜被豬照顧的不好,焉掉——那頭豬果然照顧的好得很!”

等兩人走進,三人同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寒銜怒氣衝衝的盯着樑涼的袖子,很明顯被扯爛了,手臂還在流血。

“探個路而已,還會受傷。”寒銜不屑的看了眼陽臨,一把擼起樑涼的袖子,“師姐也是——!”

“寒師弟,不要怪陽師兄,是我一不小心,師弟?”樑涼還準備勸勸,就見寒銜突然不說話了,專注的盯着她手臂上的藍色紋身。

“這紋身……”

“哦,是不是覺得和你的有些相似?我也這麼覺得。”

沒錯,樑涼的小臂也有一個專屬於藍炎的紋身,只是沒有寒銜手腕上的那般精美細緻,而且顏色也沒那般深,感覺有些褪色,醜兮兮的。兩者相比,簡直就是正品和劣品的區別。

兩人說話間,就見那紋身突然迸發出藍色的星芒,一半滲入樑涼眉心,一半躍入寒銜手心。

樑涼:“這是……”

寒銜:“這……”

兩人對視,眼裡皆是不可思議。

樑涼:“你!”

寒銜:“你。”

寒銜閉了閉眸子,手不自覺的握緊,語速緩慢怕是樑涼聽不清楚,“你父親是不是姓樑名珀,你身上有沒有一塊雪蓮玉佩。”

“你怎麼知道!”樑涼從衣襟裡掏出玉佩。

寒銜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母親名爲寒樰,是當初與樑珀相愛的藍炎族人。所以你……”

“哈?”樑涼傻了。

寒銜還待說些什麼,就聽見陽臨突然大吼了一聲,“獸潮來了,快跑!”

樑涼拍了拍寒銜的肩,“師弟我們待會再說,現在先跑路。”

“恩。”寒銜咬牙,眼眶有些泛紅。

藍玄躍到寒銜身邊,一臉嚴肅的看着前方的紅塵滾滾,萬獸奔騰,“這事不簡單,我們先撤,通知長老。”

確實,一般大能除非奇葩,不會贍養太多兇獸,而且大能留下的秘境,都必有陣法和結界防止兇獸肆虐。這秘境裡的野獸大多都是無害的,而現今居然出現了獸潮,不僅如此,獸潮里居然還出現了一大羣沒見過的野獸。

一般修仙者只當那些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普通野獸,而藍玄博聞強識,過目不忘,卻是認了出來。那些皆是一出則天下大亂大災的惡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獸類亦是如此。

本來以寒銜五人的修爲,只要不出聲,隱掉氣息,就可悄悄避開獸潮,保全性命。

但,就是這個地方出了岔子。

先是陽臨慌張間一個趔趄踩斷了樹枝,掉在地上,摔斷了腿,再是樑涼傷口未愈,淡得近無的鮮血氣竟吸引了一頭猛獸。那小山一般高的黑熊一掌將要拍死陽臨時,樑涼一個用力,用水袖把陽臨扯到自己身邊。

那熊慢吞吞的挪了一步,大地顫動,綠葉簌簌落下。他擡起爪子,厚實的熊掌勢如破竹,一瞬,沉甸甸的壓到兩人頭頂。

“快躲開!”

樑涼剛要動作,卻被一個用力,扯到了陽臨身前,避無可避,竟眼睜睜的看着黑熊像錐子一樣的指甲生生沒入自己胸膛腹部。

陽臨趁此手一拍地,撤離到百米開外。

“我……”樑涼臉色蒼白的看向陽臨,口中不斷涌出鮮血,她斷斷續續道:“我本就想替你擋,你何必……”何必自己動手拉我……

寒師弟他……

“師-姐-!”寒銜探出去的鞭子無力垂落在地,就差那麼一秒,就差那麼一點點!

寒銜咬着牙,雙目通紅,原先烏黑清澈的眸底漸漸涌上深沉的血紅,他的手不斷的顫抖,然後一瞬握緊,下一秒,丟了鞭子,整個人不要命的衝向黑熊。

藍玄皺眉,席地而坐,撫琴奏殺曲。

幽蘭的火焰冰冷燃起,一圈又一圈圍住了黑熊和寒銜自身。寒銜手腕上的紋身噴涌出無盡藍焰,包裹住寒銜的雙手,一拳一拳狠狠揍在黑熊柔軟的腹部,黑熊想要邁步,卻被冰冷藍焰凍傷腳掌,想要揮掌攻擊,卻被幽藍火焰灼傷皮毛。

偏偏還有殺伐之曲製造幻境,擾亂本就不高的靈智。

此刻,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上古藍炎族,最強的戰鬥力不是法器,不是攻擊秘籍,而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幽藍火焰。藍炎是藍炎族的生命之炎,極寒極熱,每次燃燒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不計生死,以命搏命,只爲殺死眼前的敵人!

寒銜一拳打穿黑熊的眼睛,那熊終是不堪折磨,轟然倒地。

藍炎從熊的七竅、身體噴涌出來,不到片刻,竟是被燒成了灰。

他半個身體沾染了黏糊的獸血和他自身流出的鮮血,一雙泛紅的眸子瘋魔的盯着樑涼。寒銜半跪着,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在一點一點流失,心口悶悶的彷彿壓了塊大石頭,想說的話明明有那麼多,卻都堵塞在喉間。

他張開口,聲音因嗚咽而顫抖。 “……姐姐?”

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笑得沒心沒肺,短暫的時刻她只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

“可惜、不知……我是你……姐姐?還是……妹妹?”

他執着的盯着她,彷彿這樣看下去,她就會睜開眼睛,然後笑着對他說一句,寒師弟,被我騙了吧,下次可不許說我蠢了。

忽然,點點藍炎從樑涼身體漫出,一星半點,漸漸匯成平靜藍焰,寒銜雙目泛紅,手無措的想要堵住,卻堵了這處,失了那處。

“嗚……”寒銜緊緊抱住樑涼,縱是這強有力的擁抱,哀求般的呼喊,也無法停止藍炎漫出消散的步伐。

他就那樣看着,自己剛剛找到的親人,一點點的在懷裡消失。

再也不見,再也找不回來。

他半隻腳才踏入天堂,下一秒,卻被人推入了地獄,淪陷,永不翻身。

“寒師兄,我們這……”琦疏小聲的道。

寒銜緩緩站起,狠狠地盯向百米開外的陽臨。

“別,別看我!是她自己要擋的,和我無關,和我無關!你別過來!”陽臨邊說邊顫抖的往後退,到最後尾音都破了。下一秒,一雙鮮血淋漓的雙手狠狠地卡住了陽臨的脖子。寒銜在欺身上前的哪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搗碎了陽臨的丹田,卸掉了陽臨的四肢。

“放!手!”

寒銜看着陽臨的掙扎,眼睛微眯,突然笑了,“只要殺了你,姐姐就會回來了。”

他的語氣很冷靜,表情魔怔,眼底的血紅不斷翻涌,手慢慢用勁,“都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拉了她一把,我的鞭子明明就可以把她拉回來,她明明不用死,都是你害的。”

“一命換一命,陽師兄,請你去死吧。”

琦疏道:“寒師兄,住手!殺害同門可是要逐出師門的。”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陽臨面色發青,瞳孔渙散,翻了白眼,竟已經死了。同刻,寒銜握住陽臨的腦袋,靈氣滲入,將陽臨識海里還沒消散的神魂絞得粉碎。

“逐便逐吧。”寒銜輕呵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

“寒曉深,你要去往何處。”藍玄抱琴,依舊一臉嚴肅,眼無波瀾的看着他。

“她還未死,我去復活她。”

“你已生心魔,明知不可爲,不可爲之。”

任何人都有身死後復活的可能,或飲下復活藥,或奪舍重生,只因神魂不滅。唯獨藍炎族不能,只因生命靈魂皆和藍炎綁定,身死便魂消。

“她沒死,我會復活她。”寒銜喃喃道,一把推開藍玄,一腳深一腳淺,消失在樹林裡。

不知何時起,修真界和凡間都開始流傳一個消息,說閒雲宗叛出的寒銜是藍炎族後人,身懷藍炎族異寶,以及神秘功法,奪取修煉可事半功倍甚至平添千百年修爲。

不多久,寒銜邊踏上了被追殺的路途,四處流浪奔波還得趁機獵殺作惡妖獸,奪取妖丹,以期煉化天地日月之靈氣,爲樑涼修補殘魂,心心念念着想要復活這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