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風朝那一場新皇登基的風波大事已經過去六年了。
那一場風波,因爲在場人數衆多,且有各國使者,又是萬衆矚目下,當場的事情根本無法壓下來。
關於新皇登基那天突然取消封后大典,衆所皆知的皇后人選左丞相之女夏雲裳之死,那一天的異象……關於那位傳聞中的白髮姑娘和風朝的皇帝的關係總總疑問,引發了天下千年以來最大的一場議論風波。
而風朝的皇,除了嚴禁傳播那位白髮姑娘是妖的發言之外,對其他言論一概不管。
各種猜測,各種說書段子,各種野史記載轟轟烈烈議論了長達兩三年之久……只是終究,再大的議論沒有了後續新聞也會漸漸淡下去。
而正史記載,不過寥寥幾筆,只說新皇登基那日,天生異象,赤龍現身,有天外之人迴歸,降飛花冰雪,是大吉大利之象。
六年過去,議論已經平息,偶爾有人提起,也只是不勝唏噓感嘆幾句,隨即再次被人遺忘。
六年裡,風朝在新皇的治理下,內外一片祥和,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竟大有趕超兩百年前風朝的風聖之治,成爲天下一大霸主。
風朝的臣子和百姓覺得皇帝什麼都好,就是太信鬼神之說,沒事就找什麼能人異世,說是要給已逝的皇后招魂。
鑑於皇帝這麼厲害,又是位仁君,找能人異士又不勞民傷財,且目的又值得同情,是個值得讚歎的癡情人,於是風朝上上下下一致無視這個缺點,對他們的皇帝推崇之極。
只是偶爾也有人擔心,皇帝這麼癡情,六年來不曾再封后納妃,皇族血脈將如何延續?
當然,這是臣子該着急的事情,不妨礙百姓對皇帝的推崇。
又是一年二月二,是皇帝登基六年的紀念日,也是皇后死去的祭日,風朝百姓想歡慶卻又不敢歡慶的尷尬日子。
對於這麼一個尷尬的日子,六年中風朝的百姓漸漸形成了一個不成規矩卻又默契十足的習慣。
於是,每年二月二,日落之前慶祝,日落之後默哀。
狂歡過去,夜幕降臨,皇宮所有殿門緊閉,無禁軍巡邏,無一人影,無一點亮光,寂靜無聲,唯有飛雪閣大門開着,兩排白色紙燈照亮整個庭院。
閣琴聲幽幽,好不淒涼。
琴聲中,隱隱聽見有人用着沒有語氣起伏的聲音低低念着什麼,讓人甚感詭異。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於獨處!葛生蒙棘……夏之日,東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夏之日,東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夏之日,東之夜,百歲之後……”
反反覆覆地念着,像是詛咒,又像是在召喚着什麼,一句句,讓人害怕的同時心裡生出一陣陣悲涼。
今夜無風。
忽地,門外白紙燈籠一起搖晃起來,大廳裡傳出的琴聲突然停止,低吟的聲音也是戛然而止。
“夏之日,東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一人紫發墨衣出現在飛雪閣門口,嘴裡念着剛聽到的句子緩緩走進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