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起來罷。”
藍夜這才恭敬起身，垂手而立，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人皇白了他一眼，怒道：“看把你能的！不就是重塑丹田麼，有什麼好得意的，你日後的路還長着呢！”
藍夜無語地苦笑一下，道：“您老人家丹田沒丟過，哪能體會我的感受呢？”
人皇脖子一梗，道：“呵，你還敢頂嘴？！”
藍夜嚇得吐了吐舌頭，道：“不敢，不敢！”
人皇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道：“別以爲你現在重塑丹田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恢復之前的實力罷了，想要晉升更高境界還要多多努力啊！”
藍夜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是，是，我記下了，一定不會讓您老人家失望！”
人皇冷哼一聲，道：“我失不失望有什麼關係，你大仇得報，父母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纔是最重要的。”
藍夜一愣，隨即正色道：“您說的對，現在殺我爹孃的元兇柳玄白已死，剩下的就是那些幫兇了，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人皇瞄了他一眼，道：“柳玄白是元兇不假，十一宗門是幫兇也不假，可是你以爲事情就這樣子了麼？”
藍夜眉頭一皺，道：“您，您的意思是……殺我爹孃，滅我青雲宗的另有其人？”
人皇嘴角一勾，道：“你小子還不算無藥可救！”
藍夜一把拉住人皇的衣袖，眼中泛淚，幾近央求地道：“皇上，您一定知道是誰，快些告訴我吧，求您了！”
人皇眉頭一揚，冷笑道：“喲，改口了，知道叫我皇上了？”
藍夜乾脆“撲通”一聲再次跪在地上，道：“求您了！”
人皇一拂衣袖，轉過身走開兩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快些起來！”
藍夜見他不肯說，連忙以膝蓋着地，向前挪了幾步，一把抱住人皇的腿，大哭道：“嗚……皇上，求求您了，您就告訴我吧……”
人皇面露囧色，連連抽腿，哪知藍夜抱得死死的，差點把褲子扯掉都沒能掙脫出來，急得他大叫：“哎，哎，行了，你起來，我說就是了！”
藍夜聞言，騰地站了起來，破涕爲笑，道：“謝皇上！”
人皇嚇了一跳，怒罵道：“我剛纔經歷了什麼？是你瘋了，還是我錯亂了？”
藍夜笑着一抹眼淚，道：“嘿嘿，皇上，是我瘋了！”
人皇撇了撇嘴，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青雲宗與凌霄殿同爲超級宗門，實力相當，甚至青雲宗還要更高一籌……”
藍夜連忙擡手打斷，道：“哎，不對吧，據我所知，我爹當年晉升玄靈師當天，柳玄白便率人襲上山來，那柳玄白可早就是玄靈師了呀，您說反了吧？”
人皇瞪了他一眼，怒道：“別人說話莫插嘴，你爹孃沒教過你麼？”
藍夜委屈地低下頭，小聲道：“沒有！”
人皇自知失言，連忙清了清嗓子，裝作沒事一般，繼續道：“青雲宗真正的強者其實是你爺爺藍天翔！”
“我爺爺？！”藍夜吃了一驚，他可從來沒聽六福叔提起過這個人。
“嗯！”人皇點了點頭，沉聲道：“他可以算是這個大陸上頂級強者，連本皇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哇！這麼厲害的麼？”藍夜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能從人皇嘴裡說出這些話，那這人得有多牛X啊！
“只是事發前一年，他忽然消失，從此渺無音訊，你爹這才做了宗主之位。”人皇沉聲道：“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必囉嗦了吧？”
藍夜點了下頭，眼露殺機，道：“嗯，我們宗出了個內奸，李純，就是他的背叛，我爹孃，還有全宗數千條生命一夜之間被屠了個乾乾淨淨，這筆血債，我一定會找他討還！”
人皇皺了皺眉，顯然對他的說法不太贊同。
“你以爲光靠一個李純就能滅掉一個超級宗門？”人皇冷聲問道。
藍夜一愣，道：“什……什麼意思？”
人皇冷哼一聲，道：“呵，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一個超級宗門從大陸上抹去，絕非你想的那麼簡單，一個內奸，外加一幫烏合之衆就能成事？呵呵，真是可笑！”
藍夜疑惑更甚，急聲道：“我越聽越糊塗了，您老就別賣關子了，痛快點不成麼？”
人皇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唉，我只是想讓你自己思考思考，腦子是個好東西，要練，不然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懂麼？！”
“懂，懂！”藍夜連忙點頭，道：“明天就開始練，您先把這事說清楚吧！”
人皇瞪了他一眼，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我都說這麼明白了，你還是想不到，豬都比你聰明！”
“是，是，豬比我聰明！”藍夜連連點頭，也不違抗他的話，搞得人皇是又生氣又好笑。
“罷了，隨你的便！”人皇嫌棄地揮了揮手，道：“柳玄白率衆屠盡一個超級大宗，事後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你覺得正常麼？”
藍夜這才醒悟過來，道：“對啊，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一直瞞下去，別的不說，皇室肯定要嚴查……額，等下，您，您不就是人皇麼？爲什麼……額……”
藍夜說着說着，思緒一下子混亂起來，話也說不清楚。
人皇冷冷地看着他，木無表情地道：“不錯，本皇當然知道！”
“什麼？！”藍夜驚呼一聲，全身血液瞬間涌上腦門，心中殺意頓現。
“怎麼？想明白了？知道本皇便是此事的幕後主使了？”人皇冷笑道：“現在是不是想將本皇殺之而後快？”
藍夜渾身微顫，雙手已握緊拳頭，冷聲道：“我想聽你親口承認！”
人皇哈哈大笑幾聲，輕蔑地道：“就你這腦子，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個你不用操心！”藍夜眯着眼道。
“哼！如此衝動，怎麼成大事？”人皇失望地搖了搖頭，道：“皇室中有人暗中支持是沒錯，但卻不是本皇！”
“呵，這皇室當然是你最大了，沒你的首肯，誰敢？”藍夜語氣越來越重。
“唉！”人皇嘆了口氣，道：“你也不想想，你爹孃是什麼時候死的。”
“四十年前，有問題麼？”藍夜答道。
“那你知道本皇當時在哪麼？”人皇盯着藍夜一字一句道。
“什麼意思？”藍夜不解地問道。
人皇仰天嘆了口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踱起了步。
藍夜見他踱來踱去，不免心中焦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就不能痛快點麼？”
人皇這才停下腳步，緩緩道：“本皇正被關在地牢之中，那個地牢你也是去過的。”
“地……地牢？！”藍夜大吃一驚：“這，這怎麼可能？”
人皇點了點頭，道：“你爹孃被害之時，本皇已被關入地牢好些年了。”
“這……這只是你自己說的，誰能證明？”藍夜有些不相信。
人皇無語地看了看他，沉聲道：“天子之言豈是兒戲？信不信由你！”
“好，就算你被關在地牢，一樣也可以操控外面的事情啊！”藍夜不依不饒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本皇自己把自己關進地牢？”人皇哭笑不得，道：“你可以說我無情，但不能污辱我的智商！”
藍夜臉色一紅，道：“額……這麼說的話，是有人將你關進地牢咯？”
人皇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意，沉聲道：“不錯！”
“誰？！”藍夜面色一凜。
人皇抿了抿嘴，隨即搖了搖頭，竟然沉默不語，似乎不願提及此人。
藍夜心中更急，道：“這個人也是殺我爹孃，滅我青雲宗的幕後主使，對麼？”
人皇看了看藍夜，眼中神色複雜。
“不說，就是默認了？”藍夜沉聲道。
人皇扭過頭，望向遠方，道：“此人我不想說，也不能說，這是我皇族的家事，我要親自解決！”
“家事？”藍夜一聽便來氣，大聲道：“我青雲宗死了幾千人，這是你們皇族的家事？！”
人皇扭過頭，深深地看了藍夜一眼，正色道：“此人由本皇親自對付，到時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不可能！”藍夜脫口而出，怒道：“快些告訴我他是誰，我必手刃此人，以告慰青雲宗數千冤魂！”
“啪！”
人皇突然伸出手，一巴掌扇在藍夜臉上。
藍夜促不及防，整個人被扇飛一丈多遠，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
“放肆！”人皇怒喝一聲：“本皇的話還說得不夠明白麼？”
藍夜也顧不得痛，從地上一躍而起，天魔劍已在手中！
無盡的怒氣從藍夜身上迸發而出，眼睛已是血紅一片。
“我的話也說得很明白了！”藍夜一字一句地道。
“怎麼，想殺了本皇？”人皇冷笑道。
“誰擋我，就殺誰！”藍夜沉聲道。
“呵呵，還以爲你有多英雄呢，原來只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小人！本皇可是救過你的命呢！”人皇搖頭冷笑道。
“哼，我也救過你，你只不過是還我的恩而已！”藍夜漠然道。
人皇眉頭一挑，道：“好，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咱倆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你救我出地牢，此事我認，但若不是我打開機關，你認爲你能活着出去麼？這算不算我還你了？”
“……”藍夜。
“好，本皇就大度些，這次就不算。”人皇道：“在那小屋後的樹林裡，我出手救下你，這個總算吧？”
“算！”藍夜也很乾脆。
“嗯，等於說我倆是兩清了，對吧？”人皇點了點頭，道：“可是幫你重塑丹田，算不算給了你第二次生命？”
“……”藍夜再次無言以對。
“我話就說到這，現在便去解決我自己的事，若你還想殺我，儘管出手吧！”人皇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便朝崖下走去。
藍夜盯着人皇的背影，手中天魔劍紅光大盛，手指關節都已發白，但始終未能揮出一劍！
人皇已漸漸走遠，不急也不慢，最後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藍夜依然立在原地，他的嘴脣已咬破，血水直淌，卻渾然不知。
……
皇陵入口，那座小屋還在，原本是守陵人的居所，現在早已人去屋空，一陣風襲來，破敗不堪的木門來回撞擊着門框，發出“呯，呯”聲響。
藍夜兩眼無神地走在空蕩蕩的大道上，連看都沒看那小屋一眼，就那麼一搖一晃地走了過去。
元兇柳玄白已死，自己又重塑丹田，這本是令人振奮的好事，可是藍夜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