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一月六日,皇朝衆俠終於登上了回去的船。

晴朗而清涼的早晨,兩艘大船緩緩離開東溟海岸,載着數百豪傑與數千英魂的骨灰,迎風破浪,駛向茫茫大海。還有一些,留在了東溟,也許此生都再無機會踏上皇朝故土。

立於船頭,回頭看向越來越遠的東溟島,宇文洛感嘆:“我們三千多豪傑爲‘蘭因璧月’而來,最後卻只餘得這數百人黯然而歸。”

寧朗聞言默然了半晌,才道:“若是當初隨前輩不把‘璧月花’送回守令宮,或許我們就不必來東溟。”

宇文洛搖搖頭,“東溟既存了念想,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蘭因璧月’的。”

“也是。”寧朗想想點頭,“只是,隨前輩他武功高強,人也正當壯年,卻爲何要將‘璧月花’送回守令宮?”

宇文洛聞言失笑搖頭,道:“這麼簡單的理由都想不到嗎?他之所以如此,當然是爲了讓洺空前輩不好過。”當日梨花冢裡他便想明白了,靜了片刻,他又道:“七少那一日,之所以出手奪‘蘭因璧月’,或許她並不只是爲着武林令主之位吧。因爲當今武林中她已是萬衆拜服之人,其權勢地位可比者寥寥可數。所以,她……或許真的只是如她自己所說的,只是很喜歡、很想要‘蘭因璧月’這朵花吧。”

“嗯?”寧朗疑惑的看着他。

宇文洛眯起眼,看着東溟島變成一個小黑點,在這遼闊的大海之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渺小。

“‘蘭因璧月’不但代表着武林至尊之位,它還代表着另一樣東西,你知道嗎?”

寧朗搖頭。

宇文洛倒也沒想他能答出,道:“‘蘭因璧月’之所以爲天下所知是因爲‘白風黑息’,它是豐蘭息爲風惜雲種了八年才種出的絕世奇花。他兩人少時相識於江湖,十年同行;青年時締結婚盟征戰天下同進同出;而於半壁江山到手之時兩人卻雙雙棄位讓鼎浪跡天涯;後兩人一統江湖共爲武林至尊;最終他們卻又隱遁山林做一對神仙眷侶。所以這‘蘭因璧月’還代表着一份完美無缺的情!它代表着‘白風黑息’之間那種不離不棄、不悔不變、生死相守、相伴以終的令得百世傾嘆的情誼!七少如此想要得到‘蘭因璧月’,或許她真正想要的其實是……”說到這,他打住了話頭,沒有往下再說下去,轉身回頭,望向前方,前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碧藍,深不可測,也如人的心思一般,非可估量。

寧朗聽着,然後,眼前豁然開朗,隱約明白了,也似乎知道了以後要做什麼了。

這一番話叫剛剛步出船艙的洺空也聽到了。那刻,他不由也有些神思恍惚起來。

世間真有這麼完美的情誼嗎?他與未明,昔日何曾不是兩情相悅生死相許,可最終他們卻是人離情散相忘江湖。“白風黑息”他們十年江湖數載征戰,那麼長的歲月裡,真的不曾有過異心,不曾有過分歧,不曾有過遺憾嗎?

若真如此,那也是好的。

他緩緩踱步走到船尾,卻見秋長天已在那裡。

“洺兄,我們這一番算是空手而歸一事無成吧?”秋長天回首看着他道。

“這已算是不幸中大幸了。”洺空卻沉沉嘆息道。

“也是。”秋長天點頭,“那一日,若豐家後人未現身,我們或許真的要盡亡於此。”

洺空卻是淡不可察的搖搖頭,臉上有着一份很深的憂慮。

“洺兄?”秋長天看着他,“你爲何憂思?”

洺空沉默着,忽然轉首望向數丈外的另一艘大船,明二、蘭七便在那艘船上,而明、蘭兩家的屬下卻依如來時般無跡可尋。

“洺兄?”

洺空回首,緩緩道:“洛賢侄曾經告訴過我,東溟的‘雲門九幽’盡斃於明二公子與蘭七少之手。”

“啊?!”秋長天聞言一驚。他是與那九幽交過手的,自然知曉其功底,連他都不是對手,那兩人卻能殺盡……九幽!這武功……

“明二公子與蘭七少武功之高確是當世少有,但九幽合力絕不會比他兩人聯手低,而最後卻是九人死予兩人之手,那絕非只是武功的問題。”洺空語重心長的道。

“那是?”秋長天驚疑不定。

“曾經,在二十年前我見一人獨戰六名一流高手,那人的武功,其中兩名高手聯手便可與他旗鼓相當,可到最後,卻是六名高手斃命。”洺空目光落向海天相接之處,顯得隱晦難則,“而那人雖深受重傷,卻依然活了下來。我與那人齊名,向來也是相爭慣了,自問武功絕不比他低,可若要我一人獨戰六名高手,卻絕無必勝的把握。所以,那時我甘願向那人認輸,可那人卻是哈哈一笑,道並非他的武功比我高,而是他自小長於殺戮,早已習慣於殺戮,不論武,只論殺人,他可以殺比他武功強很多倍的人。”

這一番話,秋長天怔了半晌,驀然明白過來,頓時心驚肉跳起來。

“武林到了此代,該說是全盛之時,門派之多,高手之衆,以往都不可比。可此刻,還餘下多少呢?”洺空轉頭看着秋長天,“東溟島上的一切,那兩人自始至終都盡握於掌。長天兄,那兩個孩子太不簡單了。”

“你是說……”秋長天此刻已是心寒膽顫。

洺空默然。

許久後,秋長天回神,然後深深感慨:“我們……竟然不知不覺中老了。”

“嗯。”洺空默然了半晌,然後沉沉嘆息起來,“那樣的人物,數十年也不見得有一個,而當代卻一下子出了兩個,唉,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回去後,江湖又會是一番什麼模樣?”秋長天仰首,望向碧空,“只希望莫有大禍大劫。”

洺空卻移目看向船頭的寧朗,碧海上,晴空下,那個穿着一身藍衣的少年的身影是如此相襯相融,清曠而明暖。

“若是能給這孩子一些時間就好了,他日必能蜚聲九天。”

船一路向西,往着皇朝進發。

那些日子,天氣十分的好,日日晴朗,未有風雨。

而在般行茫茫大海的那些晴朗悠然的日子裡,蘭七與明二曾經有過這麼一段話。

“假仙,武林在你我手中會是什麼樣,似乎可以一眼看到。”

“端看你想看到的是什麼。”

“可若是在寧朗那樣的人手中,你說會是什麼樣?”

“哦?”

“你我不信仁善不信俠義,可我們並不懷疑寧朗有這樣的東西,不是嗎?”

“他是這世間的異數,少有。”

“我們看過太多醜陋的東西了,可是難道你不好奇他會帶來一些什麼東西?你我也曾遇見過,世人中有些無論受了多少不公多少苦難,心中依舊存着一絲希望,希望會看到美的好的東西,甚至相信着那從沒見過的總有一天能見到。那時,我們總嘲笑那些人愚蠢。可是,你我此刻既然能看到他,那爲什麼不試試呢?”

“你很想看?”

“既然你我都沒法殺死對方,這似乎也是一個解決之法,不是嗎?”

“未嘗不可。”

那一日,兩人輕描淡寫的決定了日後的武林之主,只是那輕描淡寫間也帶有淡淡的遺憾。遺憾的是什麼,卻只有那兩人清楚。

於是,在某一日,蘭七於船頭看到對面船頭的寧朗時,她淺淡的卻是清晰無比的聲音傳入了寧朗耳中。

“寧朗,我給你五年的時間。五年後你若有本事當上武林令主,那我們便放手。若你沒本事當,這武林我們便拿下了。”

“啊?”船頭的寧朗呆住了,幾疑是夢。

可蘭七沒有再說,她只是轉過頭,與身旁的明二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便見明二微微點頭,神色淡雅如昔。

碧海上,晴空下,船頭迎風玉立的那一青一紫的身影,是如此的綺麗如畫。

後來,東溟海還見證了這樣的幾句話。

“假仙,你也給我種一株‘蘭因璧月’吧。”

“我爲什麼要種?”

“因爲我喜歡。”

“不種。我要種也只種‘碧妖花’,‘碧眸花’,又或是‘碧蓮花’。”

…………

“蘭因璧月”隨着豐家後人歸去了,也永遠的消失於武林,“白風黑息”的傳說或許也將遠去,武林新的傳奇已經掀開了第一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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