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是很喜歡自己開車。這樣纔會覺得自由的更徹底一點。我熟練而專注地握着方向盤和檔位把手,我甚至把擋位鎖定在了手動擋上,因爲這樣纔有駕駛的樂趣。
下了立交橋的出口,我把汽車停在旁邊的隔離區裡後,神態悠閒地的坐在車頭上看着眼前這彷彿看不到頭似的過江大橋。下了這個兩層的盤旋立交橋,就是這座宏偉的過江大橋,它有四個車道,巨大的身軀橫在腳下滾滾的黃浦江上俯視着面前的一切。
我知道,沿着這條大橋一直走下去,都是外環的高速路,很合適來實現我的想法。
黃浦江從我面前橫着向兩邊無盡的延伸,一座大橋一頭接在我的腳下,一頭跨向對面那像個小島一樣的,遍佈高樓的地方。
黑色的奧迪A4冷冰冰地停在了路邊,停車距離掌握的分毫不差。但是好像不屑於靠我太近一樣的就在那裡打開了車門。
寧潔沉着臉從車裡走出來,像我一樣坐在那黑色的車頭上,不過看上去可比我灑脫多了。合身的休閒衫和百褶裙,以及黑色的長筒靴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姿。她的臉色如以往那般冰冷,與她相比,蕭雯的臉倒像是爲了安全而粉飾出來的一樣。
我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即使我現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在多數的時候,我更願意靜靜地看着她,我並不討厭她的冰冷,因爲她的美就出自於此。有這種美麗的冰冷幽幽的縈繞着我,我已經很滿足了,並不想再奢望太多。只不過現在這份冰冷太具有攻擊性了,讓我根本無法掌控。
我看看錶,微笑着說道:「還不到三分鐘。」
寧潔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爲『黑鳳』是白叫的嗎?」
我知道她還因爲剛纔的事而耿耿於懷,於是也就簡單地說道:「我們沿着高速去滬西兜一遍,然後再回到這裡。」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寧潔冷冷地問。
「我不認爲我讓你做什麼事還需要太多的理由,換句話說,我有這麼支配你的權利。」我看着她微笑着說道,努力不使自己的話顯得冰冷。
寧潔在胸前抱着雙臂冷哼道:「無聊。」
看見她已經懶洋洋地把手搭到了車門上,我補充道:「我很願意看到你在這條路上戰勝我,不過這種可能性也許根本就不存在。」
寧潔沒有回頭,但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她一定是輕蔑的笑了一下:「那就讓我來滿足你吧。」
過江大橋那密集的斜拉鋼索飛快的從車窗前退了過去,他們本來都很粗大,但是此刻甚至連到了一起,只看得到一片片白影轉瞬間從車窗外面一閃而過,直到我們的車飛快地晃了過去。
寧潔的車一直穩穩地堵在我的前面,從擋風玻璃上看過去,奧迪A4那震顫着的排氣管和碩大的尾燈一直壓抑着我的眼睛,幾次我想從旁邊超過去,但都被它扭動着肥碩的尾部一次次逼了回來。看來寧潔還在生我的氣,想借此來發泄一下。
純進口地奧迪A4那優良地運動性是無可挑剔的,它在中高速的優異表現我早就清楚了,而寧潔的車技顯然不會太差,看來我得好好拼一把了。
我雖然不能超過去,但仍然緊緊的咬着她,耐心的等待着任何一個超車的機會。
高速路上的車很多,但她仍然藉着旁邊汽車的佔位一次次的壓制着我。而我卻並不在意,我更看中的是這種心情,我甚至打開了車窗,呼呼的冷風直接就灌了進來,不僅沒有冷卻我的熱情,反而讓我變得更加瘋狂了起來,耳邊呼嘯着的風聲似乎直接流進了我的血液,讓它流動的是如此快。以至於我破天晃的做出了種種十分詭異的搶位動作:甩尾、併線,直接換擋入彎,因爲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手裡的這輛汽車,我知道它的實力。而今天,我要把它發揮到極致!當然,換來的是身後無數的車主那愕然的眼神和伸出車窗外的拳頭。
當然,換了我也會這麼做,畢竟當一輛車突然併到你前面並點起剎車燈的時候可是會另人冷汗飛流直下的,然而當它以一個怪異的,像側滑一樣的動作幾乎平行的滑到你旁邊那輛車的前面的時候,你的鄰車估計也會和你一樣舉起拳頭的。
我此時已管不了那麼多了,腳下的剎車和油門以及手裡的換檔桿一刻也沒有停下過。我知道,再過了前面的路口,就會是雙車道的公路了,到那個時候我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超過寧潔的。而現在,她憑藉領先的優勢不緊不慢的和她旁邊的幾輛車一起堵着我,我只有從後面繞過去,不過頻繁的併線所導致的剎車燈不停的點亮,從而引的後面一片喇叭聲的問題我也沒時間在乎了。眼前是最後的一個彎道,如果我再丟掉它的話那我還不如在這裡認輸算了。
我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了方向盤。我已經調好了位置,前面是兩輛車,左邊就是寧潔,我顧不上看她,也顧不上向後面被我擠掉車位的司機道歉。因爲這個彎馬上就到眼前了!
寧潔應該在車技方面受過訓練,我數次的前進都被她平穩的化解,甚至有一次我們同時用起了漂移來快速入彎,不過當剎車鉗在一瞬間變得通紅,輪胎不停的尖叫和兩車似乎有擦到的可能下我還是放棄了。我可不想讓小妖花在這輛車上的心血毀在我的手裡。
我來不及多想,前面的車已經打起了轉向燈。我知道他們的手會慢一秒再放回來,而這一秒就是我的機會!我瞬間把油門踩到了底,然後打了一下方向盤,又點了幾下剎車,再反打了方向盤,手朝着檔位上推了過去……
「吱……」的刺耳聲中,我滿頭冷汗的看着自己的車在前面輛車一前一後錯開的瞬間向左飄了過去,我心疼地聽着那輪胎摩擦的聲音,的看着自己的車在如此狹窄的縫隙裡滑了出去,壓在了寧潔的前面!在我的汽車那引擎狂吼的一剎那,寧潔顯然也知道了我意圖,但是我前面錯開的兩輛車剛好壓住了她的路線……這些自然是在我的計算當中,要不然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我擦擦頭上的汗,降了一下車速,把車規規矩矩的開到了車道上,然後向從後邊趕過來的汽車司機們挨個的道歉。我沒有一直跑下去,因爲我知道我已經贏了。
剩下的路我們是以悠閒兜風的形式跑完的。我用盡了一切的方法,可寧潔還是不願意跟我多說一句話,無論我是開着車繞着她轉來轉去,還是在她前面像眨眼睛一樣弄亮我的剎車燈,都沒有任何效果。
一直到最後,我自己都折騰累了。才終於停了下來,我們沉默的開着車停到了出發點,那個可以把過江大橋和黃浦江都裝進眼裡的地方。我長舒一口氣,彷彿所有的積怨和不滿已經都消散了一樣,我又恢復成了平時的那個我。
我知趣地幫她打開了車門。看着她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沉默不語。
「怎麼了?生氣了?」
「你贏了。」寧潔默默地說。讓我驚訝的是她的傲氣好像一下子都被湮滅了一樣。她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就別過了頭去。我吃驚地發現她那冷若冰霜的臉已經悄然隱去了。淡淡的失落從她的嫵媚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流淌出來,就像一滴清澈的泉水落進了我的心裡那樣的讓人難以形容。
她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閃爍不定,甚至讓我懷疑她有什麼心事。而這又讓我不禁暗暗自責起來,萬一她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卻又讓我「鬱悶」了一場,想到這裡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我剛要開口,寧潔已經冷冷的說了一句:「好了,我要回自己的崗位了。」說完,也不看我一眼就徑自開着車走了。我知道她指的崗位是指在暗中保護我。
我此時很想讓她陪我說會話,卻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開不了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走。我不喜歡這種糟糕的感覺,很不喜歡!
我悶悶不樂地回到車上,讓汽車繞着黃浦江漫無目的的開着。小妖「不識時務」地說道:「看不出你開車的技術很不錯嘛?什麼時候練的?」
我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小妖難道還看不出我的心情?
「這麼美的好事你都趕上了,還『裝模做樣』的在那裡做什麼?」小妖的嘴上仍然絲毫沒有留情。
我苦笑一聲,說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趕上了什麼好事嗎?」小妖竟然還這樣說我,這個小傢伙!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剛剛馴服了一隻『黑鳳』嗎?」小妖像是在打啞謎一樣的說。
「什麼『馴服』?」我迷迷糊糊的問,小妖這句不像開玩笑的話徹底把我弄蒙了。
「哎……不跟你說了。」小妖虛弱的搖搖頭,「沒有共同語言,思想沒有在一個層次上,我簡直是『對牛彈琴』,浪費口水啊……」
傍晚的天空中的晚霞像油畫上的染料一樣把天空染成了明黃色,而夕陽也在即將墜落的時候把僅剩下的一抹火紅色遞給了它,這兩種顏色混合在一起,爲那些雲朵的邊緣鑲上了一層瑰麗的橘黃色,它覆蓋了東邊的大部分天際,給我的汽車也染上了一層。
當我從車裡看出去的時候,因爲車內的沉悶,卻只是看到了昏昏沉沉的一片,它幾乎讓我感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焦灼和煩悶。這種情況一直到我回到公司後纔好了一點。我強打着精神,坐在辦公室裡翻看着今天的文件,幸好,還沒出什麼問題。我仔細看了一下,楚儀已經幫我整理過了這些文件,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她逐個的分了出來,現在放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隻需要我簽字或者批覆而已的文件。
我突然想起來說好的請楚儀到家裡去吃飯的事情,拍拍腦袋。但估計就算這樣也給自己長不了多少記性了。我看看錶,都快下班了。想了一下,我還是決定先給玉秀打個電話,這樣既可以通知他早做準備,又可以讓她先高興一下。
果然,玉秀知道楚儀要過來之後顯得特別高興。我立刻就感覺手裡的電話好像裝了一百隻小麻雀一樣在裡面嘰嘰喳喳,我不得不把它拿遠一點來保護我的耳朵。等她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才把話接了上去:「你還沒下班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玉秀軟軟的聲音一下子就像是粘住了我的耳朵,老公,我想早退啊,想早點回家準備準備……」
我忍住笑道:「這怎麼可以?你讓我跟楚儀怎麼解釋?說你早退了還是我把你慣壞了?」
玉秀「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好啦好啦,老公,我聽你的就是了。」說着她不禁竊笑了兩聲,接着說道,「那作爲獎勵,你要來接我啊。」
「好。我一定來接你,順便把楚儀也帶過來怎麼樣?」
說完這句話我趕緊把手裡的電話又拿的遠了一些,這種很有前瞻性的習慣是我久經磨練後,不得不「培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