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都震了一下, 除了凌遠,現場沒有人想到顧長山還能回來,更何況是毫髮無損的回來。他氣定神閒的抱起凌遠:“來得挺齊啊。”
顧長山無視凌安仇視的眼神, 看着周圍那一圈涌動的鬼修:“這不是秦門主麼, 別來無恙啊。”
覺得身上終於緩過來一些的凌遠幾乎要在顧長山懷裡跳起來:“什麼, 門主?”
他眼前彷彿隔着一層厚厚的霧氣, 森冷的黑霧中暗潮涌動, 除此以外也沒有其他了。
顧長山摸着他身上暖了一點,終於有了些閒情逸致,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就是那坨了。”
凌遠懷疑的順着顧長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與其他地方的黑霧實在也沒有什麼不同。緩過神來的鬼修立刻被顧長山的閒適激怒,黑影涌動之下化成了一條黑龍, 咆哮着向顧長山衝來。
顧長山周身立刻出現了一道結界, 將所有人包裹了起來, 任憑黑龍在外面幾番衝撞也不得而入。
“只有鬼修才能認出鬼修來。”凌安不屑的聲音響起來,“凌遠, 如果當初不是顧長山騙得你把內丹給了他,他現在應該也是這副鬼樣子。”
凌遠看了眼抱着自己的顧長山,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你先放我下來。”
凌安以爲在事實面前凌遠終於有了些動搖,結果那個吃了秤砣的說道:“這麼抱着實在有些……恩,崔浩也在!”
崔浩躲在角落裡, 抱着陷入了昏迷的田相思,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猛然間就領悟了什麼。看到凌遠看過來他急忙擺手, 沒留神把癱軟的田相思甩到了地上, 他手忙腳亂的去撿, 又碰上了尖牙看過來的眼神,心更痛的崔浩無力的往後縮了縮:“別, 不用管我,你們隨意。”
凌遠臉上有點燒,和顧長生私底下膩膩歪歪是一回事,但大庭廣衆的秀恩愛他實在有點困難。他輕咳了一聲,藉着彎腰抱貓從顧長山手邊滑溜走:“嗯,這裡就交給長山吧,我們邊上去。”
凌安貓眼圓睜,簡直不能理解:“事實就在眼前,更何況他爲了阻止你投身成人後與我相聚,連你的入門恩師也被他設計成了鬼修!”
凌遠的動作頓了頓,將貓妖抱起來:“待會再說。”
顧長山深深的看了凌遠一眼,整個人瞬間變得冷冽,結界外迸發出數十道銘文,織成了一道巨大的網,黑龍在其中左突右衝卻無法衝出銘文的包圍。
“凌遠!”一道如悶雷般的叫聲響起來,凌遠壓着手中的兩隻貓看向對方:“什麼?”
“不孝子弟!我玄竹門要不是因爲你,何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凌遠抱着貓的手緊了緊,他看着黑龍,實在無法認出哪個是門主,哪個又是曾經一起共同進出的師兄弟。
“你廢話太多了!”顧長山並不打算讓對方有機會和凌遠交流,毫不客氣的想用銘文封住黑龍的嘴。
“等等!”
顧長山看着凌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挑了挑眉。
“門主,請問陳師兄在麼?”
黑龍想趁着顧長山停手的功夫從銘文中衝出,聞言非常敷衍的問道:“哪個弟子?”
“陳承啊。”凌遠笑起來,只是眼中絲毫沒有溫度,“陳師兄是門主手下首席弟子,是難得的奇才,當年頗得門主喜愛。門主無論去哪裡都要帶着陳師兄。”
秦德陽並不去細想,無論是陳承還是劉成,他並不在乎,此刻對他來說如何從這裡出去纔是關鍵。
“不記得又如何?”
“我即使認不出來也知道陳師兄肯定不在。他當年點了引靈樽,不過須臾的功夫人便沒了,算算也要上千年的事了,門主不記得是自然的。”
秦德陽沒了耐心,咆哮出聲:“你說這些做什麼!”
“只是想提醒門主,我凌遠雖然一貫胸無大志,也不是什麼不孝子弟。若不是當年我以命相搏,門主你此刻恐怕和陳師兄一樣,連做個鬼修的機會都沒有。”
“你!”
“說起來我和凌遠不得已分開那麼久,也是多虧了秦門主,今天就讓顧某好好報恩吧。”
話音未落符網收緊,困於其中的黑龍發出一聲咆哮,鬼氣擴散開來,碰到銘文時黑色的鬼氣發出青色的火光,轟一聲,結界外陷入了一片鬼火海中。
“顧長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麼隻手遮天!”
凌遠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彷彿是地獄深處傳來的嘶嚎,充滿怨氣的聲音讓他的耳根隱隱發疼,幾乎要擡不起頭來。
崔浩已經儘可能的縮成了一團,慘白的臉上佈滿了冷汗,痛苦得連一句“什麼鬼”都無法問出來。
顧長山一掌拍向秦德陽,掌風所到之處,鬼氣只剩一縷青煙。秦德陽怒吼着俯衝過來,一口咬上顧長山的脖子。顧長山左手擡起護在身前,硬生生扛下了秦德陽的攻擊。
凌遠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小心”,冷汗從他額頭滑過,背上早已汗溼了一片。
凌安看起來也並不好受,但比起凌遠要強上許多。她忍着痛還不忘給凌遠洗腦:“這狠厲的樣子纔是顧長山的本來面目!”
凌遠咬着牙努力平復着心悸,他的視線此刻根本無法從顧長山身上挪開,也更無暇去注意凌安說什麼。
顧長山右手一轉,狠狠打入秦德陽化爲的龍頭中,秦德陽重創之下鬆了口,甩着身子退了開去。他原以爲這一仗勢均力敵,但回看顧長山的左手,卻發現對方的手上居然毫髮無傷。
“怎麼可能!”
“是你的內丹!”凌安尖叫出聲,“你的內丹有九轉回魂之效,所以顧長山才能渡過九重天雷!”
顧長山出手更加迅速,鬼氣成片成片的消失,自知不是對手的秦德陽也不再戀戰,他發出了一聲嘯叫,咖啡店外的結界忽然裂開了一個缺口,兩方鬼修內外合力,硬生生的闖了出去。
顧長山並不去追,一把揮開了凌安,將凌遠抱在了手裡金色的銘文如流水般瀉出,籠罩在凌遠身上,凌遠終於疲憊的睡了過去。
顧長山抱起了凌遠,凌安立刻攔在了前方:“你要帶他去哪?”
“回家啊。”顧長山看着凌安,神色中是毫不隱藏的不耐。
“你把他放下!”
顧長山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的從凌安頭上跨了過去。
“你騙了他的內丹,害得他要受輪迴之苦,現如今他只是一無是處的凡人,爲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弟弟!”
顧長山的腳步停了下來,窗外的路燈照了進來,他剛好站在明暗交界線上,背影蘊了一層光。
顧長山半轉過頭來:“我從沒有騙過凌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