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扔啊。”本小海想都沒想就直接說了出來。
呼吸內科的掛號票!哪有這麼多巧合的事情。肯定是這傢伙早就掛好了每個科室的號碼,等待着急於看病的來買。
可是他爲什麼不直接聊當地說呢?難道現在查倒票查得很嚴嗎?
本小海對此不得而知,但是如果能較早地給父親看病,多花錢他也是認可的。
人們不都常說時間就是金錢麼,反過來,金錢有時候也可以是時間的。
“是啊,掛個號得排隊這麼長時間。”疙瘩男人說着話,就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出排隊的隊伍。
本小海警惕地甩開了他的手。
動手動腳的,算是什麼?真有搶劫的意圖?
“來,跟我來,跟你商量個事。”疙瘩男人壓低了聲音說。
本小海看看後面還有二十幾個人,心想,萬一和他談不攏價格的事情,自己再回來排隊,可能就要從最後重新排起了。
疙瘩男人卻像是看出了本小海的擔憂,直接對他們身後的一箇中年男人說,“大叔啊,我們去趟洗手間,回來還排在這裡,能給我們作證嗎?”
那中年男人也是滿臉的焦急,他只聽到前面的兩人一直在嘰嘰咕咕,卻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現在聽那人大聲說出要去廁所,便點點頭答應了。誰沒有個尿急的時候呢。
本小海懷着忐忑的心情跟着疙瘩男人離開了掛號的隊伍。
但是他堅決不再走遠,他要在這大廳里人多的地方進行交易,而且他好保證父親能在自己的視野之內。
“你明白這麼長的隊伍意味着什麼嗎?”疙瘩男人問。
“呵呵,”本小海笑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還用問嗎,“當然意味着還得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掛上號。”
“不只是這麼簡單吧?”疙瘩男人一直笑着,本小海看了他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有噁心的感覺了,人的適應力還真是強。
“那還意味着什麼?”本小海疑惑地問,這傢伙又在賣什麼關子呢。
“當然還意味着,你就是掛上了號,今天也不一定能看上病。”疙瘩男人笑着撇撇嘴,肯定是笑話本小海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我明白了,看病也需要排隊的。”本小海自嘲地笑笑,因爲心急,倒是把這麼簡單的道理給忘了。
說完這話,本小海就覺得自己掉進了這個疙瘩男人的陷阱裡了。把時間的因素說得越重要,他的要價就會越高。
這人東扯葫蘆西扯瓢,原來就是爲了把自己忽悠暈了,好把掛號票賣出好價格。
那麼,既然確定了是要交易“黃牛票”,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呢,難道這樣瞎聊不是耽誤時間?
“你說吧,你那張票多少錢出手?”本小海想清楚了,便直接了當地問。
疙瘩男人沒想到少年模樣的本小海這麼上道。
既然客戶問了,他也就毫不含糊地報價道,“一百塊。”
本小海沒有說話轉頭就走。
他知道這個疙瘩男人把住了自己心急看病的心理,又給自己灌輸了那麼多看病難的信息,那麼他的要價就肯定是虛高了很多。
一百元確實太高了,但是如果能節約看病的時間,讓父親不必在等待中受到煎熬,本小海倒是寧願花這個錢的。
只是,也不能一下子就拍出一百塊錢來買掛號票吧,討價還價的過程還是有的。
畢竟錢不是大風颳來的,能省一點是一點吧。再說了,以後看病治療,要花錢的地方多着呢。
但是自己現在這個處境,是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的,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掛號票所有者手裡啊。
唯一能做的,是假裝買不起,而對此不理不睬了。
本小海不敢肯定自己轉身回去排隊的行爲能不能讓疙瘩男人主動降價。
但是他知道疙瘩男人肯定不會甘心。因爲他在自己這裡已經耽擱了十幾分鍾了。
對於等待爲父親看病的本小海來說,時間就是生命;而對於倒賣掛號票的疙瘩男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他在本小海這裡賣不出去票的話,他就平白無故損失裡十幾分鐘的時間。
如果最終還沒將掛號票轉出去的話,他還要損失買票的1元錢成本。
當然,這一元的成本費,對於黃牛來說,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他們的時間成本,卻無法直接衡量了。
疙瘩男人看着本小海毅然決然地回到了排隊掛號的隊伍,直接懷疑自己的眼光了,竟然選錯了對象?
不是說小孩子最好騙的麼?怎麼這個小孩子不輕易上當呢?
難道真是一個窮光蛋?窮得把金錢看得比病人生命都重要?
可是,已經在這個小孩身上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就此罷手卻又有些心有不甘。再找一個人又要花費一些時間。
疙瘩男人想了想,又面帶微笑向本小海走去。
本小海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疙瘩男人的到來,但是他依然裝作沒有看到一樣,面色凝重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後腦勺。
“小老弟,再商量一下可好?”疙瘩男人這次笑得更加燦爛,又去伸手拉本小海的胳膊。
這次本小海沒有躲避,裝作很勉強的樣子跟他離開了掛號的隊伍。
“八十,行不行。”這次疙瘩男人不再迂迴曲折,直接主動降價了。
“太高,最多三十。”本小海裝作很爲難的樣子,“再多就不夠檢查費了,家窮,錢少。”
“開啥玩笑啊,我們三更半夜那麼冷來排隊,還不夠吃感冒藥的錢呢。”疙瘩男人雖然這麼說着,但他的表情依然是笑着的。他可不想和客戶的關係搞僵。
“那你們掛號票的成本幾乎爲零啊,也就是你們賣出來多少錢就都是你們的辛苦費了。”本小海也不着急,以極其平淡的語氣說。
“才三十塊錢的辛苦費?讓你你來幹,你幹嘛?”疙瘩男人裝作很委屈的男人。
“三十塊錢一張票,你一天轉出去二十張,就是六百塊錢了。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纔多少?”本小海一本正經地給他算經濟賬。
“二十張?”疙瘩男人被本小海的算數逗得從微笑變成了呵呵呵地笑,“你看看我這麼大半天連一張都沒轉出去呢。”
“那麼大哥,你說個實在價,我覺得合適就要,不合適就當咱倆沒談過。”本小海當然知道他不可能一天轉出去二十張,這個時代,看病的有錢人太少了。
“五十塊。”疙瘩男人咬牙切齒地說。
“成交。”本小海突然很乾脆地說,他也不想反覆折騰了,老爸還在那邊等着呢,早確診了,早想辦法。
說不定省裡醫院有技術高超的醫生,能給出更好的解決方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