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驗證dna。
程肅並沒有解釋,她不願意再想起當年失去孩子的那種心情,哪怕是擦一點毛邊。
至於裴礪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她已經無力再想了。
既然他都不願意再重來,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白天吃得太多,臨臨晚飯沒吃多少,坐着看了一會電視,靜悄悄的爬到程肅懷裡說想吃餃子。
現在不早了,程肅看他一臉真的想吃的樣子又不忍心,答應幫他做。
臨臨抿着嘴脣笑,從她身上下來坐得端端正正。
程肅去看了看冰箱,食材挺齊全,怕他餓着就沒有打算自己擀餃子皮,於是收拾了一下下樓去買。
恰好方正清從房間出來看見程肅,順便問了一句去哪。
程肅說,“臨臨要吃餃子,你幫忙看着他。”
“要我陪你去嗎?”
程肅看了看他手裡的鉛筆,一邊換鞋,“不用了,我買好就回來。”
方正清打了個哈欠,“你小心點啊,要幫忙打電話。”
程肅嗯了一聲帶上門。
腦子裡還有白天遇到裴礪的記憶,怎麼都揮之不去,程肅索性妥協,讓他在腦子裡轉。
失神走路的後果就是不帶防備,外面開進來的車速度過猛,程肅有機會閃開的可是愣了一下,導致小腿和車身險險擦過,估計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程肅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人行道,不免火大,結果車子就着那個歪歪扭扭的姿勢停下,車主人下車時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程肅以爲他要找自己麻煩,剛站直身子,定睛一看那人就慌了心神。
那人是裴礪,速度極快朝程肅走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扔在車門上,隨之身子壓下來,十分用力的問她,“你給了那個醫生什麼好處?”
程肅被他吼得耳朵鳴叫,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裴礪眼底深沉,手指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擡起頭來,發怒中的聲音因爲激動有些顫抖,“說話!”
程肅掙扎開他的手,腦袋一偏看見了他手上的幾張紙,上面寫着的是他和臨臨的dna報告。
程肅心跳如雷,也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我早告訴過你,他不是你的孩子。”
“那是誰的?”裴礪怒氣不減,“方正清的是麼?那我們的孩子呢?”
程肅紅着眼睛吼回去,“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裴礪不信,眼底的悲傷無處可逃,兩人的呼吸串在一起,碎了兩顆心。
“他怎麼死的。”裴礪稍微平靜了一些。
程肅偏頭痛苦的閉上眼,“都過去這麼久了,何必再問,你不是特別厲害嗎?有本事自己去查。”
裴礪笑了一聲,帶着淒涼,“你隱瞞幹什麼?以爲我死了所以你也不要他了是嗎?礙着你跟別人談情說愛了是嗎?”
程肅想說不是啊,我也很想他活着,可是,他就是死了啊。
是他不願意認這個媽媽啊。
可是她一開口就是哭聲,悲傷的流眼淚。
裴礪點點頭,鬆開了她,高大的身影晃了晃,道,“你知道我多愛他嗎?我他媽多愛你我就多愛他!可是現在換來什麼?我他媽就是一個傻逼!”
程肅哭着搖頭,急切的說,“不是我……”
“你不是當我死了嗎?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當我死了,你休想我再來找你!”
裴礪吼完抓起程肅就把她丟開,身子砸在地上又悶又重,裴礪毫無心疼之意,抖着手上車,把車子飛了出去。
程肅趴在地上,任由眼淚把自己淹沒。
曾經的甜蜜變成利刃,把兩個人傷得體無完膚。
裴礪把車開到最高邁,不要命的飆,他絕望的像是要死去。
他以爲程肅還在等自己,以爲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另有苦衷,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這都是自己臆想的,時間這東西,真的可以把多深刻的感情都消磨乾淨。
他自私,想讓程肅一直等自己,哪怕是自己真的死了,也要守寡一輩子。
可是她和別人有了孩子,一離開自己就有了一個孩子。
他就像一個傻子,看着別人幸福,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人相親相愛,自己還妄想時機成熟就把她找回來,甚至妄想去破壞。
他裴礪什麼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程肅還不忘去買餃子,打包好回家個臨臨吃。
大概是太晚了,客廳裡沒有人,程肅無聲放下餃子,擰開方正清的臥室,裡面沒有燈,開了一條縫又關上。
她坐下來,看着那碗餃子發呆,小腿上的傷口還疼着,還能感覺到溫熱的血往下流。
程肅現在才注意到桌子上放在一張紙條,方正清說臨臨睡了。
睡了也好,不然被他們看見身上的傷也不好解釋。
程肅一直在那坐着,一直一直。
裴礪把車開回了家裡,和蘇冰住在一起的房子。
他一身的冰冷氣息嚇了蘇冰一跳,連忙拉着他的手問,“這麼晚你去哪裡了?我去公司也沒看見你,連任景都不知道你……”
裴礪猛的扯住蘇冰的手臂,沉聲問,“五年前程肅經歷了什麼?”
蘇冰一愣,定定的看着他,“你想知道什麼?”
“她的孩子是不是無意間流掉的?”
蘇冰垂下眼睛,聲音有些輕,“我來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平坦了。”
所以她並不知道。
“但是我記得給她動手術的醫生,你可以去問問他。”
裴礪手上的力道握緊,“現在就幫我聯繫到他,多少錢都可以。”
蘇冰的手顫了一下,裴礪握得太用力了簡直疼到了骨子裡。拉着他上樓,打開自己的電腦。
裴礪並沒有看着別人辦事的習慣,坐在一邊等。
半小時後,蘇冰聯繫到了人,裴礪直接把電腦拿過去,一對一和他聊天。
……
任景不知道裴礪的行蹤,無法確定他的地址,很擔心。
最後他只好找到裴礪的住處,擡頭看見那層樓亮着燈,再打了一次手機,對方還是顯示關機。
任景硬着頭皮上去,來開門的是蘇冰。
蘇冰直接道,“他在陽臺,心情不好,你勸勸。”
這句話讓任景有了些底子,大概猜到了是因爲什麼事。
裴礪坐在陽臺,伸直一條腿,一手夾着煙落寞的看着地上的瓷磚。
任景的影子出現在門口,裴礪像是纔回過神來,把沒剩多少的煙吸了一口,然後接着點燃第二根。
任景在他打響打火機之前說,“我卻熱一下裴先生的安危,要是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裴礪並沒有因爲他的突然開口受到影響,嗯了一聲猛烈的吸了一口煙。
煙霧繚繞,也掩蓋不住裴礪臉上的悲傷。
“過來坐。”因爲抽菸,嗓子沙啞低沉。
任景頓了幾秒,還是聽話的坐在裴礪對面,這時他才注意到裴礪的腳底已經丟了一地的菸頭。
事情似乎有些嚴重,而這件事的主要中心,是程小姐沒跑了。
“困麼?”裴礪問。
任景搖頭,“裴先生有什麼事?”
裴礪說,“陪我坐一晚上,別說話,別閉上眼睛。”
任景雖然很疑惑,但剋制住了好奇心,笑道,“有什麼事不能跟蘇小姐說嗎?”
裴礪淡淡道,“我叫你不準說話。”
任景閉了嘴。
裴礪和那個醫生聊了幾句,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了。
程肅是在知道他的死訊之後墮的胎,快要四個月,簽了離婚協議就墮的。
孩子非常健康,程肅的身體好,只要不是大力的外來力量,不會出什麼事。
所以,打掉孩子都是程肅心甘情願。
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只是裴礪沒想到,她居然那麼狠心。
當衝動沉浸下來之後,才知道其實最傷心的,只有平靜才能表達。
任景果真陪着裴礪坐了一夜,兩個人都沒睡,直到太陽升起,蘇冰試探的敲了敲落地窗,裴礪才睜開剛剛閉上的眼睛。
任景清楚的看到,因爲熬夜和悲傷,裴礪的眼底佈滿血絲,更像是哭過。
在他的印象裡,裴先生從來沒有哭過。
任景不免心裡一抽,到底發生了什麼?
之後裴礪再也沒有提到過關於程肅的東西,哪怕是任景主動提起,裴礪照樣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說一句,“你還有其他事麼?”
任景也不敢自作主張惹他不開心。
就連程小姐都默契的不來找裴先生了。
……
程肅心情好了一些,聽方正清說找到工作了。
程肅卻是一愣,裴礪這是不再管她了嗎?
他如果對方正清怎麼樣,證明他吃醋,在意她。
程肅又高興又失落。
這個工作方正清特別喜歡,面試就通過,方正清很開心,跟程肅說這就是天意,前陣子找不到就是爲了讓自己找到這個工作。
程肅大略看了看,公司大而且前景非常良好,這個職位也比之前任何一個要好,程肅真心爲他高興。
方正清有些猶豫道,“晚上公司有個慶祝派對,是爲了迎接新人舉辦的,公司要求帶伴侶,那個……”
程肅看他支支吾吾的,疑惑的看着他,“怎麼了嗎?”
“那個,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
程肅突然笑了,“可以啊,不過是走個形式,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方正清也鬆了一口氣,脫口道,“要尊重女性的意見,我只有問過你才能答應公司,我這就去回郵件。”
程肅點頭,跟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