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湛坐在她身邊, 輕柔地撫着她的發,眼眸深情溫柔地說着。“寧恩,我知道你累了, 好好睡一覺, 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兒子。”
王舒站在玻璃窗前, 看着在病房裡的這一幕, 早已溼了眼眶。周牧將她摟在懷裡, 她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啜泣着,不敢放聲哭出來,怕擾到寧恩好眠。
周牧從來沒覺得‘母子平安’這樣被叫順了的字眼, 原來本身是個奇蹟的存在!是要兩個生命同時跨過鬼門關,與死神擦肩才能閤家團圓。他緊緊地摟着心愛的人, 望向一窗之隔那個悲痛的身影, 眼角泛紅。
‘寧恩, 你不想阿湛受苦,就快點醒來吧!’
寧恩聽到嘩啦聲, 是窗簾拉動的聲音,但她沒有看到光。
眼前灰濛濛的,好像有誰開了燈。一個身影湊到眼前,模糊的看不清,她努力地睜開眼睛, 是護士換了輸液瓶後又輕輕帶上了門。
這裡是醫院!她的意識漸漸回籠。在她昏過去之前, 她正被墨大叔送去醫院的途中, 因爲她在流血, 再後來緊緊抓着賈達友的衣襟...
“孩子!”她在驚叫中完全清醒過來。
“寧恩你醒了?”
寧恩以爲是彭湛, 結果看到的竟是....劉博偉!
“什麼孩子,是做惡夢了嗎?大夫說你撞到了頭, 除了有輕微的腦震盪外,其它都不要緊。”劉博偉扶了下眼鏡,鏡片後面是顯而易見的擔心。
寧恩疑惑地看着坐在牀邊的劉博偉,防範地坐起來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不記得了嗎,我去接你下班,你公司裡的電梯出了故障,你摔倒了,我們現在在醫院。”
她聽着劉博偉說起事情經過,她是被困在電梯裡了,然後電梯極速下降,可那是三年前....
她如夢初醒,意識到不妙,驚慌失措地問。“現在是哪年?”
劉博偉被她沒由來地突然一問,怔愣間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寧恩抓過枕頭邊上的手機一瞧,屏保上面顯示着,19:47分——5月21日——2014年。
她這是...穿回來了?她掀開被子,扁平的肚子坐實了自己的疑問。
“大夫說你醒了就可以出院回家。”劉博偉體貼地將外套脫下來,要給她披上。
寧恩撐開手擋了一下他靠近的動作,起身下了病牀。“不用了。”
劉博偉過來扶她,“寧恩你可以嗎,我來揹你。”
“我能走。”她閃開他的手,率先出了病房。
醫院門前站着的她被一陣冷風奇襲,吹得她腦袋嗡嗡直響,渾身涼颼颼的她冒出一句,‘那邊已經是秋末也沒這麼的冷!’
劉博偉拉下車窗叫她,“寧恩上車。”
寧恩對車不在行,但她明顯能感覺的到,這輛車坐上去沒有彭湛的那輛舒服。特別是後視鏡上掛着的吊墜,是一張女人甜笑的照片。這個女人好像在哪見過?
劉博偉看她盯着晃晃悠悠的吊墜出神,說。“這是我老闆的女兒,老闆很疼愛她,什麼要求都會答應。”
‘原來就是這位千金橫刀奪愛,跟劉博偉結婚的女人。怪不得!她看着那張假笑的臉怎麼那麼的討厭呢!’寧恩接過話,陰陽怪氣地說。“如果她要你,她爸爸也一定會答應?”
“寧恩你在說什麼啊,老闆的女兒在國外,我都沒見過。再說我都有你了,怎麼還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劉博偉單方面地認爲她在吃醋,還一臉幸福地笑着要摸她的頭。
如果沒有穿越,她聽到劉博偉說這樣的話,一定會高興到要死,靠在他的肩膀上,膩歪着甜到滿格地喊一聲。“博偉哥,我相信你。”
而現在的她,得知後續結果的她,只會擋開他伸過來的手,他親呢的舉動讓她心生拒絕。
被拒騰空的手讓劉博偉不解,他以前可是經常摸她的頭,而她總羞澀地含着笑。這次她卻是在生氣,並且眼中滿是嫌棄和鄙夷,她這是怎麼了?是因爲腦部被撞的關係嗎?
車子在劉博偉的納悶與猜想中抵達熟悉的路口。寧恩默然下車,穿過兩條衚衕到了家。
年久失修的老屋,破舊的桌子,媽媽最常坐的椅子,還有廚房後窗壞了的玻璃。這些的這些都未曾改變,就像她只出去了三天,回來後還是一個樣。
劉博偉走進來,關心又帶有老實巴交的憨澀地問着。“你沒事吧?要不我今晚留下來。”
寧恩掀着眼皮盯着他看。
劉博偉被盯的臉紅,眼神閃躲地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擔心你。那你早點睡...我明天早上再來看你。”
他稍顯倉皇地離開,可在寧恩眼中卻看到了三年後那個追悔莫及的身影。
她躺在狹小又吱嘎作響的牀上,盯着棚頂上因漏雨留下發黃的漬跡,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轉着手機。
她的手機在救怡純的時候摔壞了,現在怎麼又好使了?
腦袋又該死地嗡嗡作響,她擡手壓在頭上,額頭傳來一陣冰涼,她拿開手看到芸姨給的手鐲掛在腕上。
她明明爲了救肚子裡的孩子把鐲子砸碎了,怎麼又完好無損地戴在手上?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特麼現在是場夢,還是她夢到了三年後?
寧恩一宿沒睡,在天亮後剛睡着就聽到有人來敲門。她扶着發沉的腦袋起來,打開門,外面站着芸姨和劉博偉。
“寧恩啊,我聽博偉說你摔到頭了,感覺咋樣?”芸姨還沒等進屋,就一臉關切地問。
現在的芸姨完全看不到三年後老了太多,身體抱恙的影子。而是精神氣色尚佳的模樣,這讓寧恩寬暢欣慰些。“只是有點頭痛,沒事的芸姨。”
“哎!好端端出了這檔子事。”芸姨雖是嘆氣,語氣中卻是慶幸好在沒出啥大事情。
“媽,寧恩現在不舒服,我看先把訂婚推遲幾天吧。”劉博偉體貼寧恩不好開口說。他不想她硬撐,便主動提出。
“對對,先把身體養好最要緊。”芸姨沒含糊,立即做了主。
寧恩這纔想起,三年前的今天的確是她跟劉博偉訂婚的日子,‘昨天’芸姨還拿來她出嫁時的旗袍給她當嫁衣,還有劉家兒媳婦象徵的手鐲一併交給她。
曾幾何時她做夢都想的這一天,現在的她卻因推遲而安心。“謝謝芸姨。”
“謝啥,都是一家人,不差這兩天兒。”芸姨快人快語地笑着說。
“媽,我去給寧恩請病假。”劉博偉要準備出門去了。
“兒子,你要硬氣點兒。寧恩這應該是工傷,是那個什麼主管硬讓咱們寧恩加班的。她要是敢不給假,我就天天去那兒鬧,彭氏不是大公司嗎,看看最後丟人的是誰!”芸姨在門口交待着。
彭氏這兩個字敲擊着她的耳膜,傳到心裡咚咚兩聲,變成了彭湛。
芸姨囑咐着兒子小心開車後,又回到屋裡。“寧恩啊,我去市場買只老母雞燉湯,給你好好補補。上班的事不急啊,先把身體調理好了,訂婚的事才最要緊。”
芸姨的話提醒了她,又怎麼可能不急,當然不是上班,而是訂婚!
她捧着腦袋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這生鏽的腦袋倒是轉兩圈啊!就在她又急又氣地直跺腳,衚衕口傳來一聲,“收廢品,賣破爛換錢嘞!”
就是這一聲,她有救了,知道自己去找誰!
市中心永遠都是人生鼎沸,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但在寧恩眼裡,三年之間還是有變化差異的,孟婆所在的美食后街的那條衚衕她就找不見了。
她沒時間灰心,也沒那個閒心喪氣,她不停地穿衚衕,鑽小巷,必須把孟婆找到才行。
找了一天的寧恩,看着馬上要黑下來的天,一仰脖灌下大半瓶的可樂,失望頂着胃往上拱着心急的泡泡。
她迷茫地蹲在巷子口,可樂瓶子敲着馬路牙子,愣是敲出六神無主又迷茫的味兒。
‘狗血!以三年爲軸,縱橫前後兩端,她都是以找孟婆爲起點,這狗血的情節!我呸!’她憤世嫉俗地罵着,又無奈脫離不了這俗套的輪迴。
喪到不能再喪的寧恩,只能猛敲着手裡的可樂瓶子來宣泄。物極必反之際,中頭彩的聲音打開了喪家之犬的大門。
“姑娘你這瓶子不要了,給我吧。”
寧恩扭過頭,身後正是她苦苦找尋的孟婆,她正伸着枯樹皮般的手,眼睛冒光地盯着可樂瓶子,蒼老的臉上滿是糟蹋寶貝的痛心疾首。
“孟婆?真的是你!”寧恩跳起來興奮地喊叫着,又按着孟婆的肩膀又蹦又跳,像個精神病。
對,她是瘋了,高興地瘋了!
孟婆老胳膊老腿地,差點被她折騰散架,眼睛一直隨着上竄下跳的寧恩手裡的寶貝在轉。
發瘋中的寧恩遲遲不減癲狂,摟着孟婆就是一頓密集式亂親,又仰天大笑瘋喊着。“得救了!得救了!”
孟婆要不是腿腳不便,早跑沒影了,忍不住連連搖頭輕嘆。“挺好的姑娘,就是個傻子,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