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亮亮的肉蟹點綴着小蔥的鮮綠, 還沒等吃,寧恩就感受到它的香辣鮮脆。
“都別客氣,跟自己家一樣。”周夫人發下話來, 紛紛開動。
寧恩的筷子直奔香氣逼人, 誘惑力十足的螃蟹, 夾了塊大腿, 被彭湛劫在半路。“你現在不能吃這個。”
寧恩在別人家不好發作, 算了,這個火腿看上去不錯。
“這個你也不適合吃。”彭湛又攔了她一道,掃興啊掃興!
“寧恩來, 嚐嚐我的拿手菜,燉了一上午的甲魚湯, 嫩滑不膩, 還滋補。保你吃上一次, 就想第二回。”周夫人盛了一碗,裡面的肉塊一看就軟糯醇厚。
這總算喚回寧恩的興致, 但還沒等她接過,彭湛先站起來搶了過去。
“我明白了,原來我是來當托兒,專門看你吃東西的。”寧恩忍着明顯針對她的彭湛,又不好發作, 而不滿地嗆聲。
周夫人大爲讚賞地笑對, “穩健的阿湛結了婚, 倒是會打情罵俏了, 真是好。”
啥?這周伯母是啥眼神兒, 她和他打啥情罵啥俏了?寧恩着實不明白。
“周伯母,真不好意思。您可能還不知道, 她懷孕了,有很多東西不能吃。”彭湛解釋着,他反常舉動的原因。
“哎呀!怎麼不早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我讓傭人做道清蒸魚,孕婦吃了最好。”周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從心往外的羨慕。
“阿湛,你們一定趁着年輕多生幾個,多子多福纔有大家大業。”
“周...”寧恩想說,根本不是周伯母說的那樣,卻被彭湛搶奪成性地接過話來。“周伯母,我記下了。”
寧恩瞪着他,眼睛裡嗖嗖撇着小飛刀。初爲人父的欣喜,他裝的還真像啊!怎麼不去好萊塢呢!
這頓飯吃的格外鬧心非寧恩莫屬,眼瞅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自己卻吃着清淡的沒有任何滋味的魚。這裡又不比古堡,提前下桌又太不禮貌,只好邊吃邊聽他們說話。
“兒子,你看阿湛從小就品學兼優,事業又做的風生水起,現在娶了媳婦,來年就生個大胖小子,你再看看你。”周夫人對彭湛從小就偏愛有加,那股少年老成,是幹大事的料。
“媽,阿湛從來都是‘別人家孩子’的代表,打我記事起您就開始說,不嫌煩啊!”周牧撓了撓起了繭子的耳朵。
“好,那我不說這個,說說那個賈家的敗家子。按理說賈先生也算是爲人正派,可怎麼偏偏就生出這麼個不正經的兒子。你們都離他遠點,頂看不上他風流成性的樣子。”周夫人生怕賈達友帶壞自家兒子。
“媽,這個你也說了不下幾百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周牧無奈吐槽。
“光是背有什麼用,我的話你哪一次聽了?”周夫人用筷子戳着他的腦門。
“媽,這好歹還有着客人呢,您不嫌煩,也得照顧下別人的感受吧。”周牧亮出擋箭牌。
“好好,我不說了。”周夫人看向王舒,止住了嘴。
飯後大家都移步到客廳,周夫人對着兒子攆人。“去去去,你陪阿湛去找個地方,別礙着我們女人聊天兒。”
“媽,你不會又要把我小時候的糗事,拿出來炫耀一番吧?”周牧他這個親媽,可是最愛拿他說事。
“今天我有正事要講,沒功夫逗樂子。”周夫人揮揮手,讓他快消失。
彭湛和周牧來到露天陽臺,他點燃香菸,周牧伸手要了一支。
彭湛看了看他,爲了保護嗓子,基本上煙酒不沾的損友,應該是有話要說。“你不會是,不知道怎麼勸我,纔要煙抽的吧?”
“哎!我哪有勸得了你的本事。我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呢,再加上有這樣的親媽。”周牧唉聲嘆氣,又不知從何說起。
“別不知足了。”彭湛吐出長長的煙霧,每次看到周伯母都會讓他想起母親,甚至希望嚴謹的父親還活着。
“你真打算要這個孩子?”周牧從認識彭湛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所做的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嗯。”他淡然中亦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愛情總是要有人撞南牆,撞一次沒死心,那就再撞一次吧。或許才能會更清楚地明白,有時候你很愛一個人,其實只是你自己的事兒。”周牧手中的煙被涼風吹起憂鬱的火星兒,他提醒老友,更多的則是說給自己聽。
夜幕漸黑,彭湛和寧恩在門口與周夫人告別,他緩緩發動車子朝着古堡行進。
“周伯母跟你聊什麼了?”
“也沒聊什麼,不過對你來說是壞消息。”寧恩透露出遺憾的意味。
“哦?”彭湛想不出,會聊到他什麼。
“周伯母很喜歡王舒,把她內定兒媳婦了。”寧恩公佈着聽來的大秘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這下更不懂了。
“當然有了,從旁觀者來看,你和她挺合適的。”其實賈達友的惡意,實在讓寧恩很不爽。但說實話,王舒的確很優秀。
她的話帶着殺傷力刺了過來,讓他心突地抽動着,眉頭緊蹙。彭湛帶着慍怒試探地問。“那從彭太太的立場呢?”他不知道如果她答出更傷人的話,他要拿她怎麼辦?心不由得一沉。
寧恩想了想,冒出兩個字。“對手!”
還好,他大舒一口氣,她終於說了句人話。心轉瞬間,刺痛消失不見。
“不過,十乘十的結果,我準輸。”寧恩設想一通,肯定地說。
“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他帶着輕鬆淡笑,
“不是自信的問題,是我有自知之明。”她實話實說。
“你也不算差。”這也是他的真話。
“差得遠吶!人家王舒高顏值,高學歷,能力強,性格又好,哪個男人會不愛。”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這句話她信。
彭湛和王舒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在私人會所見過幾次,更多的則不瞭解,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去深究。他反問她,“如果你是男人會喜歡嗎?”
“這個不一定。不過,我對辦公室戀情不太看好。”她搖頭不感冒這種關係。
他如公司裡的規章制度相似,即不支持也沒反對。倒是很想聽聽她的看法。“爲什麼?”
“你想啊,在工作中談戀愛,在家裡談工作,吃着飯,張口就來了句,你那個方案要改。還有臨睡前又冒出句話,你那報表不行。想想就可怕,關係顛倒,場景混亂,增加矛盾,又怎麼能順利過一輩子。”她呲牙咧嘴,這哪兒是過日子!
彭湛只是從老闆的角度來想這個問題,聽她這樣一說,反倒是在家庭中受損更大。不過,最讓他想求證的是,她對婚姻的看法。“你想過跟一個人過一輩子嗎?”
“當然了,結婚又不是過家家。”寧恩答的乾脆。
彭湛變相推理着,她說婚姻不是兒戲。是不是代表着,當初她決定嫁給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爲了其它什麼目的。這讓他眼眸中透出喜色。
“我很好奇,以你的身份爲什麼不政商聯姻,或者商業婚姻強強聯手?”寧恩拉開匣子,有點止不住。
“你還知道這些?”彭湛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推測中。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呃....電視上一般都是這樣演的。”寧恩得意忘形後才知說錯了話,像咬了舌頭一樣,眯着眼偷看他。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讓我可以選擇自己的婚姻。”如果不是父親突發意外,他必將會在事業面前,身不由己地犧牲掉幸福。
昏暗的車內,寧恩看不到他的臉,卻清晰地感到了深深的無奈。也許有錢人的世界,從不爲衣食煩憂,卻要放棄更加寶貴的東西,來換取衆人眼中的榮華富貴。
——
“兒子你還愣着幹嘛,開車送王舒回去。”周夫人目送着彭湛的車開遠,回頭看着自家的傻兒子還杵在那兒。
“周夫人,不用了,打車很方便的。”王舒謝絕好意。
“那怎麼行啊,天都黑了,你個女孩子家多危險。”周夫人把她推到周牧的車裡。
周牧奉親媽之命送王舒回去,他擔心地問。“我媽沒說什麼讓你爲難的事吧?”
“你覺得她會跟我說什麼?”王舒反問他。
周牧撓頭,只要別揭他老底兒就謝天謝地了。“呃,這我怎麼會知道。”
“周夫人讓我做她的兒媳婦。”王舒側頭看向他,收起了常掛在臉上的笑,極爲認真的樣子。
他看她板着臉,極力說明。“你別在意,我媽只要看見適齡女人在面前出現,都會是這一套說辭,不用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