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口，陸離自己先紅了紅臉，清清嗓子，“我是說，我不介意照顧你。畢竟你在小九身上花了那麼多心血，我對你好一點，那也是應該的。”
每次他態度好的時候，顧媛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手指暗暗掐進了指腹裡。
“知道我剛剛推着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深邃，灼燙了她的心，意識到他的答案也許她承受不了。潛意識裡想要逃避，卻又下意識地想聽他的答案，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緩緩道來。“我在想等我們以後老了，我就推你來醫院，就像所有的老頭老太太那樣，相依爲命。”
“你就知道是你推着我，而不是我推着你？”
“我希望我的身體比你好，能夠照顧你。當然，誰推着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時候我們還在一起，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她感到有些窒息，呼吸不順了。
是因爲太熱嗎？後背驀然升上一種熱意，滾燙。
抿脣，低頭望着自己手心。
“就在幾天前，你還想着怎麼把小九搶走，想着怎麼折磨我，突然就說要過復婚，你不覺得你態度轉變得太快了嗎？我都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有陰謀。我腦子不夠你好，不懂得你打的什麼主意，但我希望不要與小九有關。”
“在你眼裡，我就是樣的人？腦子裡都是陰謀？”
“……嗯。”
“是你太防着我。”
“那你不覺得你自己變得太快？”
“那是因爲小九。你無法想象，當我得知你沒有打掉孩子的那一刻我有多感激，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感謝過上天，但是那一次，我無比感激他。你騙了我，是讓我很憤怒，也想過要搶走小九作爲對你的懲罰。可我看你對小九照顧得那麼無微不至，你們母子感情那麼好，恨意逐漸就減少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會不忍。”
“如果你只是爲了小九和我復婚，我能理解，我可以考慮。有句話你說對了，小九是最重要的，爲了他我什麼都可以犧牲。如果雙方都不願放棄撫養權，那麼……復婚，不是不可能。”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陸離眼裡閃現一道光芒。
“你是說……”
“我現在也不知道，腦子很亂，你別讓我現在就給你答案，但我會認真考慮。”
“好。”
有希望陸離就已經很欣喜了。
爾後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的情緒再一次被這個女人主宰，就像六年前一模一樣。
可他當時付出了真心，最後卻變成了她傷害他的武器，他心有餘悸，歷史會重演嗎？
但他不像她這樣瞻前顧後，畏畏縮縮，他願意去嘗試。命運是不能複製的，就算可以，他也會拼盡全力去改變，不重蹈覆轍。
怕她困在矛盾中走不出來，他玩笑道：“有些事情，男人能做，但再好的閨蜜也做不了。”
“什麼？你說換燈泡修車那些嗎？現在我自己都會。”
“我指的可不是那個……”他的眼神又很邪惡了，“我是指男人方面的……男人能滿足女人的性.欲
，女人之間能嗎？”
“哎，你——”
她又臉紅了。
“你說過，你也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女人，我不在身邊這幾年，欲.望來時你都是怎麼解決的？靠工具？”
“這種葷段子一點都不好笑。”
“我是很認真在問你。”
“我拒絕回答。”
“那我就當做是了。”
“……”
“但有了男人就不一樣了，你想要了，我隨時可以滿足你，那些可是工具達不到的……”他上揚眉梢時特別邪惡輕佻，卻也是分外撩.人。“你可是體會過我的能力有多強。”
“我懶得聽你說這些。”她把臉扭過一邊，耳根都紅了。
對面的長椅上，剛纔那個醫生正和另一名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坐在一起吃飯，兩人看上去很甜蜜，羨煞旁人。
顧媛推了推陸離。“瞧見沒有？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你剛纔還說的那麼難聽。我的確只是在問他能不能提前出院，可你是這麼說的？說我連一隻公蒼蠅都不放過。”
每次都這麼侮辱她，她能不生氣嗎？
“有女朋友又怎麼樣？就不許他一腳踏兩船，甚至踏好幾船，經常撩撥女病人？”
“你思想能不能不這麼陰暗？照你這麼說，全世界都沒好男人了？”
“本來就沒有。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除非他對那個女人沒性趣，否則都差不多，腦子裡除了性沒有其他東西。”
顧媛就除了白眼什麼都不想給他。
“你怎麼看我無所謂，但別把我身邊的人都想得那麼惡劣，對這世界有一點美好的幻想行不行？”
“那得看你守不守婦道了。”
顧媛無奈，“你現在就開始這樣要求我，那以後復婚了還不得拿繩子把我拴在家裡？我還敢跟你復婚麼？算了算了，我還是趕緊打消那個念頭吧。”
“你要是表現好，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對你動粗。”
“你這個人，說風就是雨的，心情又特別陰晴不定，誰知道你下一刻又怎麼折騰我？”
“我想怎麼折騰你，你不知道麼？”他的眼神和語氣又開始邪惡了。
“臭流.氓。”
她推了他一把。
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在打情罵俏，俊美冷酷的男人，漂亮清純的女人，多麼讓人羨慕的一對。
遠遠地，歐陽爍站在樹下，看着這一幕，心臟如抽絲剝繭般疼痛。
如果心碎有聲音，那一定是他此刻聽到的。
她和陸離是註定要在一起的吧？不管經歷了多少磨難，哪怕有時候對對方恨之入骨，但最終愛情還是會讓他們原諒對方，釋然，遠離的心慢慢接近。分隔六年，繞了大半個地球，經歷了那麼多分分合合後，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越來越親近。
復婚是遲早的事情。
而他……
苦笑。
不過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扮演完他的角色，就該謝幕了，他應該灑脫地退出她的人生，不是麼？
中途經歷了很多掙扎，不甘，到現在心中還存有不捨，但是他不得不認命，他
歐陽爍，永遠都得不到她顧媛的心。
他能力再強，可有一件事情永遠做不到，那就是感情。
他最後能爲她做的只是不打擾她，祝他們一家三口幸福。原來即便是他這樣佔有慾極強的人，真正愛上一個人，還是會將她的幸福置於最重要的位置。哪怕他痛苦不堪，只要她幸福就夠了。
真的夠了。
曾與她相遇，照顧她和小九，對她交付真心，爲她付出，就已經是他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
天色漸漸暗下來。
然而兩人還不捨得離開。
顧媛望着遠處嬉鬧的小朋友，若有所思道：“今天是六月十五號嗎？”
“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是十五號。小學畢業，快上初中的時候，我和幾個朋友去參觀新學校，第一次見到你。我還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別燦爛，知了在樹蔭中叫個不停，我和幾個朋友喝着汽水，看着你從教學樓裡面出來。你那天還穿着小學的校服，個子已經很高了。”
“我那幾個女同學看到你都尖叫不止，說你是從漫畫裡面走出來的。”回憶起少女時代的事情，顧媛嘴角也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甜甜的笑，很懷念。
那時候他們還是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一眨眼就已經爲人父母，可是那一刻的悸動，她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的陸離多好看啊，那麼驕傲，那麼迷人，身上的光芒比初夏的陽光還要燦爛。自帶着光圈一般，走到哪都很矚目，他是那麼地與衆不同。
她們都爲他的外貌激動，她卻被他身上獨一無二的氣息吸引，莫名就覺得，這個白襯衫男孩身上的味道一定是淡淡的薄荷味，清新好聞，他和所有人的氣息都是不同的。
如果說喜歡一個人是從喜歡他的氣息開始，那麼一定是那一刻。
當他昂着頭，帶着全世界的驕傲從她們面前經過，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心跳可以那麼快。
心跳加速，臉頰發燙，陌生的悸動讓她手足無措。
她偷偷看了眼他胸口的名牌，寫着“陸離”兩個字。
陸離……
脣齒間一個迴轉，多麼動聽的名字。
那時候她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一定會有故事發生，卻沒想到命運會和他緊緊的連接在一起。
緣分，很奇妙。
“你從那時就瘋狂迷戀我吧？”
男人得意洋洋。
“喂，我說這個可不是讓你嘲笑我的。”
“我沒有嘲笑你，的確，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暗戀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嗯，那倒是。”她點點頭。“爲了靠近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不停默默努力，每天都努力變得更好，每天都充滿希望和期待……人生太多欲.望，很少有那麼純粹的時候，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得感謝你出現在我的青春裡，讓我不斷努力變得更好。陸離，謝謝你。”
“你的謝謝永遠都是口頭的，什麼時候能來點實際行動？比如，用你今後的人生來償還，成爲我的妻子，成爲我孩子的母親，成爲那個……能和我白頭偕老的女人。”
他，很認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