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大人請息怒！ 終曲5
衛川看了看坐在牀沿小臉蒼白的顧綿，舔了舔脣，眉宇緊皺，根本不是笑地笑了一下，走到牀側，拍了拍季深行的肩，“深行，你開什麼玩笑呢，會把顧綿嚇着的。”
“顧綿？”季深行蹙眉，削瘦的五官上寫滿了疑惑和茫然。
顧綿沉沉噓了一口氣，搖頭，臉上表情全部碎裂地搖頭，不能相信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切是正在發生的。
她身體不穩地靠在牀沿，碩大的肚子隨着哭泣一顫一顫，宮縮帶來的劇痛都不算什麼了。
明明離他那麼近啊，卻彷彿被他的雙手推出了他的世界。
他目光裡的陌生，他五官上是和她所熟悉的那個他完全不同的表情。她的季深行，到底在哪？
顧綿去攥他病號服衣領，淚眼錚錚，“季深行，別玩了，別跟我玩這個！肚子裡兩個孩子，我爲你懷胎十月，不是要在你醒來的這一刻聽你說不認識我的！你再這樣開玩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鈐”
“顧綿，你冷靜一點。”衛川在旁邊拉她。
怎麼能冷靜？她日夜盼望他求他醒過來，希望全部落空的時候，怎麼冷靜？
衝動下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他醒來的代價是忘了她，她寧願他繼續沉睡！
“爲什麼是這樣……”顧綿扶着牀邊，身體慢慢倒下去。
“產科醫生！”蘇雲尖叫。
產科兩位男醫生立刻過來把顧綿攙扶起來，小心翼翼避開她的肚子抱着她往外走。
顧綿手指緊緊攥着牀邊，悲傷地看着牀上的他，不走，她什麼都不想爲他去做去努力了！
這九個多月，又要擔心牽掛他，又要顧及肚子裡的孩子健康，時刻控制情緒不允許自己崩潰，她太累了。
“綿綿，聽話，寶寶要緊，深行的情況醫生會給一個解釋的，我們先去產房！”
藍雙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來，顧綿腦袋後仰，情緒大起大落中已經不太能呼吸，她處在半暈的狀態，被醫生強行抱着上了推牀！
病房門啪嗒關上。
李醫生站在牀邊，仔細觀察季深行。
牀上的男人慍怒的目光從門口收回，扭頭看向衛川，“什麼情況？”
衛川眼神審視地朝病牀走近，俯身低頭，雙手捧住季深行的雙頰，眼睛對着他的眼眸，盯着看。
“搞什麼？”季深行擰眉推開他。
衛川眼神變深，沉吟地問，“深行，現在几几年？”
季深行表情愕然，笑罵：“你丫腦子壞了？九五年啊，前一陣鄧麗君死在泰國，學校裡那羣迷她的傻女鬧着要跳樓，是我跟你去紀檢部告訴教導主任，這事兒才消停的，你不記得了？”
衛川看向李醫生。
李醫生走過來，湊到他耳邊，“失憶沒錯，別的，還有待檢查。”
衛川皺眉，在牀側坐下，認真看着他，嘆了口氣：“深行，現在是2014年，看來，你記憶出了問題，95年之後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什麼東西？！”季深行臉色變了，成熟的五官上呈現慌亂，那是與他年齡不相符合的遇事時的青澀反應。
衛川抓住他冰冷的手臂，認真一字一句說道：
“深行，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老了許多是不是？我今年三十四，你今年三十六，快三十七了，剛纔抱着你哭的是你的妻子，肚子裡是你們的龍鳳胎，你八個月前爲了救顧綿腦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當時給你手術的醫生就說過，你醒來後很大可能性會記憶斷片，我沒想到，你會斷在九五年。”
衛川不明白斷片是隨機，還是會根據患者潛意識斷在最具有深刻意義的那一年，但是九五年對深行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衛川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季深行急急打斷：“我不懂你說什麼。”
他臉上的表情是明顯在錯愕中，也反應不過來，他修長手指緊緊攥着衛川的衣袖，眼神變幻。
“你開玩笑吧？2014？那是未來！”他不信。
李醫生在旁邊一直觀察他，拿出手機，“你看日期，2014.”
“這是什麼玩意兒？”季深行指着大屏手機，九五年手機不長這樣。
衛川凌亂了，感覺身邊坐了個從九五年穿梭時空過來的‘過去’的人。
他嘗試用最直接地話和季深行詳細解釋，並且問了一些醫術專業方面的問題，他都一一回答上來，回答後，季深行自己也奇怪，九五年他纔不到十八歲，怎麼會懂精深的醫學方面的專業。
然後衛川確定，這傢伙的確是失憶了，不光他的描述，他懶散的肢體動作，桀驁輕狂的面部表情，青澀地交談能力，都說明，他真的失憶了。他認爲他在九五年，十七歲，但是智力方面沒有問題，並沒有跟着一起倒退回十七歲。
很奇怪的現象，衛川一邊和他談話一邊錄下來，等會兒交給大衛醫生看看。
差不多半個小時的交流，季深行又自己消化了二十來分鐘，終於擡頭，“你的意思是，現在是二十年後？我的二十年後？”
衛川點頭，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季深行看着他：“二十年後的我娶妻生子了，剛纔那個兇女人是我老婆，她懷着我的孩子，倆，一男一女，現在已經去手術室生孩子去了？”
衛川在他極度驚悚的表情裡，微微露出笑容，點點頭。
季深行好久沒說話，表情維持誇張的狀態。
最後他雙手抱頭，“我靠！”
衛川笑了，真的是十七歲的他，性情上的輕浮稚氣他熟悉。
十七歲的季深行，有那個年紀男孩的一切不羈浮躁，但總體上來說，是一副世家子弟略紈絝模樣，走在人羣裡一眼看去，他一定是最耀眼最不同的那一個。
衛川記得，學校裡喜歡季深行的女孩，從操場排隊繞學校一圈還能穿過旁邊的小吃街，一點不誇張。
他壞，但不是讓人生厭的壞，有本事逃課，但門門功課拿第一，出去競賽，體育項目，從來都是爲學校爲a市爭光的，又有那麼好的家世，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太好看，十七歲的少年，身高將近一米八，竹竿子一樣筆挺醒目着。
季深行手指繞着腦袋畫圈，悶悶擡頭，衛川看他凝重的表情，跟着緊張起來，“怎麼了？”
他把修長好看的手從五官上移開，俊臉薄紅，“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我將來要娶的女孩兒，必須豐臀肥乳小蠻腰，長得要像王祖賢那樣的。”
噗——
衛川笑的毫無節操，一邊點頭一邊笑彎了腰，“我記得，你的確說過這麼猥瑣的話。我當時還說你來着，我說王祖賢那樣的註定不可能是肥臀大胸，人家是氣質女神，你自相矛盾！”
王祖賢，是那個年代男生們心中的白月光了。
季深行屈起雙腿，“所以，剛纔那位，真是我二十年後的老婆？確定不是我老頭死塞給我的？長得倒也乾淨輕巧，但不是我心中的標準啊……”
“你他媽說什麼呢！”衛川想打他的腦袋，不敢，“顧綿！她是你自己選的，你很愛她，不然也不會爲了她差點丟了命傷成現在這幅鬼樣！”
男人凝神，手指不自覺的伸向心口，“顧綿……嗯，這名字給我很特別的感覺，心跳會無緣無故加快，看來她真是我二十年後的老婆，嘖，二十年的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啊，比如審美女人的品味，怎麼會挑這麼一個普通女人呢，我可是季家二公子！”
衛川無奈笑看着他，三十七歲男人的面孔，說話語氣，十七歲的幼稚。
季深行自己慢慢掀開被子，腿腳八個月沒用，剛動起來時好像腿不是自己的，每個動作都很笨拙。
衛川在旁邊照顧着扶住他，扭頭對李醫生說，“先讓他去手術室，等他妻子生了，再給他做全面檢查。”
李醫生點頭，但也說，“稍等一下，給他輸個營養點滴，不然他體力支撐不住。”
紮了針，衛川給他推着輸液架，兩個男人往電梯那邊走。
電梯裡，季深行看到光面電梯壁裡模糊的自己，睜大眼眸，“這是我？二十年後的我？”
衛川以爲他怎麼了，結果他丟了四個字，“真他媽帥！”
“……”
“不過有些憔悴了，鬍子也沒修剪一下，充滿滄桑男人味啊。”
衛川：“……”
自從這貨醒來後，他說的每句話衛川聽着都那麼喜感。
照夠了，電梯門也開了，樓下大廳，季深行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看着二十年後的醫院模樣，“先進，各種先進。我好像穿越了一樣啊，衛小川，我現在心情相當複雜。”
衛川哼一聲，你複雜？你他媽能複雜過顧綿？
衛川不能想象，面對倒退回十七歲完全不記得她的季深行，顧綿會是個什麼反應。
“我們現在去哪？”
“你老婆生孩子的手術室。他要你守着，孩子生下來後，要你剪斷臍帶。”
季深行停步，瘦削的五官有點點青澀的不自然，“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清的，她生孩子肯定沒穿衣服，我……”
衛川一臉死魚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在她沒穿衣服的情況下弄出來的？現在跟老子裝純情！她哪你沒看過沒碰過？身體裡最深的地方，你不天天進嗎！”
季深行原地站住，英俊的臉又紅又青，最後吼了句：“二十年後的你怎麼這麼粗俗？”
衛川一愣，瞧他一臉大男孩的純情模樣，好吧，忘了他現在是十七歲。
不過……
“季深行，我記得你十二歲就看過歐美大片了啊，別跟我這裝！我在你房間抽屜裡發現的，那年我才十歲，你把我荼毒了，你讓我十歲就看那種玩意兒！”
“原來是你偷的！我他媽找了整整一個月，還不了我同學，我最後賠了十塊錢！”
衛川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了，他現在是三十四歲的成熟男人，“走走走，給你媳婦兒剪臍帶去！”
…………
兩個人往產科大樓那棟走，天空下了點濛濛細雨。
拖着輸液架，兩人走不快，衛川把帶帽子的外套給他，“擋着你的腦袋。”
季深行問，“我到底受了什麼傷？”
“說來話長，你真的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季深行擰眉，很努力地回想，但是腦海裡閃過的片段太快，也很模糊，斷斷續續連接不起來，他搖頭。
衛川抽口煙，聲音低而沉，“四年前你出了嚴重的車禍，大腦受傷，有一塊很小的車禍中的碎片進了你腦袋，你傷勢嚴重，救回來一條命，那塊碎片一直沒取出來，因爲沒有醫生敢取。八個月前你去美國出差，有個醫生醫生很高明，我就勸你手術把碎片取出來。你上了手術檯，手術做到一半，顧綿被人綁架了，你當時在清醒狀態，聽見了後就發瘋了一樣死活要從手術檯上下來，回國救她。然後，你救了她，你自個兒成了現在這樣，你摸摸你腦袋右側，那輕輕地摸，那一塊的頭骨是後來補上去的，頭髮還沒長齊，就是那裡，受了特別嚴重的傷，傷到了海馬體，導致你記憶方面出了問題。不過還好的是，你性格人格方面沒變，明明大衛醫生動了你的杏仁體的。”
季深行細聽，醫術方面他聽得完全沒有障礙，衛川說，他之前是心外科的醫生，後來當過法醫，後來又從商專門投資先進醫藥行業。
衛川雙手抱着後腦勺，仰頭看天，“不知道你老婆怎麼想，但我覺得吧，你失憶在我意料中。在你醒不過來和醒來後失憶當中選，我選後者，畢竟醒來，看到現在在走路的你，我才覺得，你真正活着。我反而不替顧綿擔心，兩個相愛的人，就算一方失憶，不記得對方，在相處中也會記住那種相愛時的親密感覺，你不信等會兒你見到她，你會打心底覺得她美，就是願意親近她，對她，你想排斥都排斥不來。”
季深行挑眉，幾分羞澀地不去看衛川，心理年齡目前處於十七歲的他，似乎還不徹底懂男女之愛。
兩個人沿着兩棟樓之間的窄路慢慢邊走邊聊。
迎面突然一陣細高跟急促踩過地面的聲音。
季深行擡頭，眼前影子閃過，刮過一陣疾風，緊接着他的身體被撞的向後，軟軟馨香的女人身體朝他的懷撲過來。
“深行！”林妙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被顧綿趕出病房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剛纔她繞回去就聽到護士們在議論，那個躺了八個月長的很帥的男人醒過來了！
“深行，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你真的醒過來了！我來看你，你就醒了！”
衛川沉着臉上前，只不過他還沒動作，季深行就一把扯開了懷裡像藤蔓一樣纏上來的女人。
林妙妙被生硬拽開，錯愕的看向男人。
季深行從上到下快速掃了眼林妙妙，戾氣的眉間顯示不悅，扭頭湊到衛川耳邊，“這個歐巴桑又是誰？四十了吧，還一副想勾－引我的樣子，叫我老婆看到了怎麼辦？”
衛川頓住，扭頭驚奇地看向他——
前一秒衛川還猜測之所以他記憶停留在九五年，是因爲這年他認識了林妙妙，開始了初戀。
居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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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昨天誰說季大叔只記得林妙妙，誰說五爺要虐顧綿啦，站出來。
五爺這是給咱綿綿農奴翻身，被壓迫太久，二十七歲vs十七歲，以後生活上誰是大姐大？就算失憶，五爺寫的也是不一樣的失憶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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