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姐姐,你好嗎?”
一道陰冷無比的女聲從幽暗中透了過來。
白穎疏黑眸怔住,這個聲音是,她捂住脣,眼中竟是駭然,和記憶中少女的聲音重疊起來,她已經五年沒有聽到過了。
“怎麼,不認識我了嗎,姐姐未免太過薄情了?”
自幽暗中走出一個纖細嬌小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純白色的寬鬆睡裙,長髮披散着,幾乎把整張臉遮蓋住,一雙詭異的眼眸如潛伏在黑暗中的野貓,透着濃濃的危險。
她說話時,一開一合的脣瓣紅得似鮮血,臉色蒼白的如同鬼魅。
“你是……穎婷?”白穎疏簡直難以置信,時隔五年,她居然以如此詭異的方式和白穎婷見面了,她不是瘋了嗎?
“你以爲我瘋了嗎?或者你以爲我應該出現在精神病醫院?”白穎婷說出了白穎疏心裡的話,她的裝扮已經夠詭異了,配上此時此景,白穎疏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已經痊癒了?”白穎疏問,她現在完全確定白穎婷是真實的,但是實話說,她痊癒自己沒什麼可高興可不高興的。畢竟白穎婷對她誤會頗深,若是她能及時醒悟,她們的關係不至於惡化到那種地步。
她豎起了濃濃的戒備之意,白穎婷絕不會找她姐妹敘舊那麼簡單。
“你說呢?”白穎婷的眼神充滿着濃濃的憤怒,“我當然記得你是如何奪走我的幸福,爸爸的疼愛,哲俢哥的喜歡……”
她在回憶的同時,臉色變化得極具厲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怒不可遏的事情。
“穎婷,到了現在,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白穎疏忍不住打斷她那些主觀臆斷的片面說辭,“我以爲你痊癒了,看來你還是那個入了魔障的白穎婷。”
“你說什麼?”白穎婷雙眸似寒冰,“你說誰是瘋子?”
在精神病醫院渡過的那段日子在白穎婷腦海中揮之不去,曾幾何時,她一個市長千金天之嬌女淪爲一個瘋子,到處都是不正常的人,他們做着怪異的舉動,如三歲孩童般的行爲,更甚者她居然完全淪爲其中的一份子……
彭起俊的出現她有一點是感激的,可是每一次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還有照顧她的保姆,把她當作白癡……怎麼可以,她怎麼能夠忍受,她明明很正常,她記得所有的一切,她記得白穎疏所帶給她的傷害。
白穎婷雙眸似染上了一層熊熊的火光,靠近白穎疏,看着她安然無恙美麗如初而自己卻日漸消瘦人比黃花的容顏,不由得內心狂肆的嫉妒,一雙乾枯青筋爆出的手掐上了白穎疏優美的脖頸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明明她比白穎疏小上兩歲,過去了五年的時光,她竟看上去比她蒼老多了。
“你幹什麼?”白穎疏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被她噎住了喉嚨,盡全力將她的手掰開,白穎婷的指甲養得異常的鋒利,嵌進她的肉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頓時瀰漫在整個閣樓裡。白穎疏溺水清醒體力明顯不足,大力地掙扎了一番仍將她的手甩開,霎時細嫩瑩白的肌膚驚現絲絲血痕。
“瘋子!”白穎疏大口大口的喘氣,想要從牀上爬起來,腳上多了一根鎖鏈,發出鐵鏽摩擦般的聲音,腳踝鈍鈍地疼。
白穎疏順着右腳上的鎖鏈目光一直落在了牀頭,“你把我鎖起來幹什麼?”白穎婷真的瘋得厲害,或者說她的心裡已經到達了一個變態的結果。
“我親愛的姐姐,我太孤單寂寞了,不如你來陪陪我怎麼樣?”白穎婷的臉上出現了猙獰的表情,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給白穎疏選擇的餘地。
“綁架微微的人是不是你?”
白穎疏掙脫不得,便開始思索整件事情,按理說白穎婷不可能計劃得那麼周全,她究竟是不是那個黑紗女人?
白穎婷一臉看白癡的眼神,“少給我轉移話題,你想和我親愛的姐夫雙宿雙棲嗎,簡直做夢!”
她的表情分明沒有作假,也許是白穎婷和外界的接觸比較少的緣故,她不知道自己和司慕川之間發生的事情,甚至不知道有微微的存在。
“白小姐,你睡了嗎?”
門外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白穎疏心念一動,張口便喊。
“救命啊,來人吶,有人要殺我……嗚嗚!”
一竄淒厲的女聲響徹了整個房間,白穎疏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穎婷一個人自導自演,時而驚恐時而慌張,面容變化近乎瘋狂。
“你搶走了我的愛人,我要殺了你……”
“不、不,不是我,饒了我吧!”
“……”
白穎婷變化着兩種角色,兩個奇怪的音調,就像上演着一出逼真的真人秀,她模仿得惟妙惟肖,好像她的靈魂之中原本便住着兩個人。
這是一種極爲矛盾和複雜的現象,說不出的詭異。
“白小姐,明天彭先生會來看你,別鬧了,你早點休息!”
門外保姆放下心來,白穎婷和往日裡沒什麼兩樣,瘋瘋癲癲的,喜歡扮演各種角色,製造各種奇怪的聲音,爲此,她表示非常無奈。
一個瘋子,你同她計較什麼。
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從樓梯上消失殆盡,無比投入和亢奮的白穎婷才停止了一場荒誕的表演,她的眼神幽暗的彷彿夜裡的磷火,帶着森森寒意,“你是不是想喊救命,告訴你,這裡是我的地盤,就算我殺了你,頂多就是送到精神病醫院,是不會判刑的。但是我改變注意了,我要你跟我一樣每天關在閣樓裡面,要不了多久,你會變成一個十足的瘋子……”
白穎婷的想法實在是讓白穎疏大吃一驚,儘管她很想大罵一聲“瘋子”,卻是浪費口水罷了。
“而我今晚之後,將會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重新站在大衆面前……哈哈……”
……
司慕川大病初癒,夾着蕭瑟的秋風一大早出了門。
自從出了幼兒園走失的那件事,微微沒有去上學了,幸好每日肖麗必來陪伴,倒沒有那麼無聊,只是每天總會想媽媽。
傍晚,司慕川接到了一個司母的來電。
本來司慕川和司母就膈應得慌,前段時間因爲白穎疏的關心兩個人弄得很不愉快,司慕川對她的感情很複雜,恨不得眼不見爲淨,但偏偏不能否認他們的親子關係,他畢竟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是不可分割的。
司母居然意外的說把孫女帶來,司慕川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並不排斥這種變化。
司慕川把微微捎上,來到司母所住的別墅裡。
司慕川有讓唐文雋安排了傭人,當他再一次來到別墅的時候,卻只看見了司母一個人。
司母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繫着圍裙,蒼老的臉上華髮如霜,皺紋遍佈,隱約卻讓司慕川回憶起小時候的情形。
他小時候理想中的夢寐以求的生活便是這般,放學回家時,能夠看見母親煮了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揚着甜甜的笑容招呼他吃飯,不忘叮囑頑皮的他先洗手……多麼溫馨美好的畫面,可是,沒有!這一切都被完全打破了!
司慕川眸色一暗,從前的他只想報復命運所帶來的不公,以及他色彩淒厲的童年……可是,當他遇到了心愛的女人,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的重要,他可以將那些拋卻到九霄雲外,但求這一世的溫暖。
那是母親不曾給過他的溫暖。
“爸爸。”微微扯了扯司慕川的衣角,司慕川回過神來方覺自己已走神多時。
微微是第一次見到司母,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奶奶和爸爸是什麼關係?發現司慕川走神無果之後,禮貌的喊了一聲:“奶奶好。”
“很長時間沒有下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們父女倆別傻站着,去洗洗手可以吃飯了。”
無論怎麼說,司母慈愛的面容多少讓微微心生好感。
“我的乖孫女,快坐到奶奶身邊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司母當然早就知道微微的存在,只不過對白穎疏膈應得慌。
司慕川對司母前後態度的轉變表示懷疑,她到底是怎麼了?或許是單純的喜歡小孩子,畢竟微微是她的親孫女,虎毒不食子,她忽然間想通了倒不是什麼稀奇事。
微微頗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直誇菜做的好吃。
司母笑得合不攏嘴,顯得異常的開懷。司慕川冷着一張臉,心中高高豎起的一堵牆潛移默化地在偏移,他所希望的生活,如果能夠快點找到她,也許真的此生無憾了。
當然,司母對白穎疏的偏見在司慕川眼裡從來不是問題,他根本沒有想過讓她們在一起相處,即便她對她的恨意不減。
現在看來,也許是多餘了。
或許她已經認清楚白穎疏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遠遠高過於她。
“阿川,要不然讓微微留下來,正好我也有個伴。”
飯後,司母提議道。
老實說,司慕川並不打算那麼做,他們的關係似乎還沒有到達那個地步,更何況微微是第一次和司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