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足無措起來,越發的想要逃開。
手心卻被陸虞城撰得緊緊的,無法挪動一分。
“你知道我醒着?”顯然尹流蘇不打算避開這個話題,她現在討厭把什麼東西都蒙在肚子裡。
陸虞城沒有否認,另一隻手已經拆下了鹽水袋,手肘撐着下巴的腮骨,仍舊用一張五彩斑斕的顏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除了她的臉,再無其他。
“所以,你並不想瞞着我?”
良久,尹流蘇又道:“爲什麼不說話?”
“因爲——我想好好看着你,否則,誰知道什麼時候,你又不聽話的跑開了。”他說話的時候,眼裡無比的認真,唏噓。
距離那樣的近,呼吸那樣的清晰。
好像有一種失而復得的繾綣。
“我……”
尹流蘇正欲反駁什麼,話到了嘴邊,縮了回去。
她必須承認,如果不是安茜的話,她不會如此心灰意冷的跑開。
每每回想起,仍舊會酸澀不已。
“我沒有碰過她,你擔心的事情,不存在。”
陸虞城似洞悉了她的遲疑,隨即解釋道。
尹流蘇張了張嘴,最終沉默着。
其實他根本沒明白,她在意的由始至終不是安茜,而是陸歡歡,準確的說,是一種趨於內心的——不甘。
她非要較真,證明自己的份量超過她所期望的程度。
一旦沒有達到,她便會失落,不平衡。
安茜太聰明瞭,她精準地掐中了自己和陸虞城的矛盾點,加以利用,達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效果。
“尹流蘇,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只可以和我共患難,一旦平安無事,又開始把龜頭縮進去,當縮頭烏龜?”
陸虞城眉峰一聳,幾分費解,怎麼繞了一圈,反而又回到了原點,毫無進展。
“誰是烏龜?”
尹流蘇眼皮輕顫。
不知怎麼的,仔細想了想,這個比喻竟然,意外的貼切。
所以,她眸底生出一絲惱意,臉頰莫名的燥熱起來。
“昨天晚上,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他假意拖長了音,很是期待尹流蘇羞中帶澀的模樣。
“陸虞城,我愛你。”
猝不及防的,她盯着他的臉,眸光清透而明亮,咬字清晰,“是這一句嗎?”
她此刻妝容全無,髮絲凌亂,病號服鬆鬆垮垮的,半躺在單人牀上,目光坦蕩,視線灼灼。
不再清冷疏離,不再掩飾,她的情感勢不可擋。
“尹流蘇,你是在勾引我嗎?”
陸虞城只是看着,喉結在令人窒息般的對視中,變得滾燙的挪動。
下一秒,循序漸進的吻落了下來。
他傾斜了上半身,越過自己的病牀,以一個極度彆扭的姿勢,手肘分別撐在她上方,親住她。
彼此之間,脣瓣同樣的乾裂,剛開始碰撞的時候,脣皮還是有些鉻人的。不久,他攪動了一池春水,探入,深入,與之搖曳的舌,在一起攪動,輕舞,旋轉。
密不透風,浸潤全部。
尹流蘇緩緩地迴應着,甚至可以說是情不自禁。
她喜歡那種不能呼吸的感覺,喜歡他嘴裡的味道,不在乎他有沒有刷牙,是否有韭菜和蒜味。
氣息,越來越急促。
溫度,持續攀升。
仰着頭的姿勢,讓尹流蘇忽然覺得有點累,而她想要的更多。內心的訴求,從未如此劇烈。
動情之時,正欲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突然,手背上一陣抽疼。
“啪”的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
她在陸虞城口中輕嘆了一聲,對方馬上反應過來,擡頭看到,原來尹流蘇因爲動作幅度太大,把鹽水袋給扯了下來。
眼下她正低垂着眉眼,一臉窘然,耳根子和櫻脣的顏色融成了一體。
而手背上的針頭依舊戳的好好的用醫用膠帶固定,長長的輸液管,凌亂的在被單上纏着圈兒。
陸虞城脣瓣勾起一記笑容,連眼角都樂得眯了起來,這樣的尹流蘇,意外的可愛。
他笑了,像極了一隻色彩斑斕的鸚鵡。
只是,下一秒,他神色惶恐,面容肅然。
細細的輸液管裡,有血液倒流了進去。
他整個人趴的更過去了,直接高高的舉起了鹽水袋,重新掛了上去,血液在此時的晃動和變化過程中,重新恢復正常。
看着他小心翼翼又緊張的做完一切,尹流蘇心頭涌上一陣蜜意。
“還笑?”
陸虞城肅然責備道。
可尹流蘇根本不管了,什麼矜持通通不管,她依舊甜甜的笑着,彷彿連唾液中都充滿了春天甜蜜的味道。
“剛剛你不是在笑我麼,難道只許州官防火,就不許百姓點燈?”她難得調皮的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因此輕輕的晃動了起來。
陸虞城只覺渾身每個毛細孔都在瘋狂的叫囂着,連日來的想念,訴求在此刻肆無忌憚的蔓延,星眸中泛着一記暗沉的光。
想要她。
狠狠的想要疼愛她。
他俯身,削薄而火熱的脣瓣在她的右臉頰附近婆娑着,暗啞的聲線低低的道:“再笑的話,我怕我要失控了。”
話落,她清晰地感覺到某個部位的變化,熟悉又陌生的記憶不斷地涌上腦海,聯想他剛剛說,沒有碰過安茜,他豈不是一直在守身如玉的剋制?
見她沒有反應,他惡劣的長臂一攬,將其禁錮在自己的身下,並且隔着薄薄的病號服,調戲着她。
“別……”尹流蘇敏感的神經突突的,誰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亂來,甫一擡頭,卻見他鼻青臉腫,不禁心軟,“你傷還沒好……”
他發出低低的笑聲,眼神分外明亮:“哦?那傷好了就可以做?我已經沒問題了。”
“……這裡是醫院。”
“沒關係,沒有我的吩咐,沒有人會進來。”
陸虞城話音剛落,病房的門開了,一大波人前前後後的走了進來。
許默,主治醫生,n個護士,目光齊刷刷地投注過來。
男上女下的姿勢,不讓人浮想聯翩都難。
許默忙擋住衆人的視線,輕了輕嗓子道:“醫生,要不然我們過會再來檢查……”
才過了十幾分鍾而已,陸總和夫人就開始上演限制級了的畫面。要是再遲個五分鐘破門而入,怕是場面更加的失控……啊啊啊,不能想了,再想該噴鼻血了。
尹流蘇從愣怔中回神,羞惱的欲將他推開,可陸虞城豈由她輕輕鬆鬆撼動,而是不緊不慢的挪開了身子,毫無愧色的道:“我們是在做俯臥撐。”
話落,周圍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許默乾乾的附和:“對,鍛鍊身體,俯臥撐,我們陸總有這個習慣。”
尹流蘇默默的用被子遮住了整張臉,他們上司和下屬兩個自說自話,以爲這個藉口很高明麼,做俯臥撐,難道不可以在自己的病牀上做麼,昂!
什麼叫欲蓋彌彰?這就是。
可陸虞城是什麼人,永遠別指望他的字典裡會出現難爲情的字眼。
主治醫生眼不瞎,只是叮囑道:“兩個人身體都虛着呢,建議不要進行過激的劇烈運動,反正年輕着呢,出院了有的是時間……”
“是是是,醫生你教育的太對了,我一定好好和陸總他們說說。”
許默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衆人心照不宣。
當天晚上,尹流蘇和陸虞城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在黎川和格林山莊耽誤了太久的時間,陸虞城心急如焚,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半分。
回安慶市的路上,兩人心照不宣的乘坐了高鐵,因爲墜機事件,尹流蘇心裡存在着陰影。
好在乘坐客機和高鐵所需的時間相差不多,倒不至於耽誤過多。
誇張的是,陸虞城包了一整節車廂,因此周圍的相當的安靜,唯有軌道輕弛的聲音,幾若未聞。
尹流蘇軟軟的靠在陸虞城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打了一會兒盹,她似隨口問道:“周霆琛最後去哪兒了,他有沒有被樑輝他們抓住?”
原本亦是在閉目養神的陸虞城忽地睜開眼睛,樑輝?之前他便有過一絲疑慮,那個叫做阿輝的男人,全名竟然是樑輝,和神秘的mk集團董事長的同名?
是巧合麼?
之間周霆琛和如夫人以及樑輝的對話,他趕到的時候,只聽到了一點細枝末葉。
“你不是在醫院都聽到了嗎,暫時沒有消息。”他話鋒一轉,眸光輾轉落到了她的白貂大衣上,神色緊抿,聲音漸冷,“這件衣服,扔了。”
尹流蘇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眼珠子輕轉道,“你該不會是以爲周霆琛對我有意思吧?”
“……”眸色越發深暗。
“不會,陸總的醋吃的太莫名其妙。我留着這件白貂,只是單純的覺得漂亮。”對方一把年紀,又是她母親的舊情人,怎麼想也想不到一起,太離譜了!
他伸手托住她削瘦的下巴,高高的擡起,清澈的眸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變大了,變得更爲堅強和敏感,一樣的動人。
四目交匯,他動情貼上脣瓣:“更漂亮的,只要你想,我都會滿足你。”
脣齒間,再度糾纏起來。
“陸總,您的電話?”
許默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纏綿悱惻的氛圍,他打開一節車廂的門,從偏處的窗口,有強勁的冷風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