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
未等麥克回答,倒在血泊中的陸虞城發出微弱的聲音,他吃力的仰着頭,視線已然模糊。
只見人影朦朧中,尹流蘇的表情面容充滿了擔憂,眼中焦灼,溢於言表。
陸虞城露出了無奈和不甘的眼神,他一向自視甚高,不肯認輸,如今卻狼狽的匍匐在勁敵腳下,無法保護心愛的女人,甚至連自己都命在旦夕。
“尹流蘇,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
麥克覺着心情無比的舒暢,他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打了一個眼色後,手下的人便停止了攻擊,此時陸虞城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他居高臨下般的立在陸虞城面前,像是勝利者般的俯視着他。
麥克心中暗自詫異和佩服,這個男人實在是強大,若不是仗着自己人多,怎麼會將他壓制住!
但是,尹流蘇本來就是舒公主要嫁給他的未婚妻,他只不過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像陸虞城這般可怕的男人,若是不斬草除根,以後一定是個禍害!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機。
見他們停手了,尹流蘇連忙跑到陸虞城的身邊,半跪在潮溼的地面上,望着他紅腫的臉,撕裂般的傷口以及額頭上的鮮血,頓時胸口晦澀,腦中脹痛。
她顫抖的撫摸上陸虞城的臉頰,憤怒的道:“明明是你們爲了王位和政權之爭將我們夫妻捲進來,爲何這般理所當然,今天他若是出現任何意外,我定然是要和你們拼命的!”
陸虞城感覺到她的掌心溫柔的輕撫着涼嗖嗖的皮膚,像是春風吹拂,晨光沐浴,無端地撫平了疼痛和傷口。
麥克皺起了眉頭,大感不適。
他還沒有嫌棄她不乾淨,身份低賤,她卻如此固執決絕地維護另外一個男人!難道即便是這樣的女人,也能隨便輕賤堂堂的伯爵大人嗎?
如果換做以前的麥克,一定早就轉頭就走,並且理智的取消這門婚事。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他也沒有博愛大度的習慣給別人養兒子,但是,他不甘心。
y國娛樂圈貴族圈的女人,哪個不是巴巴的送上門來,他玩過的女人不在少數,人不風流枉少年麼!比起那些女人來,尹流蘇簡直普通的要命,而且與他聯姻,尹流蘇不是唯一的選擇。
偏偏,這個不起眼的女人,卻叫他不甘,無法輕易放手。
“好,你跟我回王宮,並答應處理掉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就饒了陸虞城,怎麼樣?”麥克面無表情的道,“即便不是我,這個孩子曝光的話,舒公主也不會冒着得罪我的風險讓你留着孩子的。”
尹流蘇面色大變,身體瞬間沁涼到了谷底。
麥克說的沒錯,舒公主讓她一定要瞞着麥克和其他人,她卻暴露了,那麼這個孩子的處境就會變得岌岌可危。
陸虞城在此時強撐着身體,費力的站了起來,尹流蘇回神,驚恐的扶住搖搖欲墜的陸虞城。
他在她的眼裡是神坻般的存在,他偉岸高大,即便如此狼狽如此虛弱,如此鮮血蜿蜒,頭破血流,都無法改變他逼人奪目的眼神與天生凌駕於常人之上的氣場與魄力。
麥克和衆人面露詫異,這個男人!
陸虞城一點一點地鬆開尹流蘇的胳膊,尹流蘇清晰地感覺到,他手中的力量明明很脆弱,卻又是那般堅定。
他需要靠自己的能力站穩,他的大男子主義和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懦弱。
尹流蘇慢慢地鬆開,他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座山峰,巍峨高聳,又似火紅的殘陽,雖然即將落下,也不遺餘力地燃燒着最後的光芒。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處,聲音不疾不徐的道:“麥克,你聽着,今天如果你沒有弄死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你這個傢伙……你們都聽見了嗎,他竟然有資格威脅我?”
麥克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十足十的在看一個笑話,瞬間,他眸中殺氣畢露:“陸虞城,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尹流蘇的心再度被揪起,她無法否認和質疑陸虞城,但現在他們的處境真的不合適再激怒對方,或許她回皇宮的話尚還有一線生機。
轉眼間,尹流蘇又被陸虞城的幾道劇烈的咳嗽聲給牽動着,她反反覆覆的唸叨道:“不要再說話了,不要再說了。”
眼眶中痠疼,心疼。
陸虞城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允自不管,一字一頓費力的道:“我陸虞城雖然在國內不是什麼政/府機構領導人,但在商界的地位也算是舉足輕重,人脈更是廣泛,你要殺我,仔細掂量掂量後果,你們y國不過算一個小國,我若客死異鄉不能安然回國,陸氏集團以及各個合作伙伴旗下的公司企業從本國供給到y國的任何衣食住行用的物資將即刻切斷,停止供應,許多新開發投資的項目將會一一撤資……到時候這個責任,請問伯爵大人擔得起嗎?”
麥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臭,神情陣陣地繃緊,對方說的不全然是誇大其詞,陸氏集團在安慶市乃至中方全國以及東南亞都是首屈一指享有盛譽的商業帝國,滲透到了各個行業之中,y國人的日常生活儼然離不開中方製造的產品。
之前舒公主大費周章的把尹流蘇炸死弄了出來,一方面也是在忌憚陸虞城。
就連中方的最高領導人都對陸虞城高看一眼,奉若上賓,一旦陸虞城出事,誰知道會不會牽扯上政/治層面的東西。
麥克的拳頭緊握,陸虞城眸色深深,繼續道:“當然,你可以試試看,兩國多年來的和平,會不會因爲伯爵大人的行爲而崩裂呢?”
“陸虞城,你嚇唬我?”
“決定權在你的手裡,我爲何要嚇你?”
一問一答之間,兩個男人似勢均力敵似勝負懸殊的對峙,陸虞城已在不知不覺中佔了上風,麥克只是惡狠狠地瞪着他,始終沒有下命令。
尹流蘇不禁被陸虞城的機智沉穩一點點地征服,最後溢滿了整個心房,佔據胸口,他現在的表現讓人無法想象,剛剛躺在地上被胖揍的人究竟是誰!
沉默良久,麥克妥協道:“我就算你的地位有你口口聲聲的重要,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尹流蘇是我y國的皇室成員,我的未婚妻,你無法改變,所以我不殺你,但是尹流蘇必須跟我回去。”
“你做夢!你若是敢動我的女人和孩子,即便我拼盡全力,將整個陸氏集團全部賠上,也要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陸虞城狠狠地咬牙,話音剛落,又是一頓劇烈的咳嗽,突然,一大口鮮血咳了出來,噴濺在空中,散發在了青黑的地磚上。
“阿城……”
尹流蘇輕撫着他的後背,焦急的喊道,“你傷的很嚴重,我必須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不是銅皮鐵骨,哪裡能撐那麼久?
麥克齒間磨牙霍霍,眼睛裡能噴出兩簇火苗,該死的陸虞城,竟敢憑空的威脅他,偏偏說的有模有樣,讓他沒辦法不相信。
y國和中/國如何相提並論,同樣是發展中國家,無論是地域的廣博和地產的豐富,還是工業商業科技等的發展,y國都是差了一大截,依照陸氏集團的財富,足以抵得上整個y國皇室,就算是兩國開戰,y國一定是慘敗的那個。
所以在其位,謀其政,麥克身在權力中心的周圍,沒法任性的不顧慮。
“醫院我可以帶他去,尹流蘇,你方纔答應我的話,可作數?”麥克的視線落在了尹流蘇身上,他現在懶得搭理陸虞城,和那個男人做交易包括任何一次談話,他感覺到自己的世故和辦法完全不管用了。
在這個緊要關頭,陸虞城突然上下兩片眼皮子一合,身體竟是不期然地往一邊倒去,搖搖欲墜,沒有支點。
尹流蘇迅速地抓住陸虞城的兩邊,對方的體重擺在那裡,壓在她柔弱的身上,差點兩個人都要栽倒,尹流蘇廢了好大的力量纔將他穩住。
她眸光定定表情緊急的對麥克說道:“先送他去醫院!”
麥克蹙起了眉頭,今天他可算是丟盡了人,堂堂的一個伯爵被兩個外國人牽着鼻子走,若是被洛奇知道,簡直要嘲笑死。
“你跟我走,我會派人送他去醫院的,你放心,他死不掉,你也別太把陸虞城剛剛的話太當回事,我並不是怕他,我完全是爲了女王殿下,才留他一條性命!”
“麥克,我說了,送他去醫院,現在,馬上!否則,你信不信我殺了陸虞城之後再自殺,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到時候你該如何向女王殿下和舒公主交代?”
尹流蘇似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在吶喊,在宣泄,她瘦弱的肩頭,承載了太多的負擔和壓力。
在尹流蘇堅定湛亮的眼神中,麥克妥協了。
“來人,派車送他們去醫院!”即便嘴裡鬆動,麥克心裡早已種下了一顆嫉妒和憤怒的種子。
尹流蘇在彼時,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顫抖的手指似有若無地觸碰着陸虞城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