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臣等認爲,冷拓這般狼子野心之人,必定早對我初雲虎視眈眈……”左大人在武官們嘲笑鄙視的目光中,顫顫巍巍的說道:“就算講和和親,大約也維持不了多久的和平……咱們初雲,勢必要迎頭痛擊,讓他知道初雲國並不是沒用的大炻國或者東臨國……”
他這番義憤填膺的說辭,因爲結巴而缺少力度,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要搖頭扼腕錶示惋惜一番——沈含玉偷覷着汗流不止的左大人如是想!
“諸位卿家,可還有持不同意見的?”司承傲笑的好有禮貌,語氣好民主!
衆大臣垂頭不語,這樣笑裡藏刀的陛下,更加令人心生怯意——到底,當初是誰說,陛下是個癡兒呢?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就這麼辦吧——”他的口吻依然懶洋洋的,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意味:“十三王爺經過上次一役,傷勢尚未痊癒,這次,派哪位大將軍出戰比較好呢?”
一直靜靜地司昱之向外垮了一步,不疾不徐的說道:“多謝陛下體恤,臣的傷勢已無大礙,領兵殺敵這種事,陛下放心交給臣吧!”
沈含玉抿了抿脣,瞧了眼司昱之不卑不亢請命的神情,不自覺的輕嘆一聲,他跟承傲依然疏離的僵持着,好幾次看見他在靜梅園外面躊躇轉悠,以爲他會進來坐坐,卻每次都沮喪的離開,腳步很是沉重的樣子!
她也想過要幫助他們改善這種僵硬的對峙,但總是力不從心,畢竟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而……她將目光拉回背對她,着明亮黃袍的男子身上,他並不耐煩聽見司昱之的名字,每每她一提起來,他不是撒嬌就是撒野,用各種方法務必要她‘消音’!
唉,等他的毒解了,等眼前煩人的事情過去了,再好好解決他們的事情……
司承傲沉默的望着司昱之,好半晌,淡淡道:“十三王爺深明大義,不顧身體爲我初雲分憂解難,真乃國家百姓之福,如此,朕命你即刻領兵三十萬,出發邊境——”
“臣領命——”司昱之恭謹回道,擡眼,漆黑的眸定定望着高坐上面向蒼白憔悴了的司承傲:“臣,定不辱使命,陛下,請保重——”
“我還以爲你會派遣別的人上戰場,留下十三哥幫你守着江山……”退朝後,沈含玉一邊幫司承傲褪下龍袍,一邊嘀咕道。
“嗯?”司承傲不甚明瞭的挑挑眉,不太明白她的語義!
她從他身後跑到他面前,擡頭望着他,笑眯眯的問:“你難道,不想上戰場看看?”
他失笑,擡手敲敲她的腦袋:“你別想瞞着我偷偷跑去!”
被他猜中了她心中的盤算,她卻一點兒也不心虛:“我沒想偷偷跑去呀,我是要光明正大的去好不好?”
“你……”知道她絕對不是與自己開玩笑,他斂了笑容,沉了臉容,滿臉的嚴肅看來很是嚴厲!
“你別胡鬧?你是想這麼說沒錯吧?”沈含玉先聲奪人,嘴上不閒着,手上也沒閒着,拿了寬大的外衫,細心爲他着衫的同時,也沒忘記打量他的表情:“張開手臂……你很清楚,我不是在胡鬧,三十萬將士,對上對方六十萬大軍,實力如此懸殊,你難道不擔心嗎?”
“我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你不相信我?”司承傲挑眉,眉宇間表露出不悅的神色,卻仍是乖乖張開雙臂,任她將外衫套在他身上:“況且,你明白戰場的意思嗎?”
自信是好事,過分的自信就是自大了好不好?沈含玉在心中嘀咕,還問她明不明白戰場這麼白癡弱智的問題——就算沒有身臨其境過,電視裡頭也看過不少好不好?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戰爭,就是一個大的屠宰場,這樣,你也一定要去?”司承傲輕嘆口氣,有些疲憊的。光看她不以爲然的表情,便不難猜出她心中的想法。心中也知道,倘若她做了決定,他說什麼也是徒然。
輕撫着衣服上的小褶子的手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的說道:“如果,那是戰爭必經的過程,我也無話可說——”
戰事既然無法避免,那麼,縱使她有着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操,又有什麼用?他們心中都清楚,冷拓發動戰爭的原因與目的,難不成,爲了阻止冷拓的行爲,她就該站出來,遂了他的心願?
她不是所謂仙尊仙子,並沒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高尚品德,她不輕賤任何人的生命,這已經是她最大的慈悲了!
何況,就算她站出去了,冷拓也不會放過她重於性命的人,冷拓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的,不僅是她,還有這整個初雲,甚至整個天下——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他仍是不死心的問,雖然明知道她的答案不會有所改變!
戰爭的殘酷,真的不像嘴上說說這麼簡單,許多七尺男子,也不敢面對猶如人間地獄的慘況,何況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何必呢?
他嗤笑一聲,嘲笑自己這一瞬間冒出來的感慨——她何必?她當然,是因爲他,他不會連這個都猜不出來!
“好啦,別再磨磨唧唧了,我已經決定了——”從開始收集硝石硫酸與木炭時,她就已經決定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你想象中的慘況發生!”
但倘若冷拓鐵了心要逼迫她,那麼就不好意思了——火藥大餐她一定會請他吃個夠!
司承傲暗歎:“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讓我怎能放心?”
他倒是想拖着這個破身子跟她跑到戰場去,卻只怕到時候毒發,他護不了她,反倒連累了她……
嘖,一想起這樣沒用的自己,就忍不住頭痛胃痛到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