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沈含玉站在門口,啞聲喚道。
沈君凡似乎剛醒過來,靠在牀頭,笑容慈祥的衝她招手,待她走近,才發現她紅腫的雙眼,心疼的拉了她的手直問:“怎麼了?含玉你哭過了?來,告訴父王是誰欺負了你?”
“是啊,含玉妹妹,是哪個奴才伺候不周麼,王兄一定好好教訓他們一番……”太子在一旁幫腔!
沈含玉搖搖頭,擡袖擦了擦眼角:“父王,沒人欺負我,倒是你,身體好些了麼?”
“唉,人老了,無所謂好不好了!朕擔心的是你啊,瞧你,嫁出去還不到半年,就瘦成了這副模樣,初雲國的食物不合你胃口麼?”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沈含玉乖順的任他撫着自己的發,打量自己清瘦許多的臉龐以及紅腫的雙眼:“父王毋需爲女兒憂心,女兒一切都好!”
“你這孩子,明眼人一見就知道很不好,騙父王做什麼呢?”沈君凡仍很是疼惜的樣子:“當初父王極力反對你嫁到初雲國,就怕你吃苦受了委屈,如今——”
他眼圈驀地發紅,忙低了頭掩飾的樣子太明顯,沈含玉斷然不會相信,他是真的在爲自己傷心,但凡有野心的君主,有幾個會顧念骨肉之情?且承傲一受傷,他立刻便知道了,說明初雲國與她的動向,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時候偏又要扮演慈祥模樣,若往日,她心情好,定會陪他演上一演,但現在,她真的沒有那個心情。可她心中清楚,面對這城府也很深的人,她必須努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急躁,哀哀喚道:“父王——”
委屈的像個孩子,眼淚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無聲流淌下來,讓她看來更顯楚楚可憐!
“乖孩子,父王知道你受苦了!”沈君凡一邊替她擦拭滿頰淚水,一邊柔聲寬慰道:“初雲國發生的事情,父王也有所耳聞,聽說承傲那孩子受傷中毒,父王知你一定憂心不已,派了人前去打探,才知你們需要冥丹,這不,立刻給你寫了信,卻盼到現在你纔回來……”
沈含玉擡手按了按眼角,抽息道:“那信被冷拓截去了,女兒拿到信時,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父王,那冥丹……”
“還不快去將冥丹拿過來?!”沈君凡不耐的瞪了眼站在牀頭的太子,後者頓了頓,滿心不甘的走了出去。
沈君凡轉而又輕言細語的安慰沈含玉:“含玉,快別傷心了,有了冥丹,承傲那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沈含玉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他這麼輕易的就將冥丹給她了,沒有任何交換的要求或者條件,怎麼可能?“父王……”
“那冥丹,說起來其實是大祭司帶來琉毓國的,說是能護佑我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不過,具體怎麼用法,父王也不太清楚,你待會兒啊,別忘了去請教大祭司知道嗎?”沈君凡殷殷說道:“父王曾聽他說過,那冥丹是靈物,能自己認主,放在宮中這些年,父王也不曾用到過,如今你用得着,就拿去吧!”
沈含玉仍在狀況外,他的要求她的條件呢?她倒寧願他開口提要求與條件,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拿走哪東西,現在這狀況,讓她很不安,畢竟,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她從沒懷疑過!
“父王,那麼貴重的東西……”她囁嚅出聲,快點把你的要求或者條件提一提啊!“女兒豈能這樣拿走?”
“是啊父王——”小心翼翼捧着錦盒進來的太子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角:
“兒臣尚記得當年你曾說過,這冥丹,是要一代一代往下傳承的,還說,這寶物一旦離開咱們國家,一定會爲琉毓國招來災難……”
“你閉嘴——”沈君凡忙呵斥太子,不准他再多言。“那只是傳言……”
“什麼傳言啊?是大祭司親口說的,倘若您執意將它交給含玉妹妹,日後琉毓國真出了事情可怎麼辦?”太子擔憂,一向恭順的人也開始頂嘴了:“現在局勢又動盪成這樣子,父王,兒臣心中實在不安吶!”
沈含玉抿脣,垂了眼睫,心中約莫明白了,這兩人正在演雙簧——老國主唱紅臉,繼續走他慈祥寬容並且深深疼愛她的路線,而太子扮白臉,客串了一回尖酸刻薄!
所以交換冥丹的條件,應該是由太子提出來吧!也好,不管是誰,不管什麼條件,只要能讓她安安心心取走冥丹就行——她最怕的,不過就是他們嘴裡說給她冥丹沒有任何要求,卻在背地裡,不準什麼時候捅她一刀,她眼下,已經沒有精力分心其他了!
“你這不孝子,朕叫你住口!”沈君凡暴怒,眸子瞠圓,眼角餘光卻是注意着沈含玉的反應:“眼下你妹妹有急用,你……咳咳……你說這些胡話,不是存心讓她難過嗎?”
“父王,妹妹的心情重要,還是國家安泰重要?”太子據理力爭,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我知道您的意思,你是想說待妹妹不再需要冥丹的時候,送回來便也好了,可父王您也知道,冥丹是認主的,到時候,它護佑的,就不是琉毓國而是初雲國了……父王,江山是您打拼下來的,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的看着琉毓國因失了冥丹護佑而漸漸衰敗,淪爲別國的附屬國嗎?”
冥丹,不過是他們借題發揮的藉口而已——沈含玉咬了下脣,緊緊絞着自己的手指頭,他們的條件,呼之欲出了吧!她已隱隱覺察到他們要求的是什麼了,可是,她能答應嗎?
心中冷笑,現在,有她拒絕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