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停下朝她逼近的腳步,冷硬的面龐出現一絲愕然,那個女人,她在流淚……
她看着他,倔強的緊緊咬住脣瓣,眼淚無聲無息的從她眼眶中漫溢出來,像是……受到無比大的傷害一般,她就那樣淚眼模糊的看着他,臉上的神情似哀憐,看起來,那麼脆弱而無助……
當然,太多人在他面前流過淚,他甚至厭惡人在懦弱害怕下產生的這種產物,可,爲什麼看着她極力隱忍着卻仍是淚流滿面的樣子時,左邊胸口的位置,會悶悶的扯着疼,不很厲害,卻是連綿不止的痛着……
她不是個適合流淚的人——這樣的念頭一出現在腦海中,讓他自己都措手不及——他爲什麼知道她不是個適合流淚的人?她身上那麼多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的縈繞在他腦海裡……
“你哭什麼哭?我又沒說非要切了你的手指頭——”他懊惱的衝她吼,別開視線不看那張淚眼模糊的臉,膽子不是很大嗎?現在幹嘛哭成這副孬樣?
更氣惱自己一時口快說出來的話,她哭她的,他爲什麼也會覺得胸口憋悶的很難受而說出那種類似寬慰的話呢?
哭?沈含玉茫然的擡手撫上一片冰涼的臉頰,她在哭?她竟然哭了?
而面前的男人,嫌棄的別開了視線,厭惡的神情那麼明顯。積壓在心中的委屈,山洪一般爆發開來,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悲傷無所遁形,再也無所顧忌:“哇……”
她就站在那裡,眸子無助的瞅着他,放聲大哭的模樣不管不顧,彷彿受盡委屈遭遇無數挫折的小孩子一般,豆大的淚珠沿着她的臉頰不斷滑落下來……
“……”司承傲愣了好半晌,往後退了一大步:“喂,要哭滾出去哭——”
他方纔,竟然有種,好想上前將她抱進懷裡,安慰她別哭的衝動……
她依然瞅着他,哭的震天響……
“我……我警告你……”這簡直是魔音穿腦,司承傲眉宇高高揪了起來,不耐煩的威脅道:“再哭我立刻剁了你的手指頭……”
“哇……”迴應他的,是更大聲的痛哭。
司承傲忍無可忍,上前提了她的衣領,打開房門,將她丟到門外,不等她站穩,便迫不及待的甩上了門。
沈含玉跌坐在房門口,蜷了雙腿,抱緊自己的身體,繼續哭——是,她也知道這樣很丟臉,她也知道她不該哭,可是當她聽到他自然而然說出綾人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時,她所有的堅持與武裝,霎時潰不成軍……
她除了哭,找不到其他紓解自己情緒的辦法……
司承傲煩躁的在狼籍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屋外的哭聲一直沒有間斷過,一聲一聲鑽進他的耳裡,不停攪動着他的心絃:“該死,我爲何會受她的影響?”
這是他一直想不清猜不透的事情,從睜開眼看到她開始,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追隨着她,各種奇怪的心情,是面對綾人時都不曾有過的……他該死的到底怎麼了?
那一聲聲接近聲嘶力竭的哭聲惹的他更加心煩不已,惱火的打開門,破口大罵的準備在看清她蜷縮的姿勢時呆了呆,空茫的大腦靈光一閃……
炎熱陽光下的花園裡,有個瘦削纖細的身影,蜷縮在牆根處,雙臂緊緊環着雙膝,姿勢一如母體內的胎兒,她咧齒而笑,停止不了的笑,對着陽光,一直一直的笑……笑的燦爛無比……
然後他聽見腦海中竄出一個空茫疑惑的聲音,那把聲音在問他:“你是誰呢?你是……哪一個司承傲?”
可待他要用力回想那張映着陽光刺眼無比的蒼白臉龐,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張臉,到底屬於什麼人?短暫的空茫過去,她不屈不撓的哭聲便重新鑽進了他的耳裡。
“喂,我不切你手指了,你能不能不哭了?”他沒好氣的用腳踢踢她!
該死的,他竟然踢她?他以前,可捨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恨恨瞪她一眼,帶着少有的任性啞聲道:“我偏哭……”有本事將她嘴巴縫起來啊!
“好好好,你哭你哭——”他沒有與哭成這樣子的女人打過交道,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停止這磨人的大哭——他不去想,從不在乎他人是死是活的他,爲什麼會對這女子容忍至此——他大可以一腳將她踢飛離他的房門口,可他不但沒有這麼做,還……還跑出來由着她眼淚鼻涕一起流的吠他,他真是頭殼壞去了……
她就哭,反正現在,她在他面前哭死他也不會爲她皺一下眉頭了……
“你可不可以到別的地方去哭?”他蹲下身,好聲好氣的與她商量。
“我偏不——”她就偏要在這裡哭,怎樣?揍她嗎?
“……不要太過分哦!”別以爲他對她容忍她便可以爬到他腦袋上作威作福,再哭,再哭他一定……一定將她踢到池塘裡與青蛙做伴。
“過分的到底是誰?”將她忘記的了,還有臉在她面前威脅不准她過分,到底誰纔是過分的那一個?
“喂,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我都說了不切你手指頭了,你還想怎麼樣?難不成想讓我跟你道歉?”去,想要他司承傲道歉,門兒都沒有!
“嗚嗚……好啊,你道歉……”他是該爲了將她忘記的事情跟她道歉。
“你說什麼?”劍眉倒豎,雙眸瞠圓,咆哮轟轟。
“哇……”剛變小成嗚嗚聲的哭聲再次昇華:“你兇我?!你從來……哇哇哇……不兇我的……”
“什麼?”哇哇聲太大,她沒聽清楚咬在夾雜在哇哇聲中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