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旺邊開着破面包車邊想:這楊老五是有意收拾人,我張忠旺平日裡對你不薄,還給我下黑手,白白讓我豁出去一萬元塊錢,太不地道了,我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錢給要回來。
但是,如果和楊老五鬧翻,他們家裡人多勢衆,自己的磚廠在這裡想安生的生存下去,是不可能,鬧翻的是楊老五,不是他的大隊支部書記楊老三,楊老三也絕不會袖手旁觀,不想着法整治纔怪。
張忠旺想起那一萬塊錢心疼的只想掉眼淚,咋辦?他左思右想,終於想起自己的一個遠門親戚叫朱栗子在派出所上班,他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給他說了。
“我說這些,就是這件事的整個過程,現在我的一萬塊錢,和他們家的勢力,在我的心裡不停地鬥爭着,讓我廢寢難安,”張忠旺皺着臉皮,眼光期盼的盯着朱栗子的臉,希望從中求得最合適的解決辦法,又說:“你們懂得法律,我想也能掂量出利害衝突……。”
“你先別慌,等我一會兒,”朱栗子打斷了他的話,非常興奮的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回來拿着個本子,坐在辦公桌前,也擺手讓張忠旺坐在桌子旁,朱栗子握着筆,看一眼張忠旺說:“你再從頭說。”
“你先別慌,我來是讓你給我拿拿主意,我該怎樣辦,你作記錄就沒有必要了吧?”張忠旺一臉蒙圈,眼光直勾勾的看着朱栗子說:“你這不是在逼着我報案嗎?”
“老張,你顧慮太多了,這是個非常嚴厲的問題,他楊老五已經構成嚴重的詐騙犯罪,既然我們身爲警察,就必須要維護人民的財產安全。”朱栗子討厭的看一眼吞吞吐吐的張忠旺,說:“說吧,要一五一十的講清楚,要實事求是,不能胡亂編造,說。”
“……”張忠旺倒吸一口冷氣,不由得坐直腰,瞬間怔住了,還沒等他開口,朱栗子就俯下身子,把筆錄本子拉往懷裡,掂起筆,非常嚴肅的說:“說吧!”
“我這一交代,我的磚廠,就幹不成了。”張忠旺一下子被朱栗子的氣勢給鎮住了,結結巴巴的說:“我這不是太傻了?”
“不是讓你交代,是讓你彙報清楚;磚廠不磚廠我管不了,這敲詐罪的嫌疑人是必須要抓,這是刑事案件,”朱栗子氣憤的把筆摔在桌子上,從腰間撤出手銬撂在桌子上,接着說:“你磨嘰啥?”
張忠旺一見此情景,嚇得哆嗦,就又開始說了一遍,比以前說的更詳細,更透徹,張忠旺非常後悔不該來這裡瞎折騰,在楊老三的眼皮子底下,這磚廠以後能安心的辦下去嗎?
“這不挺好的嗎?”朱栗子看着詳細的記錄,得意捏着下巴,說:“要積極配合纔對,你找我辦事,我能不爲你做主嗎?別忘了咱是親戚,按上指印,簽上名字。”
張忠旺只好乖乖的照做了,他戰戰兢兢的走出派出所,回頭看了看,擦一把頭上的汗珠子,對着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再說,汝汝膽戰心驚的躲了三天後,去火車站買了開往中北的火車票,火車啓動了,汝汝拍拍胸口,深呼吸了一口,一個人躲進廁所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看着這個可怕的城市很快的留在遠方,激動的心情漸漸地得到了平靜,他走出廁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汝汝心想:還是去找毛毛,只有跟着毛毛自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他不想回家,根本就沒考慮着回家,他非常恨自己的爹和娘,他們簡直就是胡鬧,不正幹,連自己的家和孩子都不要了,這個家呆着還有什麼希望;
只能讓人傷心,孤獨;要憑自己走出一條路,和毛毛一起有個照應,毛毛有膽有謀,兩個人一起沒有辦不成的事,汝汝決心一定,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他太疲憊了,整天精神上的高度的緊張使他徹夜難安,他在火車上兩天一夜,終於又回到了被拐賣的地方,他能感覺到毛毛就在那個磚廠,因爲,最後也就是那個磚廠沒有能走到就出事了。
在磚廠,張忠旺愁眉苦臉,像泄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牀上,腦子一片空白,手足無措;
他又不安的走出來,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的磚廠,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此刻非常想找個人訴說自己這個不幸的故事,並且要把這個故事講的委婉動聽,極力說明白,自己是多麼的無辜,甚至還希望有人把這個故事講給楊老三聽,能使他手下留情,保住磚廠的正常運營,他轉過身看到了劉毛毛,就伸開一隻胳膊,親切的把劉毛毛攔着,一起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張忠旺把這個經過又非常詳細,非常生動的講給了劉毛毛,劉毛毛眼珠子一轉,起了惻隱之心,心想:殺人不過頭點地,該饒人處且饒人。
“當下就是保住磚廠,”劉毛毛不經意的看一眼張忠旺說:“我有一個辦法。”
“對、你說的很對,”張忠旺驚訝的說:“啥辦法?快說說。”
“你聽我說,第一、記着張老闆,做人要有良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不要坑害任何一個人,”劉毛毛看一眼張忠旺,低下頭繼續說:“如果你想保住磚廠,按照我的步驟一步一步來,如果不按照我說的去做,那你就把磚廠給廢了吧。”
“我聽你的,說吧!”張忠旺半信半疑的上下大量了一眼毛毛說:“真的有辦法?”
“看你說的,像我這種年紀當會計的人多麼?”
“不多。”
“這是不是個意外?”
“你趕緊給我說說啥辦法吧——我的小祖宗——”
“第二,把欠磚廠所有工人的工資,抓緊給發工資,不但要發,還要多發,包括帶上福利。”
“你這是?”張忠旺一驚,問:“這樣做有效果嗎?”
“張老闆,聽不聽有你,”毛毛把臉邁一邊,不想搭理的樣子,說:“想要把磚廠留住就照我說的沒錯。”
“好——”張忠旺痛苦的拍一下自己膝蓋,邁過去臉忍痛答應道:“我現在就照辦。”
“張老闆,事不宜遲,現在通知全廠工人發工資,”劉毛毛揮着手,一臉正經的看着張忠旺,說:“越快越好,趁楊老五還沒被抓走。”
工人們一聽要發工資,全磚廠的人都沸騰了,一個個都高興的歡呼雀躍,相互擁抱。
“張老闆終於開竅了。”
“腦子正轉了。”……
張忠旺急忙開着車向集市上奔去,買了福利,取了錢;很快中午下班,張忠旺就回來了。
看到興高采烈擁擠的工友們,毛毛給大夥擺擺手,讓安靜一下,然後拉着張忠旺向辦公室走去。
“張老闆,我給你說,記着非常關鍵,在發工資之前,把楊老五要你的錢,”毛毛伸着手,一字一頓的給張忠旺講着:“包括報案的事,以後磚廠幹不成的事,給他們講,記住沒有?虧了自己也不能虧了自己的兄弟妹妹們,這叫激發他們的士氣。”
“你這球孩子,腦子咋就這麼好使?”張忠旺終於明白了,劉毛毛要給工人發工資的良苦用心,伸出手在毛毛的頭上輕輕的拍了一下,說:“我要重金獎賞你。”
磚廠裡四十幾個工人,其中身強力壯的有二三十個人,還不包括那兩個班,這麼大的隊伍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還怕啥?張忠旺心裡瞬間晴空萬里,興奮的面臉笑容,就這樣在非常和諧,非常親切的環境下,把工人的工資全部發完,他們手裡捏着工資,站在張忠旺的辦公室門口,遲遲不願離開,並紛紛表決,磚廠在人在,張老闆只管走人,這裡不管有啥事,我們自己扛。
張忠旺激動地流着兩眼淚,並一一握着工人們的手。
“謝謝!好兄弟們,真是非常感謝!”……。
張忠旺要走了,一切工作交給了劉毛毛;
“如果你不嫌棄,我以前辦下的蠢事,我想認你做我的乾兒子,”毛毛把張忠旺送到了公路上,他拍着劉毛毛的頭,非常嚴肅的說:“你考慮考慮。”
毛毛非常開心的笑了,望着張忠旺遠去的背影,內心感到異常的矛盾,和說不出的失落感。
“哎——這是不是你在中間搞得計謀?”劉雨豐十分開心的笑着,推了一把劉毛毛好奇的問:“說說嗎?”
“我不知道啊——”劉毛毛佯裝一臉疑惑的說:“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曲曲彎彎的事,誰能左右的了?”
“你的話,鬼才相信,”劉雨豐看看四周沒人,又問:“即便是磚廠幹不下去,張老闆也不會這麼利索的把工資給發了,誰不知道他張老闆放個屁,蹦出個豆子也拾吃了,今天就你倆在……。”
“你胡扯吧——”劉毛毛生氣的說:“想一處是一處,這話能這樣講嗎?”
“哎——新球兄弟,我可是你姐啊——”
“是姐,更不能這樣歪曲兄弟,”劉毛毛十分生氣的離開了。
說句真心話,劉毛毛真的不想讓別人,知道這裡面的蛛絲馬跡,他還在擔心着電工楊老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