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凡還處在有些懵懂的青春期,嚮往的是電影裡很純粹的極道江湖,一出門,身邊跟着十幾票兄弟,手裡清一色拎着開山刀,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唱着我的好兄弟之類的口水歌,不在乎家庭,不在乎夢想,過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糜爛生活。
數次大難不死的趙鳳聲深知江湖險惡,也早過了頭腦發熱階段,對於小兄弟滿腦子的刀光劍影,板着臉教訓幾句,扮演起了勸人向善的老司機。
至於效果如何,從張子凡撇起的嘴角便可略知一二。
停車場距離監控室很遠,趙鳳聲惦念商楚楚安危,來不及等待電梯,順着樓梯急速狂奔。
他的體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達到變態程度,跑個幾層樓自然沒問題。張子凡年輕力壯,在大學裡是有名的校霸,打架打多了,身體素質相當出衆,再加上當九流記者練就出來的逃跑功夫,爬樓小菜一碟。這對速度奇快的組合,不到三分鐘趕到事發地點。
商楚楚這時被逼到了角落,柔弱纖細的身材根本抵擋不住微胖男人的攻勢,形勢危在旦夕,雙臂激烈反抗也於事無補,等到男人**猙獰的臉龐不足一尺,商楚楚正要大聲求救,突然感覺受到壓迫的身體驟然一輕,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菸草味。
扭頭,一張棱角分明的側臉躍入眼簾。
“你……怎麼來了?”
商楚楚整理着略顯凌亂的衣衫,下意識往並不具備安全感的消瘦肩頭靠去,除了菸草味,還有種香皂和汗水的混合氣息,商楚楚初次覺得男人的味道竟然會讓她心跳加速。等到手臂接觸,即便各自穿着衣物,未經人事的小女人臉頰悄然變色,不由自主泛起粉嫩色光暈。
“熟人還是陌生人?要報警嗎?”趙鳳聲大口呼出幾口濁氣,平復着急速奔跑過後的心悸。
望向尋釁滋事的傢伙,大概只有二十出頭,微胖,臉色通紅,其它皮膚較爲白皙,穿着一身跟自己行頭差不多的高檔休閒裝,看着不像是地痞流氓。從對方嘴裡噴出的濃重酒氣分析,應該是家境優越的小孩灌多了貓尿,酒壯慫人膽,跑來騷擾良家女生。
“他叫代正強,是我高中同學,今天喝多了,所以纔有些失態。還是不要報警了,大家同學一場,我不想鬧得那麼難看。”商楚楚揉着攥出指印的手腕,弱弱說道。
“喂!你……你他媽誰啊!敢管老子閒事!”
代正強身軀接連搖晃,邁着典型的醉步,嘴裡噴出帶着酒味的唾沫星子,堪比一場小型雷陣雨。
“去你奶奶個王八驢球球!連我老大的老大也敢罵!誰褲襠沒拴好把你放出來了,再嗶嗶一句,信不信把你大便揍出來再餵你嘴裡!”張子凡梗着脖子接過了話茬。
作爲小弟,就有小弟該有的覺悟,像眼前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殺雞焉用牛刀,哪用得着生老大出馬。以前跟着花臉後面混跡江湖的時候,罵陣這種髒活累活,基本由張子凡一人包辦,他舌頭利索,而且跑得快,碰見小魚小蝦米,不介意上去踩上幾腳,假如遇到生猛貨色,罵完就溜,樂在其中,遵循着人至賤則無敵的個人風格。
“我……跟女朋友親熱,礙你們蛋疼!哪……涼快哪待着去!再敢耽誤我跟楚楚說話,老子拔了你們的皮!”
受到酒精深度麻痹的傢伙放出狠話,想要表達自己氣吞萬里如虎的豪邁氣概,用力吐了一口代表着不屑的口水,無奈小腦失控,帶着酒臭味的濃痰,全部落到了自己鋥亮的鞋面。
張子凡氣的頭髮根根豎起,明白跟醉鬼罵街是不明智的選擇,大腿一邁就要往上衝,無奈被趙鳳聲一把拉住。張子凡欲哭無淚道:“生老大,這貨太特麼欠揍了,求求你讓我削他一頓吧,我今天如果不抽他一頓,我怕以後變成性無能啊。”
趙鳳聲沒去問他抽人跟性無能有什麼聯繫,轉過身,望向還帶有驚恐神色的商楚楚,“他是你男朋友?假如是的話,我們可不好意思破壞小兩口打打鬧鬧。”
“纔不是!”
商楚楚沒頭沒尾發出一句怒吼,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爲何要急於解釋。發覺情緒失控,商楚楚單臂環肩掩飾尷尬,急忙壓低了聲音說道:“他以前追求過我,但是我沒答應,之後跟其他同學一起出去玩過幾次,他就滿世界宣揚我們倆走到了一起。今天碰巧在停車場遇到了,他就拉着我邊哭邊鬧,可能是喝多了吧,非要我承認是他的女朋友。我真的跟他只是普通同學,任何關係都沒有,請你相信我。”
“這不是我相信不相信你的事情,而是這傢伙該如何處置。揍他一頓或者丟給警察,妨礙你們同學情誼,但是他再這麼鬧下去,影響了泰亨形象問題,你說我該怎麼辦?”趙鳳聲看着醉鬼還在那裡大呼小叫,眉頭漸重。
“要不然……就把他扔進派出所清醒一下,或許酒醒以後就好了。他平時看着挺本分,不是這個樣子,沒想到一喝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商楚楚一臉糾結給出了答案。
“操!你們嘀嘀咕咕在那說什麼呢!商楚楚,你個千人踩萬人踏的破鞋,天天給老子裝什麼清高!不就是想要錢嗎?一次一萬,老子用錢砸死你!兩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們就是西門慶和潘金蓮,是不是在那商量怎麼謀害親夫,我呸!看老子怎麼弄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代正強面目猙獰吼道,引來了幾位聞訊趕來的員工。
一番無理取鬧又下流卑鄙的言辭,終於勾出了趙鳳聲壓抑許久的怒火,眯起眸子冷聲道:“讓他閉住嘴!”
張子凡是位極爲稱職的跟班小弟,聽到老大發話,勾起賤笑,大踏步衝向醉鬼,一巴掌呼向面門,“讓你他奶奶的滿嘴噴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