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有的人失敗後,會一蹶不振,有的人越挫越勇,像是野草一樣韌勁十足,阿春就是後者。這位在市井中摸爬滾打艱難出頭的狠犢子,吃過的苦未必比趙鳳聲少,不會爲了短暫挫敗而喪失鬥志,吃虧以後反而會憋着一股氣勢想要復仇。
自從在翠園一役中惜敗,阿春卯足了勁想一雪前恥,將自己關在拳房,白天練到晚上,每天不變成一灘爛泥絕不罷休,戒酒,戒賭,甚至連以前夜夜笙歌的色都戒了,除了練拳就是睡覺,害的妹子們怨聲載道,連帶着天雲會所少了一筆固定收入。
如此高強度訓練,身手肯定會突飛猛進,而且阿春當時只是在比拼意志力時少落下風,又被趙鳳聲拿了九把刀佔盡先機,輸的窩囊,輸的不甘心。受了這麼多天罪,阿春最大願望就是把刀子親自插進趙鳳聲胸膛,看着他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做夢時都會幻想起這樣場景。
一想到趙鳳聲眼睛裡充滿絕望神色,阿春不亞於喝下一斤猛烈春藥,血液跟着躁動,大腦處於亢奮頂點。
“打傷就行,千萬別殺了他。”翟紅興望着手下流露出嗜血暴躁,忍不住提醒道。
“好。”阿春即便一百個不情願,也不敢違逆翟爺意思,深吸一口氣,跟趙鳳聲面對面發起衝鋒。
雙方打過兩次,知根知底,根本不用試探,上來就是拳拳到肉的貼身近戰,趙鳳聲想要迅速解決戰鬥去幫傻小子,阿春想要得到打斷幾根骨頭的快感,這邊的血腥味,遠比十幾米開外的三人戰團要濃郁許多。
攻多防少的突擊戰。
初次接觸,趙鳳聲被一拳砸破嘴角,連牙齦都佈滿鮮血,阿春也不好過,脖子被手刀帶了一下,變成通紅狀,倆人都沒怎麼佔到便宜,以平分秋色結束第一回合。
趙鳳聲吐出一口鮮血佔了八成的唾沫,蓄力,爆發,腳尖掀翻一層浮土,邁着小碎步再度開始奔襲。
這次趙鳳聲更加託大,左腿踩地,身體彈起,直接用出了花哨卻不實用的凌空側踢。姿勢倒是帥了,可這不是隻具有觀賞性的武術表演,身體騰空,至少露出五處破綻。阿春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傢伙會用出不計後果的招式,乾脆身體一矮,舉起左臂格擋,想要將他掀翻在地。
不料大腿從上往下順勢一劈。
玩陰的?
阿春冷笑一下,側身避開最重着力點,膝蓋往上一撩,想要在脆弱的關節處硬碰硬,可趙鳳聲伸出了左腿,輕輕一點,然後雙手快速撐起將要跌倒的身體,朝着正在旋轉的阿春惡狠狠撲去!
鞭腿,半步崩拳,太極,甚至連街頭潑皮打架的摳鼻子挖耳朵都一併用出,失去先機的阿春只能疲於應付,雙手護住要害部位,一味地被動挨打,抽空來記陰狠老拳還以顏色。趙鳳聲哪能輕易放棄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根本不採取防護措施,你打我一拳,我還你兩拳,完全是搏命式打法。
兩人就以身體素質而言,趙鳳聲偏瘦弱一些,佔據了敏捷性優勢,可耐力和純粹力量肯定不如對方,幾十拳下去,趙鳳聲體力就出現嚴重透支,找到空檔急忙撤出戰團,微微岣嶁着身軀,像公牛一樣,鼻子和嘴巴一起喘着粗氣。
阿春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散了架,剛纔遭受疾風驟雨式攻擊,讓他四肢百骸充滿痠疼和麻木感,想要站直,雙膝卻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趙鳳聲也不太好受,阿春的幾下重拳正好砸在小腹周圍,胃部和腸子受到猛烈擊打,有種想嘔吐的衝動,剛一張嘴,一團酸水伴隨着血液迅速噴涌而出。
“小子,力氣全用在丈母孃身上了?怎麼軟綿綿的還沒娘們拳頭重?”阿春搖搖晃晃站直,嘴邊那抹獰笑格外囂張。
“你這犢子也就嘴巴硬點,當鴨子當慣了吧?”趙鳳聲在罵人技巧上有三妮這種大師指點,完全不落下風。
“一會我就把你舌頭活生生扯斷,看你以後還拿什麼貧嘴。”阿春瞪起紅腫雙眼,厲芒畢現,有種把對方挫骨揚灰的衝動。
“有種來啊。”趙鳳聲勾了勾食指,輕蔑笑道。
“激將法?你小子倒是花樣百出,可惜對你老子不管用。”阿春抄起翟紅興經常幹農活的犁耙,右手拎起一端,歪着身子步步靠近。
趙鳳聲也順手抄起一把立在牆壁旁邊的鐵鍬,掂量一下,分量剛剛趁手,輕笑道:“嘗沒嘗過被鐵鍬拍到後腦勺的滋味?”
倆人拿起了農具,看着有些可笑,可這種鐵頭木把的重物,殺傷力極其驚人,尤其在農村或者縣城,農具致人死亡的數據要遠遠超出砍刀和菜刀,施暴者的力量加上農具本身重量,全力一擊,砸到危險部位就能要了小命。
一瘸一拐的阿春跟捂着小腹的趙鳳聲走得很慢,農具跟地面不斷摩擦,發出令人泛起雞皮疙瘩的嚓嚓聲。
趙鳳聲仰仗鐵鍬佔據長度優勢,率先掄出,並不是痞子無賴慣用那種大風車式攻擊,而是單臂平伸,從左往右斜線劃出。
阿春見他招式古怪,又不能完全發力,於是將犁耙端平,咣的一下頂住鐵鍬前端,崩開對方武器,身體迅速旋轉一百八十度,鋤頭劃出一道剛烈直線。
“媽的,天蓬元帥轉世?犁耙玩的還挺溜。”趙鳳聲嘀咕一句,迅速後撤,蜷縮身體,鐵鍬直奔阿春的小腿。
阿春在中途忽然撒手,犁耙脫手而出,趙鳳聲大吃一驚,顧不得發動攻勢,慌忙之中豎起鐵鍬急忙抵擋,咔嚓,鐵鍬斷爲兩節,犁耙前端餘勢不減,正好掃過趙鳳聲肩頭。
趙鳳聲摸向三角肌位置,手心一片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