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亞卿初次聽說倆人戀愛經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神,但這不妨礙她對面前仙氣十足的女人抱有敬意,擦乾淚痕,強行按捺住辛酸,將嬌軀挪正。
愛情,短短兩字,二十一畫,卻包含了世間最美好和最悲苦的字句,一如那繁花似錦,又躲不過凋敝殘落。
深有感觸的崔亞卿開口問道:“那你後來爲什麼要跟趙鳳聲分手?是因爲你不愛他了?或者是他做過什麼事情傷過你的心?”
“都不是。”羅弦月緩緩搖頭,眼神浮現出無能爲力的苦楚,“不可否認,趙鳳聲身上存在很多優秀因素,比如他的赤誠,他的忠孝,身上還具備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大男子主義,這種火候恰到好處,既不會讓女人感到狂妄,又能帶給身邊人安全感。相信他的個人魅力,會一輩子跟桃花結緣。”
“我跟他之間的結束,源於家庭的壓力,我的家族,說句狂悖無知的話,在當地豪族裡能排的到前三,甚至說第一家族都不爲過。自打我出生起,我的人生就不屬於自己能夠控制,學業,興趣,擇偶,全都要受人擺佈。以前有爺爺疼我,其它人不敢太過分,但自從爺爺走後,我就變成了提線木偶,他們說,我去做,根本沒有一點自由。”
“我離開武雲那天,是我爺爺剛去世,家族人員爲了利益,紛紛撕掉虛僞面具,將血脈親情置之不理,爭財產,掙股份,掙權力,而且還大打出手,將整個羅家弄得雞飛狗跳。不管出自於孝道,還是捍衛自己權益,我都要離開他,將他忘得一乾二淨。我跟趙鳳聲在一起整整三百個日夜,我很感激他在我的青春裡留下了最燦爛的一筆。”
“可你愛着他,他也愛着你……”二妮下巴放在沒有受傷的右膝上,輕輕念道。
“這些都不重要,你纔是他廝守一生的伴侶。”羅弦月莞爾一笑,從包裡掏出了印有英文的白色小瓶和礦泉水,擰開瓶蓋,倒出幾粒藥片,就着礦泉水服下。
“你身體不舒服嗎?”二妮雖然對她萬般抗拒,但內心的良知使她無法不去關懷。
“沒關係,小毛病。”羅弦月喝完藥,臉色紅潤了幾分,嘴脣也有了光潤色澤,她慎重說道:“我來見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接受燕雀,能像親人一樣對待他。亞卿,我清楚,你心底很善良,是那種識大體顧大局的賢良女人。鳳聲的性格你也瞭解,不會對自己骨肉坐視不理,我呢,也不求你把燕雀當親人對待,只要別把他攆出家門,我就非常滿足了。”
“你是說……趙燕雀以後要跟我們一起生活?”崔亞卿柳眉蹙在一起,臉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能夠接受趙鳳聲有私生子的事實,已經是她的極限,可人家還要得寸進尺,送過來一個便宜兒子。沒結婚就先當後媽,哪個女孩子心甘情願?況且二妮對婚後生活憧憬了無數遍,蜜月去哪度,孩子什麼時候生,學校去哪上,都已經規劃完畢。此時的羅弦月就像往她的幸福藍圖放了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何時引爆,也不知能將自己傷到什麼程度。
“是,必須要跟你們一起生活。”羅弦月態度突然變得強硬,充滿距離感的俏顏一收,一放,威嚴稍縱即逝,然後漸漸平和,“燕雀很聽話,也很懂事,從不會像別的頑皮小孩一樣胡攪蠻纏,喜歡安安靜靜寫字,喜歡獨自一人看書,只要不觸碰到他的軟肋,絕對不會發火。但他也存在着單親家庭的通病,敏感,多愁,孤僻,不過按照你的善良,我相信會溫暖他,你們能成爲朋友,甚至是交心的那種。”
“我幹嘛要對你們的孩子善良?”崔亞卿死死咬着嘴脣,齒印四周漲成了紫色。
“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無論你跟趙鳳聲以後生幾個孩子,燕雀都是他的親骨肉,這是無法更改的現實。其實你不用多費心思,關於燕雀以後的路途,我已經爲他鋪設好了,就連趙鳳聲都可以放手不管。我只想孩子回到父親身邊,感受這幾年缺失的父愛。”羅弦月身體前傾,下巴低垂,話裡透着一股乞求意味,這是她將近三十年都不曾有過的卑微。
“我,做,不,到!”
崔亞卿一字一頓吼道,眼淚重新奪眶而出,丟出身邊一切物品,鏡子,化妝品,紙巾,邊丟邊喊道:“我像個傻子一樣愛了他那麼多年,心甘情願付出,苦苦等待,爲什麼老天爺就不可憐可憐我!!!偏要找我一個人欺負!!!你,羅弦月,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傷害他,偏偏懷什麼孕,生什麼孩子!對我們公平嗎?!我纔是新娘,我纔是趙鳳聲的妻子,不要去做後媽,不要去養別人的兒子!!!你是個騙子,大騙子!!!”
羅弦月任由物品丟在她的身上,不躲避,不還擊,等到二妮發泄完積蓄已久的怒火,她才壓低聲音充滿歉意說道:“我知道這個結局,對你來說相當殘酷,如果是別人,你能選擇一走了之,大不了不承受這門婚事。可對象是趙鳳聲,你無法拋棄這份愛情,覺得委屈,覺得難過,都是情有可原。這件事誰都沒有錯,唯獨是我,一意孤行,導致了雙方都要經歷磨難。可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我希望你能冷靜考慮一下,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我也無法照顧他太長時間。亞卿,對不起。”
說完,羅弦月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滾!!!馬上給我滾!!!”崔亞卿指着房門方向,聲音透着撕心裂肺的沙啞。
羅弦月戴好鴨舌帽,背好書包,緩緩離開,等手掌握住了門把手忽然停住,轉身,輕聲道:“只要你答應接納燕雀,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在燈光照射下,額心那一抹猩紅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