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環眼中看着外面的飛雪,眼眸有着一絲無奈。
她現在漸漸發現,讀的書越多,就會有越多的事情困惑着她,想不通,平添的只有憂愁和煩惱。
碧月撿起地上的信,走到劉玉環身前。
碧月看着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姐,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心思,可身爲女子又能怎樣?她此時收起嬉笑,輕聲說道:“小姐,這信你不看看嗎?”
劉玉環並沒有轉過頭來,她平淡的說道:“看了又能怎樣?爹他不看好,我和他又有什麼可能性。再者說了,我連易紅波面都沒有見一面,他說喜歡我就得接受他的喜歡?”
碧月拿着信,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感受到閣樓外的寒風,身子一冷,不禁打了個冷顫。
僵持一會兒。
劉玉環轉過頭來,搓着手向屋內走去,丫鬟碧月跟在後面。
屏風將外面的寒冷阻絕,屋內有火爐,顯得格外溫暖。
她走到桌前坐下來,接過碧月給她倒的一杯熱茶,捧在手中,喝了一小口,一股暖流順流而下,驅走了身體內的寒冷。
劉玉環問道:“碧月,我叫你去外面買的書,買到沒有?”
站在一旁的碧月聞言,一臉難色,顯然沒有完成小姐交代的事,她吞吞吐吐,說道:“小姐,我……”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劉玉環揮了揮手,打斷她的話。
碧月一臉懺愧之色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樓閣佈置得很有品位,整體以暖色調爲主。在劉玉環她們坐的地方旁,豎着大大的屏風,屏風上有畫有字。
屏風的另一邊則是剛纔她看雪的平臺,因爲是閣樓第二層,圍着一米多高的木製欄杆,欄杆上還有一些精緻的雕刻,栩栩如生。
劉玉環看着站在一旁不做聲的碧月,她也心中不好過,碧月和她是好朋友,她想找些話題,打破一時的沉寂,找什麼呢?剛好就在這時,她發現碧月手中拿着的信,心中一動。
“碧月,你這丫頭還站着幹嘛,不累啊!趕緊過來坐。”劉玉環嘴中說道。
碧月答應一聲,便坐在劉玉環身邊,手中依舊拿着信,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放在桌子上。
劉玉環接着笑道:“把手中的信給我吧,不要像是什麼寶貝一樣拿着。”
碧月擡起頭,臉上有着驚訝之色,也同時有着疑惑,她問道:“小姐,你不是說不看嗎?怎麼現在又要,難道改變主意了?”
劉玉環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反正現在沒事幹,不如我們倆來看看那個書生,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就當是無聊找點事幹。”
碧月聽完,頓時也來了興趣,在這些年以來,她小姐偷偷教會了她識字,也跟着小姐讀了些書,心中對這封信也甚是好奇,連忙將信遞過去,同時將頭也瞅了過去,和小姐一同觀看。
劉玉環將信拿在手中,心中也是頗不平靜,這畢竟有很大可能是一封情書,同時還有一絲期待和激動。
這估計是每個待字閨中的少女都會有的心情。
她從沒有封蠟的信封中取出信,打開,上面寫滿了字。將信平鋪在桌上,並沒有避諱自己的丫鬟兼好友碧月,一起讀閱起來。
“小姐,這好像是一首長詩,應該是寫給你的情詩,你快念念,嘻嘻……”碧月見信紙上,密密麻麻是六個字的句子,第一聯想到的便是詩,而且還應該是情詩,滿臉激動。
此時碧月又恢復了嘻哈神情,一掃剛纔的一聲不吭。
不用碧月在一旁說道,劉玉環此時也對易洪波寫的,產生了好奇,於是將信拿在手中。
她看着上面優美華麗的字體,對那不曾謀面的書生,不由多出了一分好感。
劉玉環緩緩地,不慢不急的念道:“願在衣而爲領,承華手之餘芳;悲羅襟之霄離,怨秋夜之未央;願在裳而爲帶,束窈窕之纖身……”
她從剛念開始,念着念着,臉上漸漸涌現出笑容。
“……願在眉而爲黛,隨瞻視以閒揚;悲脂粉質尚鮮,或取毀於華妝……”
劉玉環唸的聲音很輕美,在本來安靜屋內迴盪,顯得更有韻味,一旁的碧月更是聽的如癡如醉,她也讀過一些詩詞,大致也懂一些,所以她聽得出來,這首詩很美,很美。
“……願在木而爲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以哀來,終推我而綴音。”
好一會兒,劉玉環唸完了,臉上揚着笑意,表情很是享受。
碧月在一旁陶醉一會兒,才漸漸從癡迷狀態走出來。
她不禁讚道:“小姐,真是想不到那個被掃地出門的書生居然這麼有才華,如果有一名男子寫這樣詩給我,我一定會被打動的。”轉而她發現劉玉環此時一臉笑意,眼珠轉動幾下,望着自己家小姐,笑道:“怎樣?小姐,你是不是被他的詩打動了?”
“你呀。”
劉玉環一手拿着詩,另一隻手伸出,輕輕在碧月額頭上戳了一下。
她此時還真不知道該說碧月什麼好。
劉玉環轉而看着手中的信,嘴中說道:“這首詩不是他寫的,只是借用。這首詩是晉朝時,五柳先生,陶淵明作的《閒情賦》。”
“什麼嘛?原來是抄襲的。”碧月聽見自家小姐這句話,嘴中咕噥了一句。
她的表情很是不滿。
劉玉環笑了笑,繼續說道:“而且這還不是全文,只是其中一段,比較美的一段。”
“想不到他還是懶人一個,連抄都不抄完。”碧月在一旁,邊聽邊嘀咕。
她眼中滿是鄙夷,也同時有着不屑。
她心中也是有着一絲疑惑,便轉而又問道:“小姐,你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劉玉環見碧月如此問道,一時間,記憶便被勾回到數年前,想起了很多。
雖說她神色有着思往,不過口中沒有停下,耐心的爲碧月解答。
“我也是一年前看過一本《陶淵明詩集》,裡面剛好有這一篇《閒情賦》,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爲當時讀這篇《閒情賦》時,發現此篇與陶淵明先生其他詩作風格大不相同,很獨特,所以便印象格外深刻。”
“哦,原來是這樣。小姐,我也聽你說過陶淵明,你似乎很喜歡和敬佩他,還給我念過他的詩,叫什麼……,什麼來着。”碧月一時間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