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顧琉璃,就是周圍聽到的人不免紛紛驚訝的看着雲淡風輕的姬月珩。
調回來?他不是纔去T市不久,這麼快就調回來?
“我聽說是調到北京軍區當參謀長。”那人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是頗爲秘密的事情,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不過靠得近的人還是能夠聽到。
這會顧琉璃明顯感覺身邊的人的氣息變了,儘管臉上還是那漫不經心的淺笑,但那鳳眸微不可見的眯了下,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
北京軍區的參謀長,這是不是也太快了?
而且一下子從政到從軍,這跳躍性恐怕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微眯着雙眸,顧琉璃怔怔的望着他,沒有詢問,似乎是在等着他的主動。
姬月珩彷彿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看着對面試圖要恭喜自己的男人笑容可掬,“是嗎?這件事我都不知道,不知道王秘書是從何聽到的?”那笑有些不達眼底。
那王秘書這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幾杯酒下去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當事人就想着拍馬屁不想拍在了馬蹄上。
面色有些蒼白的搖了搖頭,慌忙的解釋,“你看我,這人一喝多了就喜歡胡言亂語,珩少莫見怪莫見怪。”話落灰溜溜的逃跑了。
話題又突然這樣結束了,望着摟着自己沒有半絲解釋意思的某人,顧琉璃抿了抿脣。
參謀長,這個職位可不低而且以他目前的年紀絕對的第一人,而且空穴不來風,那個人能夠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必定是卻又那麼點風聲,而且聽他剛纔叫那人王秘書,他是哪個大官的秘書?官場浸淫的怎麼可能幾杯酒下去就口無遮攔了?
莫非是有人刻意安排?
可是又爲什麼要這樣刻意安排了?
沒等顧琉璃理出個所以然,那邊譚懿宸等人再次走了過來。
“珩少屈居T市確實是大材小用了。”手中雖然一直端着酒杯卻沒有喝下一滴,因此他的身上不像其他人帶着一絲酒氣,甚至還與衆不同的散發着一絲清香。
“我回國前就聽說珩少本該直接任命爲北京軍區參謀長的,不想卻意外的去了T市。”
錯愕的看着此刻仍舊是淡然沉靜的姬月珩,以着譚懿宸的身份知道這些不足爲奇,而且她相信着消息也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本來的參謀長怎麼會突然變成了T市的市長?
想着當初的一切,從她刻意的接近姬慕白到後來利用姬慕白對他的防備從而將自己留在身邊,然後他的突然出現,當時她只覺得是巧合,可如今看來事情並非她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難道他還隱瞞了自己?
還有他跟克萊斯伊恩那麼熟悉的樣子,爲什麼要悄悄的將那份資料給她,而不光明正大的說,也不跟她說明他們兩人的關係?
瞬間,顧琉璃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身邊的人,他就像是由許多謎團組合成的巨大謎團,當你覺得解開的時候又會冒出更多的讓你困惑。
“宸少謬讚了。去哪裡都不過是爲人民服務而已。”淡淡的應承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倒讓人察覺不出這參謀長一事是真是假。
銳利的眸光靜靜的打量着姬月珩,譚懿宸遮掩住眸底的那抹冷然,半響又輕笑着道:“據說現在的T市在宸少的治理下飛速增長,恐怕T市還需要珩少這位人民公僕。”
姬月珩仿若沒聽到那暗含深意的話語,對着譚懿宸淡淡一笑,如沐春風般的閒適淡然,“只是在其位謀其職,哪裡需要月珩自然就在哪裡。”
意味頗深的一句話,譚懿宸面容一動,眸光微眯。莫非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不可能他有動靜自己沒收到一絲消息,難道是虛張聲勢?
“顧琉璃陪我去花園走走。”繼而,姬月珩又低頭在顧琉璃耳邊低聲呢喃。
雖然他看着精神奕奕,可那眼底的暗沉還是騙不了人,顧琉璃不知道他這又是熬了多少個夜晚才換來今晚的相聚。
不由得想起當初他讓自己進入顧氏說的話。
“我去看你就好”,很是平常的一句話,他卻做樣樣都做到。
如今細想好像他承諾過的每一件事都兌現了。
一個女人不怕一個男人什麼都不做,就怕說了卻不做。
“嗯。”
對着其他人頷首,兩人相攜離開宴會廳。
出了宴會廳,顧琉璃覺得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送來挽着他的手,一個人加快腳步朝前走了一下,這才又轉身認真的望着他,“姬月珩,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想要去拉她的手一頓,鳳眸瞬間深不見底,那暗沉如墨的色澤彷彿漩渦要將人給吸了進去,薔薇色的薄脣微抿着,姬月珩靜靜的凝視着她,知道剛纔她必定忍耐着,就算知道顧書瑾自己用來對付月明軒的,可其他事情一定逃不開她的眼睛。
不等姬月珩回答,顧琉璃忽而自嘲一笑,“不該說你瞞了我什麼,應該說我太笨,那麼明顯的事情卻看不透。”
“就好比克萊斯伊恩的事情,那些資料外界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熟識又哪裡會知曉的那麼清楚,就連克萊斯伊恩的弱點都一清二楚。”
聽着那一聲更比一聲低的話語,姬月珩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隨即無奈的低低一嘆,上前想要將她摟進懷裡,卻被躲開。
“過來。”姬月珩神情清淡,唯有那雙比墨還要濃重的雙目透着執着和堅定。
顧琉璃眸光動了動,有片刻的冷聲,最終卻是神色堅決的再次後退了一步。
或許他的隱瞞是出於好意,是想要保護她不受傷害,可她並非真的就是籠子裡的金絲雀,什麼也不懂的一味的需要人的保護。
她如今就連親生母親的事情都模糊不清,沒有一點概念,他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卻偏偏這個明明可以給她更多希望的。
姬月珩看着顧琉璃,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對上那難過的眼神,彷彿有什麼刺進了他的心底。
須臾,姬月珩低低一嘆,眸光涌現溫柔,在她後退的瞬間快速上前,將她控制在自己的懷中,垂眸低語,“你那麼聰明,就沒想過我今天爲何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露出那麼多馬腳來讓你發現?”
被問得一愣,顧琉璃有些傻傻的看着他。
她因爲他的隱瞞氣得亂了理智,哪裡還可以想那麼遠。
確實,如果他有心要瞞自己,又怎麼可能讓她懷疑那麼多?
只是他既然知道這麼做自己會懷疑,當初又怎麼不乾脆跟她解釋清楚,而是繞這麼大的一個彎?
“有些事情你不問,我本也不打算說的,我只是在等你主動開口,因爲我在猶豫要不要把你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來。”
以前面對任何事情他可以毫不猶豫,可如今面對他,他也會猶豫不決,是否真的要把她也牽扯進來。
擁着她往深處走去,逐漸的遠離了那一片喧囂,只有夜風輕輕吹過。
秋末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更何況顧琉璃此刻穿的衣服並不怎麼厚實。
將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肩頭,拉着她在花園裡的圍欄上坐下。
“我跟克萊斯伊恩最初的認識就像他說的那樣,不打不相識,只是後來深交才知道原來我們的母親是好友。”
聞言,顧琉璃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張照片,那裡還有個陌生的女人,難道沐之晨沐之曦也與克萊斯伊恩的母親認識?
暫時按捺着心底的困惑,顧琉璃安靜的聽着姬月珩娓娓道來。
“就像譚懿宸所言,我之前是出國進修,回來直接擔任北京軍區的參謀長,可因爲一些特殊原因臨時有了改變,因此我去了T市。”
“那特殊的原因是不是我?”說出自己的猜測,顧琉璃始終覺得他去T市太過突然,而且他去T市之前替她安排好了一切,不然她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扳倒沈少春等人。
點了點頭,“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當知道你跟姚曉晨可能有某種關係的時候,我就猜測你可能會去T市,後來你見到沈嘉奇的態度也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而且恰好我還有另外一件任務需要去T市,所以就與上面請示了。”
得知他去T市有部分是因爲自己,顧琉璃心底有着絲絲的甜蜜。
“那剛纔說你快要調回來也是真的咯?”
一想到以後可以經常見面,顧琉璃壓抑難受的心情好了不少。
伸手溫柔的摩挲着她的臉頰,那眸底閃動着的光芒驅散了心中那一室的黑暗,嘴角不由揚了揚,“那邊的事情快處理完了,自然是要調回來的。不過目前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那個人現在知道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讓自己回京城,怕是不遺餘力都會阻攔吧,起碼在他恢復記憶偏向他之前是不會想讓他回來的。
顧琉璃自然知曉那句恐怕代表的誰,秀眉不禁也皺了起來。
對於譚懿宸她除了無力之外真的別無他法。
如今他的打不得,罵不得,就算言明拒絕,卻也無法然他放下。她又不可能告訴他,顧琉璃死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姚曉晨。
像是瞧出她的擔憂,姬月珩反倒有些釋然,“放心!他雖有點本事,但也不是隻手通天,我回來是早晚的事情。”
他回來確實是早——晚的事情。譚懿宸或許不能把他怎麼樣,但要把他還留在T市一段時間那也是簡單的。
“第一高樓是的想法最初出自於四個女人,是哪四個你一定也猜到了。不過後來因爲一場事故,伊恩的母親去世,之後你母親跟我母親也相繼出事,沐之晨又消失,這個項目才擱置下來。那天聽你說第一高樓伊恩就知道你是故人的女兒,第一高樓非顧氏莫屬是一定,不過他暫時不想讓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當初才什麼都沒對你說,你只要拿出完善的企劃案就行。”
顧琉璃總算知道他爲何不願意提起他的家人,原來他的母親也是在那場事故中去世的。
“我今天早上無意在書架上找到一本相冊,裡面有你父母的照片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那個就是伊恩的母親?”
“什麼照片?”他不知道還有什麼照片存在,就算是他也找不到父母的半張出來,只要是有關這些人的照片就好像被人集體的滅絕了一樣。
母親的模樣,也不過是兒時的記憶。
“我今天無聊在小樓書架無意找到的一本用厚實書本封面做框架的相冊,裡面有許多沐之曦和沐之晨的照片,最後還有你母親和父親以及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
“不過,那相冊好像被人刻意的收起來了。”那樣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去看,而且小樓還那樣安全,沒得到他們的同意一般人也進不去。
只是照片,爲什麼不讓人看到,而且還要藏起來?
兩人對望,眼底都有着困惑。
那相冊她也前後都看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相冊在哪裡?”
“我放在房間裡了。”
“顧爺爺知不知道?”姬月珩又問。
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讓爺爺知道我發現了這本相冊。”
如果爺爺知道,收着那目的肯定是不想她看到,如果爺爺不知道那這相冊很可能就是其他人收着不讓他們發現的,再沒弄清楚這相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之前,她也覺得沒必要讓爺爺知道。
“那回去之後拿給我。”
“嗯。”她本也這麼打算的。
正事談完了,姬月珩忽然一把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微眯的鳳眸泛着危險的光芒。
顧琉璃被看得渾身一顫,扯了扯嘴皮,卻無法投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風水輪流轉啊!
姬月珩倒沒有立刻算賬,摩挲着臉頰的指腹緩緩下移,遊移在那露出的鎖骨之上,如玉的指尖輕柔掃過,換來一陣顫慄。
顧琉璃只能苦笑而乖乖的窩在他的懷裡。
今天答應做月明軒的女伴還不是她需要一個男伴,他又不說他會回來,如果知道他會回來,她又怎麼可能去答應其他男人了。
所以說到底,錯的不說她纔對!
但爲何,她偏偏有些心虛,尤其是看着那在外人面前不輕易顯露的疲憊之後。
指腹在揉上他的眉心,有些委屈的解釋,“其實你可以放心的。”
姬月珩聞言,也只是揚了下眉。
放心,這還叫他怎麼放心!
“一個譚懿宸就讓我危機四伏,你讓我放心,請問我哪點可以放心?”
被問的一噎,顧琉璃頓時沒話說。
譚懿宸那她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她難得的安靜,姬月珩又覺得好笑,如玉的指尖在她鼻樑上輕點了下,靠着她,由着那柔嫩的指腹替自己按壓着。
這裡一片的寂靜祥和,讓顧琉璃都有些不想回去。
兩人在外面休息得差不多了,這才又回到宴會廳內。
而當他們再次回到宴會廳的時候,姬月珩意外的被一通電話叫了出去。
月明軒不在,顧書瑾離開,這裡能夠讓顧琉璃聊上天的人沒了,沒有往人羣中走去,顧琉璃倒是怡然自得的挑了個角落。
在她朝着角落走的時候,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宴會廳內響起了柔和的音樂,然後瞧見那一對對的身影漫步進入舞池。
小心的避開人羣,卻不知是誰從背後撞了她一下,一個趔趄,還沒穩住身子,她就感覺頭被什麼用力的砸了下……
音樂悠揚四溢,顧琉璃卻只覺眼前一陣迷濛,耳朵嗡嗡作響,須臾伴隨着人的尖叫和驚呼,接着就是一個兩個的叫喚。
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此刻更是難受,眉宇皺得都快可以夾死一隻蚊子卻沒什麼力氣去讓這些討厭的在自己耳邊嗡嗡叫的蚊子閉嘴。
“琉璃,看着我,看着我……”
顧琉璃現在除了腦袋疼之外,手臂也一陣發麻的疼,不由低低溢出,“疼……”
聽到她說疼,那抓着她的人更加焦急的詢問,“哪裡疼?”
音樂似乎停止了,只是那吵雜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宸少,把她抱到一邊,我檢查一下。”耳邊又響起另一道熟悉的嗓音,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騰空了,被人小心的護在懷裡,腳步急促的往另一邊走去。
這裡似乎安靜了許多,腦袋的麻木也好了許多,顧琉璃這才得以擡眸看向眼前之人。
對上譚懿宸那焦急的眼神,顧琉璃默默的抿着脣,臉色有些泛白。
徐莫庭看了下她的後腦勺,血跡斑斑,好在傷口應該不大,血有些自己凝固住,接過隨後被人拿來的醫藥箱,做了簡單的包紮,又在伸出手指在顧琉璃的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一。”低低的回答,顧琉璃就覺得腦袋還是一陣麻木的疼,尤其是後面,身後要去觸碰但被譚懿宸攔了下來。
“後面有傷口不要碰。”
聞言,顧琉璃只得放下,隨即又聽徐莫庭問話,她都依言回答。
“情況應該不是很糟糕,不過還是立刻送醫院檢查一下,我懷疑有輕微的腦震盪。”
聞言,譚懿宸想也不想的就又要去抱她,但被顧琉璃拒絕。
剛纔讓他抱是因爲她不清醒,此刻清醒了她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麻煩叫姬月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