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瑾安靜的蜷縮在角落裡,白色的衣服上還有着斑駁學籍,髮絲凌亂,四目無神,怔怔的坐在那裡。
楚畫心走到她的身邊,在她面前跪下,伸手將她抱在懷裡,這才發覺她的身體竟然在瑟瑟發抖。
心疼不已,暗自後悔自己過來得太晚。
這幾天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僵硬的身體因爲突然的擁抱而有了動了動,緩緩的擡眸,空洞的眼神也逐漸有了焦距。
當漸漸看清眼前擁抱自己之人的容貌時,眼角不禁溼潤,整個人抽動得更加厲害。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句話就像是把顧書瑾從枷鎖裡面解放了出來。頓時放聲大哭,剎那間整個莊園似乎都可以聽到那悲痛絕望聲嘶力竭的哭聲。
彷彿要把這段時間積壓的恐懼害怕和無助統統發泄出來,用力的抱着顧琉璃,顧書瑾哭得不能自我。
哭得不受控制,整個人都在一抽一抽的,抱着顧琉璃的手也越發的用力。
“嗚嗚……血,血……他留了,好多,好多的血。”
嗓音有些發緊的斷斷續續的說着,“都怪,都怪我……是我,是我他纔會,纔會中槍……”
顧書瑾還想說什麼,但因爲太過傷心而無法如願的說出口。
聽着那感覺隨時都接不上話的喘息,顧琉璃不斷的輕拍着她的背脊,柔聲安慰:“沒事了,他沒事了!”
她清楚那種當自己在乎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想要近距離的看着守護着的心情。
她必定也是想過不給月明軒惹麻煩。可畢竟她還是不如一些人來得狡猾,被利用了也無可厚非。
聽到顧琉璃說他沒事了,顧書瑾張着嘴愣愣的看着她,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事了,是說他沒事了嗎?
可是他流了好多血,她看着子彈射入他的體內,看着他中彈了還護着自己,看着他……
看着呼吸漸漸急促,面色發白的顧書瑾,知道必定是回憶着那最爲殘酷的一幕。
“連我的話你都不信嗎?”
微微將她推開,顧琉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觸及姐姐那認真的眼神,顧書瑾漸漸從那痛苦中抽離出來,緊抿得泛白的嘴角因爲鬆動漸漸有了血色,抱着顧琉璃的手也鬆了鬆,眼底閃現喜悅。
“真的?”不敢相信的反問,眼底的喜悅漸漸濃郁。
就算還在懷疑,可心底還是希望這件事是真的。
顧琉璃點了點頭,“他今天早上度過的危險期。”
聞言,顧書瑾眼底的喜悅就像是被點燃引線的焰火,砰的一下閃耀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很快就消失了,顧書瑾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經歷,暈倒在顧琉璃的懷裡。
顧書瑾的突然昏倒嚇了顧琉璃一跳,立刻叫來沈燁林,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確定只是體力透支,再加上這幾天精神上的極度緊繃,現在突然放鬆下來,才昏過去的。
“吊幾瓶營養液就好了。”
摘下口罩,沈燁林讓護士給顧書瑾掛水,還沒喘一口氣就又被顧琉璃一把拉了出來。
“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纔因爲擔心顧書瑾所以沒來得及追問,可是現在她要知道月明軒受傷之前的所有事情。
聞言,沈燁林認命的輕嘆一聲。
是不是沒暈一下,或者沒在身上開個洞就被認爲是神啊。
這個女人都不體諒自己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不過提及月明軒受傷的事情,沈燁林微微擰了下眉。
“具體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不過月明軒是在接了一通電話之後才變了臉色,我有問過,但他只說沒事,之後就匆匆出去了,再之後就甩開了那些保護他的人。”
“那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她可沒忘記月祁然說過,第一個找到月明軒的人是他。
聞言,沈燁林頗爲得意的勾脣,“就他那樣子,如果我信他沒事就是腦殘了。所以在他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在他身上放了個追蹤器。”
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時間帶人趕到,才得以及時的救了他們倆。
僅是聽着,顧琉璃都覺得當時的驚心動魄,何況當時親眼目睹一切的顧書瑾。
她生活在顧家,可在柴靜和顧謙英暗中的保護下,她所接觸到的黑暗還是十分有限,這樣真實的面對這些必定有些接收不住,而且那個受傷的人還是她在乎的人,也難怪精神上差點崩潰了。
不過,她現在慶幸當初提早讓沈燁林過來了。
這個狡猾的男人,總會讓人意外,就連兩年前僞造她跟姬月珩的死亡都騙過了拉斯特瓊斯。
“謝謝。”低低的一聲,飽含着她所有的感情。
被這麼正式的感謝,一向無所顧忌的沈燁林忽然變得有些不自在,哈哈笑了聲。
“我會考慮讓子魚早那麼一會過來的。”
聽到這個沈燁林頓時來了精神,兩眼放光,“真的?”
“嗯。”
看着笑得跟個孩子似的沈燁林,顧琉璃也露出了個會心的笑容。
事情似乎從顧琉璃的到來而漸漸有了起色。
月明軒終於度過了危險,現在只有國王,必定要保住國王的性命。
目前拉斯特瓊斯還不敢那麼大張旗鼓,只敢在背地裡煽動民衆。
可一旦國王去世的話……
他一定不會在躲在暗處了。
“給我時間。”
沈燁林清楚現在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是奢侈。
月明軒現在雖然救了回來,可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休養,沒有月明軒時刻保護的國王,拉斯特瓊斯要迫害國王就會容易很多。
“我知道現在根本沒時間,可這種病情也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好的。”
就算國王醒來,可是中風的修復時間也不短,再加上國王的年紀大了,比之需要的也就更長了。
“如果我可以給你爭取時間了?”靠着牆壁,顧琉璃看向窗外的黎明。
黑暗隨着破曉而泯滅,亦如拉斯特瓊斯之前的優勢。
這一次該讓他們陷入恐慌了。
看着抿脣輕笑的顧琉璃,沈燁林突然有種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這個女人的陰冷感覺。
“什麼意思?”
爭取時間,該怎麼爭取?
拉斯特瓊斯又怎麼會不把握時機,還給他們時間,好鉗制他們。
那個老狐狸纔不會做這樣愚蠢的主意。
對上他狐疑的眼神,顧琉璃淡笑不語。
而就在當天中午,沈燁林就明白了她所說的爭取時間是什麼意思。
月明軒受傷的事情被拉斯特瓊斯命人泄露了出去,藉此動搖那些站在他這邊大臣的立場。
他們可以這樣做,那他們也可以。
當天中午,整個r國網絡上報道的都是皇室尋找回來的米婭公主,於昨夜遇襲,上面還附帶着蘇芮趟在血泊中的照片。
這遠比月明軒的只是一個消息而沒有任何證明更具有影響力。
這幾天拉斯特瓊斯家恐怕都會不得安寧了。
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沈燁林先是愣了下,隨機反應過來之後大笑不已。
就說這個女人不是吃素的。
拉斯特瓊斯現在還需要依靠蘇芮拉攏大臣,一旦她出事,那麼皇位必定就屬於月明軒。
在月明軒出事之前,蘇芮是絕對不能有事的。
拿着ipad,沈燁林遞到顧琉璃的跟前,“你讓人做的?”
“人家那麼好心的給我們送了大禮,不還禮多不禮貌啊。”
這個禮還得還比較大,還拍照,既然他們要動搖他們這邊的人,同樣的方法自然也可以動搖他們那邊立場不堅定的同夥。
而且——
“你這還真是一石二鳥,你着不僅是要動搖那些立場不堅定的人,就連那些信血脈的老頑固看到這些東西怕也會開始懷疑了吧。”
指着蘇芮身邊放着的那張紙條,歪歪斜斜的寫着,“不認親父,不如去死。”
最後寫着姚雲鵬三個字。
拉斯特瓊斯可以在蘇芮跟國王的dna上做鑑定,那她就找一個不用動手腳也能證明她是親生的人。
她慶幸那個時候並沒有去對付姚雲鵬,現在纔可以派上用場。
“你就是用這個方法把蠢女人引出來再讓影子們動手的。”而且還刻意留了一條命,估計是不想那個女人死得太輕鬆吧。
聞言,顧琉璃僅是勾了下嘴角。
她怎麼可能讓那個女人死得那麼輕鬆。
兩年前因爲她,害死了伍旭東,還差點從她的身邊奪走姬月珩和孩子,現在又來傷害月明軒,她怎麼可能讓她死得那麼痛快。
她要她這段時間一直活在恐懼當中。
那個女人,她一定也清楚,任何威脅到拉斯特瓊斯的棋子,一定都是會被放棄的。
所以一張姚雲鵬親手寫的紙條纔會那麼容易的把她引出來,讓影子們躲開拉斯特瓊斯安排保護她的人而動手。
“伯父,麻煩你召開記者招待會,就說月明軒徹夜是受傷不過只是小傷,是有不軌之徒要對國王下手,爲了保護國王才受傷的,當然最好是讓那個現在在房間裡吃香喝辣的男人露一段視頻。”
提到房間裡吃香喝辣的,剛死裡逃生的人哪裡可以吃香喝辣,顧琉璃這麼說,不過是因爲那個狡猾的傢伙看到她來,竟然甩手不管了,一切都以他重傷需要休養爲藉口,趟在那看着蠟筆小新的漫畫!
就知道當初不該同情他。
看着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月祁然這些日子難得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似乎一切都要開始雨過天晴了。
當初她母親就是個傳奇,看來她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