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雲笙歌的腦海裡纔剛落下早產這個猜測,那邊手術室的大門嘩啦一下拉開,走出來一個醫生,神情很是凝重。
“江總——”
“什麼事?”江馳聿也表情緊繃得厲害,目光深沉而駭人。
醫生出來前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這會兒看到他用這種要吃人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竟然還是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釹。
江馳聿原本就惱火不已,心中又是緊張重重,這會兒醫生不說話,他立馬就吼了:“什麼事快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醫生被嚇的臉色霎時變白了,可這麼一嚇,反倒真的把那些話都嚇出來了——
“江總,您太太的情況很不好,她可能早產並且有生命危險,倒時候您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悽”
“都要!”
“啊?”醫生一愣,接着滿臉爲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手術室裡面的情況其實比他說得還要緊急還要糟糕,只是不敢明說而已。
再者他們不敢保證百分百大人孩子都能保住的情況下,只能讓家屬簽字,同能二選一。
江馳聿見他站在那裡不回手術室,脾氣更加上來了,怒道:“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點進去救人!大人孩子都必須給我保住!一個不行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江總……”
那醫生被嚇得腿都軟了,站都要站不住了。
一旁的顧長安走上來,按住江馳聿的肩膀,轉而對醫生說:“你們盡全力搶救,如果真的不行,二選一的話就保大人。”
醫生頓時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後感激不已地點頭轉身回了手術室。
江馳聿一拳砸在了牆壁上,重重的、悶悶的咚一聲,旁人聽了都替他覺得痛。
“好了,你就安靜等着吧。”
“這種情況你能安靜?”江馳聿正沒地方發火呢,說話都是冒火的,“要是裡面躺的人是雲笙歌你還能安靜?”
面對他這種假設,顧長安真是哭笑不得,搖着頭嘆氣:“我知道你心急,可你也不能假設我啊,你覺得她可能爲我生孩子爲我躺裡面嗎?”
江馳聿發了火之後稍微好了一點,理智也迴歸了大半,冷着臉說:“怎麼不可能?你還沒告訴她你已經解除婚約了?”
“沒必要告訴了啊。”
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了,那我又何必用我的付出去綁着她呢?
讓她去飛吧,她想怎麼飛就怎麼飛,想飛去誰的懷裡就飛去誰的懷裡。
我已經不能給她幸福,那麼有別人能給她幸福,那也是好的。
儘管我不放心,可我已經無能爲力。
顧長安苦笑着,表情有些落寞。
江馳聿這時剛好轉身,眼角的餘光撇到一個身影,雖然只有零點幾秒,可也足夠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呢!
剛剛那個人,一定是雲笙歌!
是的,那個人就是雲笙歌!
她從江馳聿的嘴裡聽到顧長安已經解除婚約,整個人懵了。
就好像突然之間有個驚雷在你耳邊炸開,你毫無防備,炸得腦袋一片空白。
顧長安解除婚約了,顧長安解除婚約了……
爲什麼沒人告訴她這些呢?爲什麼她還是從徐家小姐那裡收到了他們倆的甜蜜合照呢?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徐家小姐在騙她嗎?還是一直以來——她都被蒙在了鼓裡?!
雲笙歌覺得頭痛欲裂,一個人靠着牆壁慢慢地蹲了下來,雙手抱着自己的頭,漸漸地就變成了雙手揪着自己的頭髮。
如果顧長安已經爲她去解除婚約了,她剛剛還說了那些話,會不會太過分了?
他的內心是不是已經千瘡百孔了?是不是對自己——完完全全地失望了?亦或者是……徹底絕望了?
越想越是頭痛,雲笙歌揪着自己的頭髮,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頓!
突然,頭頂罩下了一片陰影。
雲笙歌一驚,慢慢地擡頭,顧長安站在她的面前。
他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因爲揹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裡到底蘊藏着怎樣的情緒。
雲笙歌只覺得有壓力,也不知道那股壓力到底是來自於他,還是來自於自己的內心。
“怎麼蹲在這裡?不過去嗎?”他很平靜地問,彷彿他們之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沒有在一起過,沒有互相傷害過,也沒有分別過,更加沒有剛纔咄咄逼人過。
那些冷漠、那些無情,根本都是幻覺!
雲笙歌扶着牆壁站起來,可能是因爲蹲得太久了,雙腿竟然有些發麻,才起了一半就又跌了回去。
顧長安拼命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去扶不要去扶,可看到她往下跌的那一刻,雙手竟然不受控制地要去扶,還忍不住問:“腿麻了嗎?”
那種關切的語氣,讓他覺得自己真賤!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幾巴掌!
雲笙歌點了點頭,卻怎麼都不敢和他對視,甚至尷尬地說:“謝謝,我沒事了。”
顧長安於是就收回了手,淡淡地:“你應該也很擔心她把?過去一起等着吧。”
話音落下他便轉身要走,雲笙歌卻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
“還有事?”他轉回來,挑眉問。
雲笙歌咬了咬自己的脣,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麼問合不合適,可是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真相!
尤其,是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的真相!
“你是不是……已經和徐小姐解除婚約了?”她問,聲音都快要顫抖了。
顧長安卻忽然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的模樣太過熟悉。
可旋即,他又皺眉:“這個——和你有關係嗎?”
我們早已經分手了,你也不愛了,我和別人是不是有婚約,亦或者是我和別人是不是已經解除婚約,都和你沒關係吧?
雲笙歌只覺得心口驟然一痛,卻又無從反駁。
是啊,和她沒關係了呢。
她低頭,苦笑,“哦,那就算了,當我沒問。”
“嗯,過去吧。”
——
兩人回到手術室門口,江馳聿還在走來走去,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看到雲笙歌出現,他也只一眼,之後都沒有多看。
雲笙歌自己也心裡有事,到那裡之後就坐下來了,沒有開口說話。
三人各自心裡都藏着心事,神情各異,卻一個個都看上去生人勿進。
突然,手術室的門再一次猛地拉開,一個護士衝出來問:“你們誰是ab型血?產婦大出血,有生命危險,急需輸血!”
江馳聿額角的青筋猛跳,步子飛快上前,那架勢就是要衝進手術室。
護士攔住他:“江總您現在不能進去!”
江馳聿黑臉,怒不可遏,“滾開!”
“弛聿!”顧長安衝上來拉住他,“不要進去,你會讓醫生更亂,會害了她的!”
最後一句顯然起了作用,江馳聿沒再要往裡衝,卻還是如無頭蒼蠅似得,“那快找人進去輸血!你是ab型嗎?你進去!”
顧長安一頭黑線,“我不是ab型……”
可是,雲笙歌是。
他回頭,雲笙歌也正好起身說:“我來吧,我是ab型。”
江馳聿看了眼她的臉色,可能是被顧長安解除婚約的事震驚到了,臉色看上去很不好,自己都搖搖欲墜,進去輸血不會出問題吧?
他又看了看顧長安,後者會意點頭。
“沒事的,別怕,我在外面等你。”
雲笙歌擡頭看了看他,眼裡晶光閃閃的。
她似乎有話要說,可那邊護士催了,她就低頭跟着護士走進去了。
江馳聿側頭斜了顧長安一眼,道:“你還是適可而止吧,別給我們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