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本是京兆府的一個小官,人稱“鐵面孔目”,爲人正直。因得罪了知府,所以被髮配沙門島。途經飲馬川時,被鄧飛、孟康救下,推舉爲飲馬川寨主。戴宗、楊林在飲馬川與裴宣相會後,裴宣等就歸順了梁山,到梁山之後,裴宣被晁蓋任命爲定功賞罰軍政司官員。
白清之所以記得這個人,是因爲這個人是梁山上少見的文官,而且還是那種性格很正直的那種,所以當裴宣一在他面前自報家門的時候,他立刻就想了起來。
“大人緣何會知道在下的名號?”聽到白清口中說出的話,裴宣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對着白清問道。
“我曾經看到過你的案卷!”白清隨口說道,“本官乃是信任蒼山縣令,裴宣,你可知當年陷害你的知府,現在因爲牽扯到魏王謀反一案,已經被革職查辦了!”
“是嗎?還真是蒼天有眼啊!”從白清口中得到這樣的消息,裴宣面上表情一滯,然後臉上露出一副激動的神色。
“不知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嗎?你的仇人現在都已經得到了懲罰!”白清看着裴宣,沉聲問道。
聽到白清的話,裴宣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還能有何打算,我已是帶罪之人,就算是查明我之前是被陷害的,但是奈何現在我已經落草爲寇,仕途有了污點,就算是空有一腔報國的心思,又該如何施展?只是可恨那些蠅營狗苟的小人,誤了我大好年華!”說完,裴宣臉上滿是不甘的神色。
“看起來,你在梁山上待的,似乎是並不太如意的樣子啊!”白清從裴宣的語氣和眼神當中,能夠看出來他對於官宦之身的那份嚮往,再看看他身邊的那幾個賊人嘍囉,若有所思的說道。
裴宣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白清的問題。
確實,就像白清所說,眼下裴宣在梁山上的處境,並不算太好,之前他待罪之身時,前途一片黑暗,幾乎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在好友的勸說之下,他在飲馬川落草爲寇,後來又歸順梁山,在上山之前,他原以爲梁山是一片世外桃源,畢竟裡面都是很多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漢子,那裡是他理想當中的國度,但是真正上山之後,他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裴宣執法鐵面無私,是個包公海瑞式的人物,上山之後,在好友宋江的勸說下,被寨主晁蓋封爲掌管定功賞罰軍政司,而裴宣也是興高采烈的接受了這份任命,以他的性格,在日常當中,定會賞罰分明執法如山。
然而很快,裴宣就發現,在這梁山上,他的“鐵面”根本就沒有辦法執行下去,不是他的工作態度有問題,而是他的工作環境根本讓他無法實現“鐵面無私”這種行事法則,在這個稱兄道弟的環境中,尤其是寨主晁蓋,更是義字爲先,無論他的兄弟們犯了什麼過錯,只要不影響兄弟情意,大可不了了之,裴宣到頭來根本就無法做到,對梁山上下下每個人都不折不扣地照山寨規矩行事。
不僅僅如此,上山後不久,他的耿直就數次引起了晁蓋的不滿,以至於他在梁山上的地位一降再降,到最後,居然淪落到跟在王英這樣的小頭目手下外出打家劫舍,這讓他這個耿直的文人在心中如何接受,所以現在落在白清的手中之後,裴宣的心中反而有一種解脫了的釋然。
“不管怎麼說,現在您是官,我是賊,該怎麼處置,全憑您做主了,我是不敢有什麼奢望!”裴宣對着白清苦笑着說道。
“其實,你如果想要重新迴歸仕途的話,也並非全無可能!”白清沉吟可片刻,對着裴宣開口說道。
聽到白清的話,裴宣剛剛垂下的頭猛地擡起來,用充滿了希冀的眼神看着白清:“此話當真!”
“本官騙你作甚?不知道你對這梁山如何看待!”白清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擡起頭來,看着天空幽幽的問道。
“這……”裴宣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還跪在身邊的那幾個嘍囉,然後一咬牙,對着白清說道:“不過一幫賊寇爾!”
聽到裴宣這麼說,白清的眼神露出一副笑意,看着裴宣,然後說道:“遼國已滅,大齊暫無外患,所以,這梁山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乎?”
聽到白清的話之後,裴宣有些皺了皺眉,但是很快,他的眼睛猛地圓睜,對着白清焦急的說道:“您是說……”
雖然裴宣的話沒有完全說出來,但是白清相信他已經能夠聽懂自己的意思,所以只是點點頭:“正是如此,因此,該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己的了!”
裴宣頓時皺起眉頭,似乎是在心中思考着什麼,一臉的糾結神色,但是很快,他一咬牙,對着白清磕了一個頭:“願爲官人效犬馬之勞,盡鞍前馬後之力!”
“我不過只是一介縣令,不敢貿然給你承諾什麼,但是我保證,只要你好好做事,我一定會向朝廷保舉你!”白清對着裴宣點點頭,然後輕聲說道,心中想着,這個裴宣,還是蠻上道的嘛。
“官人說笑了,別的不說,就看您身邊的這些侍衛們,就知道您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物,將來還希望官人能夠多多美言纔是!”裴宣對着白清說道,眼神當中閃現着一絲熾熱的神色。
“我還需要兩個人,你們有誰想要爲我做事的嗎?只有兩個名額哦?”這個時候,白清又將目光轉向了另外跪着的三個人,對着他們,用一臉和藹的表情說道。
剛剛白清與裴宣之間的對話,讓他們這些粗鄙漢子們,聽得是雲裡霧裡的,但是最後裴宣那投靠白清的意思,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位在山寨裡也算是頭目的裴宣,居然就這麼投靠了官府中人。
而在白清說出那句話來的時候,他們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其中有個機靈一點的,猛地回過神來,對着白清使勁的磕着頭:“小人願爲大官人做事,以後小人這條命就是大官人您的了!”
他這一開口,另外一個人頓時也是打了個激靈,也是對着白清如法炮製般的邊磕着頭,便表達着忠心,而直到這個時候,那個剛剛猥褻了鈴嫣小衣的漢子才醒悟過來,也是對着白清磕起頭來。
“看來你們都有心投靠本官,但是可惜了,本官現在只需要兩個人而已,還真是收不了這麼多人呢!”一邊說着,白清一邊刻意的做出一副爲難的臉色來,但是眼神當中的笑意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看在那三個賊人的眼中,讓他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如,你們三個人自己決定好了,記住,我只要兩個人!”白清對着他們三個人苦惱的說道,但是在說話的之後,在“兩個人”那三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
那三個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好像都有些迷濛,但是很快,剛剛第一個表示效忠的賊人,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第三個賊人撲過去,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雙鐵鉗般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猛然受到襲擊,那個猥瑣賊人也是反應了過來,一使勁,就將第一個漢子掀翻在地,用身子將他壓在身下牢牢的固定住,雙手也是緊緊的掐住他的脖子。
看到兩個人的動作,白清身邊的那些侍衛們剛想動手,卻被白清伸手給攔住了,白清站在那裡,只是靜靜的看着兩個掐的你死我活的賊人,而這個時候,剩下的那個賊人也是反應了過來,和被壓在身下的那個賊人對視一眼,然後朝着滾在地上的兩個人撲過去,狠狠的一拳,朝着那個賊人的腦袋轟了過去。
勢大力沉的一拳,讓那個賊人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原本掐着另一個賊人脖子的雙手,也是下意識的鬆了開來,這個時候,白清朝着身邊的一個侍衛耳邊說了些什麼,那侍衛點點頭,招呼了一聲,將他們腰上佩戴着的長刀解下來三把扔在地上。
白清朝着裴宣努努嘴,裴宣看着地上的長刀,頓時明白了白清的意思,他把心一橫,撿起地上的長刀,然後站起身來,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三個賊人,而其中另外的兩個賊人,看到這個情景之後,下意識的看了白清一眼,見白清那面無表情的樣子,那兩個賊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咬咬牙,也是走過來將地上剩餘的兩把長刀握在手中,緊跟着裴宣的腳步,走到了那個尚未清醒過來的賊人身邊。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當中看到了一絲猶豫的神色,遲遲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好一會兒,裴宣才閉上眼睛,將長刀高高的揮起,然後一咬牙便砍了下去。
看到裴宣的動作之後,剩餘的那兩個賊人,眼神當中露出一絲猙獰,然後也是揮刀砍了起來。
鮮血伴着哀嚎聲四濺,血腥的場面讓站在一邊的鈴嫣當場就嘔了出來。
好一會兒,滿身鮮血的裴宣與其餘的兩個賊人,提着一個血肉模糊的腦袋,慢慢的來到白清的面前,緩緩的跪下:“回稟大官人,這便是我等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