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後衙當中。
剛一進後衙前廳,首先就看到了滿地的狼藉,桌椅板凳全都橫七豎八的胡亂放着,有些甚至倒在地上,而一些公文書本什麼的,則是散了一地,就如同是被狂風洗劫過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
白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說出來的話保持着一分平靜,對着身邊的那個衙役說道。
“回白知縣,前些日子,上一任知縣就是在這裡被緝拿進京的,眼下這個樣子,就是當時緝拿他時造成的!”那個衙役一臉平靜的對着白清回道,雖然躬着身子,但是眼神當中卻看不出有幾分恭敬的神色。
“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天了吧,爲何都不知道整理一下!”白清沉着臉,直直的盯着身邊的那個衙役,冷聲問道,聲音當中帶着一絲快要遮掩不住的怒氣。
“回白知縣,小人們都不識字,哪裡認得地上這些哪些有用,哪些沒用,只能先這麼放着,等着新來的知縣自行整理了!”那衙役擡起頭來,對着白清說道,徑直迎上白清的眼神,目光當中毫無退縮之意。
“行了,你先下去吧!”白清揮揮手,示意讓那衙役離開,他已經不想再和這些衙役們說些什麼了,而那衙役也很乾脆,對着白清一拱手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白清不想看到這滿目狼藉的樣子,關上門,徑直到了自己的臥房當中。
“砰”的一聲,一個鉢盂般大小的拳頭狠狠的轟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之聲。
“大人,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剛剛你爲何不讓我們……”那個將悶氣狠狠發泄在牆上的侍衛武明志,對着白清有些懊惱的問道。
“爲何不讓你們打他們一頓?”白清坐在牀上,接着武明志話茬,將他未說出口的話說出來反問道?
“打了他們又能怎麼樣?別忘了,我是來這裡上任的,不是來這裡遊山玩水的,若是來這裡遊玩,碰到這種不開眼的小官,打了他們又能奈我們如何?但是我是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剛剛人家來的這一齣戲,很明顯就是給我的下馬威,而現在咱們對這蒼山縣,完全就是一抹黑,什麼都不瞭解,若今天一個忍不住,在門口對他們大打出手,別忘了,咱們滿打滿算也就十個人而已,就算是強龍,暫時又如何跟這些抱成團的地頭蛇相爭?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若是一開始就鬧得不可開交,和他們把矛盾擺在明面上,接下來我在這地界上再要想做點事,他們暗地裡不斷的使什麼絆子,那到時候我可就寸步難行了!”白清平靜的說道。
“那就這麼算了不成?”武明志有些不甘心的恨恨說道,不光是他,此時屋裡其他的三個侍衛,也是一副窩火的樣子。
“算了?”白清冷笑一聲,“怎麼可能,我的記性可是很好,只不過眼下還需先摸清他們的底細再說,兵法雲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他們玩!”說這話的時候,白清的眼中閃着一份自信的神色。
聽到白清的話之後,那些侍衛們咬了咬牙,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對於自己要保護的這位白大官人,也是有所瞭解,深知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就這麼任人騎在頭上,他們便暫且將那份怒火深深的埋在心底,等待着爆發的那一刻。
等到那幾位安置車馬的侍衛回到房中,臉上也是帶着難看的臉色,顯然同樣是受到了什麼刁難,不過他們在同伴的勸說之下,也是暫時選擇了忍耐。
果然,就如同白清所預料的那樣,對於他的下馬威,依舊還未停止,到了晚膳的時候,偌大的膳房居然空無一人不說,裡面居然連一個米粒兒都見不到,而且整個後衙此時都是空蕩蕩的,就連原本應該配備的衙役,也是看不到一個身影。
不過在聽到了白清那番話之後,這些侍衛們也是將這些怒火全都按捺在心底,直接出了縣衙,到縣城裡的酒樓裡打包了些飯菜,這才解決了所有人的溫飽問題。
吃過晚飯之後,白清正坐在自己的臥房當中思索着對策,他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緊接着,一個衙役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口。
居然連說都不說一聲直接就闖進自己的臥房裡,他們也實在是太不把自己看在眼裡了吧,白清差一點就毛了,但是他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怒火,冷眼看着那些衙役們的動作,看看他們還想要搞什麼花樣。
但是出乎白清意料的是,那些闖進來的衙役們,居然沒什麼別的動作,只是吃力的擡進來兩口碩大的木箱,放置在白清臥房的正中央,“咚”的一聲,似乎很是沉重的樣子,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們便對着白清一抱拳,然後便轉身退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還主動把白清的門重新閉好,自始至終,整個過程不也就兩三分鐘的工夫,而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等到他們出去之後,房間當中頓時又恢復了安靜,白清下了牀,走到擡進來的那兩口木箱子旁邊,圍着它們轉了好幾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臉奇怪的打量着這兩口木箱。
裡面不會是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吧!白清心中想着,不過料想那位未曾謀面的縣丞,應該不會這麼惡趣味,想到這裡,白清徑直大膽的打開了箱子。
第一個木箱子一打開,裡面幾乎可以算是空空如也,除了放在箱底的一把斑駁的鋼刀之外,上面還帶着已經凝固了的、呈暗紅色的血跡。白清面無表情的將箱子重新蓋好,然後又走到了另一口箱子旁邊,將箱蓋打開,然後忽然露出來的金光幾乎閃瞎了白清的眼睛,這是滿滿一箱子的金銀珠寶,在這昏暗的房間當中,顯得格外的熠熠生輝,看價值,足有萬貫之多。
雖然白清不是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之前爲李師師贖身,他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便拿出二十萬貫來,但是不得不說,這麼一箱子的金銀珠寶擺在眼前,視覺衝擊力還是蠻大的。
白清將箱蓋重新蓋好,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棒子是打完了,又開始給自己甜棗了嗎,這位縣丞大人,倒是把這一手段玩的爐火純青呢,一時間,他忽然對這位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有了一絲好奇心
沒有再去管這兩口箱子,白清只是重新回到牀上,臉上當中帶着一絲莫名的神情。
於此同時,距離縣衙不遠處的某棟奢華的宅子當中,已經換上一身常服的伏中,正在宴請着張縣尉,酒過三巡,那位張縣尉的臉上,已經帶了幾分醉意。
“伏縣丞這一手玩的真的漂亮,您是沒有看到當時白清臉上的那個表情,跟那豬肝的顏色差不多,果然這薑還是老的辣呀!這幾天,就讓那個毛頭小子看看,到底誰纔是這蒼山縣的主人!”張縣尉對着伏縣丞,先送上一記馬屁,臉上還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笑容。
聽到張縣尉的誇讚,伏中只是捏了捏下巴,臉上浮現出略帶一絲自得的笑容來,顯然對於張縣尉的馬屁很是受用不已,不過還是擺了擺手:“哪裡哪裡,張縣尉可別亂說呀,人家可是正兒八經朝廷冊封的縣令!”
“想跟您鬥?就憑他?”張縣尉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來,“他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在這裡就是兩眼一抹黑,怎麼會是您的對手,您啊,太高看他了!”
“不,我原以爲,按他那血氣方剛的年紀來說,碰到今天咱們這種接二連三的撩撥,身爲上官的他理應被激怒了纔對,這樣我們正好有理由收拾他一頓,讓他老實老實,但是老夫卻沒料到,他居然能置自己的名聲於不顧,硬生生的忍下來,這麼看來,這個人,要麼是一開始就向咱們服軟了,要麼,就是所圖甚大呀!”伏中臉上帶着一副思索的神色,“若是後者的話,那還真是棘手了,非得費上一番心思不可!”
“沒這麼邪乎吧!”聽到伏中的話之後,張縣尉滿臉都是不以爲然的樣子。
“總之小心無大錯,這段時間,張縣尉你就辛苦點,多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伏中捏了捏下巴,對着張縣尉吩咐道。
“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看的死死的!”張縣尉見伏中一副凝重的樣子,他也不好不放在心上,換上了一副鄭重的神色應了下來。
一夜無話。
自從送過來那兩口箱子之後,今天果真是沒了那些刁難,一大早,膳房當中就冒出了嫋嫋的炊煙,不斷向着四周散着誘人的香味,不過白清相信,若是自己繼續表現出對那位縣丞的敵意的話,各種匪夷所思的刁難會繼續接踵而至。
洗漱一新的白清,在用過早膳之後,就帶着自己的侍衛們,去後衙前廳那裡,準備下力氣將那一片狼藉給收拾出來。
不過在他到了前廳的時候,一個略有些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那身影轉過頭來,看到白清一行人,臉上略帶一絲驚訝,然後快步的來到白清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對着白清躬身行禮道:“小人蒼山縣押司顧輕風,拜見白知縣,這是小人的辭呈,還請大人應允!”
想不到剛一見面,居然就是這種情形,白清看着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顧輕風,眯了眯眼睛,然後臉上閃過一絲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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